第十三章 深入交流

徐景抓起布條，猛地塞到潘道姑嘴中，按住女道士，罵罵咧咧道：

「娘希匹的！好心當了驢肝肺！潘金蓮！別嚎了，喊破嗓子也沒用！兩邊客房都讓本公子包下了！沒人來救你，看你是王桂座師，本想與你深入交流《玉女心經》，既然你這樣不講武德，也別怪本公子不給你顏面！」

潘道姑全身龜甲縛，在床邊蜷縮著，望著徐景，美麗的眼神中充滿驚恐與憤怒。

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什麼時候變成了潘金蓮。

另外，《玉女心經》又是什麼典籍，從沒聽衍射大師說過啊。

徐公子向來說干就干，也不和她啰嗦，扛起潘道姑便扔床上。

只覺得女道士身輕如燕，果然修鍊過得，一身仙風道骨，與尋常女子不同。

「好好一個修行道士，好好的身材，不去甄姬蒼生，卻要做這三姑六婆的勾當！你這道姑，平日攛掇淑女害相思，挑弄嫦娥偷漢子！沒少做傷天害理的事情，還敢鼓弄王桂出家，真是太歲頭上動土，關公門前耍大刀！蘇州府城，上至巡撫，下至打行蝲唬，都得給徐景幾分面子，你也不打聽打聽，去年那劉員外家公子，腿是讓誰打斷的！」

徐景殺氣騰騰道：「也不怕告訴你，這些年，讓本公子沉塘的爛人，沒有八十，也有一百！別以為在太倉地面，我便收拾不了你！」

潘道姑這時才知道，此人便是蘇州臭名昭著的惡少徐景，仗著家中權勢，在蘇州府城橫行多年，儼然蘇州一霸。

潘道姑知道自己惹了不該惹的人，眼淚汪汪，像待人宰割的小羔羊，痛苦的閉上眼睛，默默接受悲慘命運。

原本歷史上，徐景於萬曆二年也就是今年三月病死，王桂得知此事，誓不再嫁，一心修玄。

萬曆八年，在太倉直塘，在亡夫徐景墳前，在蘇州十餘萬百姓的見證下，王燾貞坐化升天，死後被尊稱雲陽子。

關於王燾貞成仙之事，後世眾說紛紜，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造成這兩個年輕人悲劇的幕後推手之一，便是眼前這位被綁成粽子的潘道姑。

潘道姑，二十四歲，原名潘周丹，法號空月，她原是蘇州府寒山寺帶髮修行的女居士，因犯寺廟戒律，便衍射高僧驅出山門，輾轉太倉州城，入了玉皇閣，從此佛道雙修，從尼姑變成個女道士。

奈何潘道姑秉性不改，終於讓徐景撞上，在講解潘周丹劣跡之前，需要先普及一下晚明江南道姑這個群體。

道姑，屬於「三姑六婆」中的一種。

三姑者，尼姑、道姑、卦姑也。

六婆者，牙婆，媒婆，師婆，虔婆，藥婆，穩婆也。

三姑六婆，蓋與三刑六害同也。人家有一於此，而不致奸盜者，幾希矣。若能謹而遠之，如避蛇蠍，庶幾凈宅之法。（注1）

晚明之際，在普通士人眼中，三姑六婆群體已對社會危害極大，是各種罪惡的淵藪，很多人都將她們視為蛇蠍毒物，避而遠之。《水滸傳》中貪賄說風情的王婆，便是這媒婆的一種。

嘉靖年間，蘇州太倉等地受倭寇劫掠，損失慘重，尤其太倉一帶，百姓家破人亡者，不計其數。倭亂之後，百姓衣食無著，於是便有很多人信奉白蓮道教、無為教。無為教，信眾不奉佛像，父母之喪，不作祭祀，男女混雜，恣肆奸·Yin。（註釋2）

在此背景下，道姑群體日漸增多。

道姑群體，多有為非作歹之人，她們或實施「仙人跳」，欺詐錢財，或假借邪神，裝神弄鬼，甚至專走大戶人家，混入府中，對淑女小姐亂講經文，等女兒要出家時，再恐嚇父母，討要銀錢····

潘道姑的套路，便屬於最後面這種。三年前嗎，她在廟會偶遇王桂，以道法說動，此後出入王家，亂講道經，日夜攛掇王桂出家。本想最後敲詐王家一筆銀錢，不想事情沒成，便撞上了徐閻羅。

「公子待會兒享用完，可得讓小的也····」

潘道姑一個哆嗦，扭頭望去，門口站著個齙牙大漢，正咧嘴對自己Yin笑。

她此時腸子都悔青了，後悔自己去惹那王桂，還給那小姐說什麼三百年一遇的慧根，早應該打聽打聽人家夫君是誰····

「周大牙，再敢偷窺，老子把你閹了沉湖，滾出去守著！」

周大牙連忙把腦袋縮回去，關上門。

潘道姑閉上眼睛，忽然耳邊響起一陣嘩啦啦的翻書聲，抬頭看時，徐家惡少不知什麼時候，手裡捧了本書。

「師太，成祖皇帝說過，人之大倫有五，而男女夫婦為先！我與王桂，這八字合了，婚書定了，我家把財禮嫁妝都備好了，整個蘇州府城老百姓都知道這門親事了，她現在卻想要反悔，說是什麼想出家，想成仙，要悔婚，你說我答不答應！徐家答不答應！蘇州府城幾十萬百姓答不答應！成祖皇帝答不答應！《大明律》答不答應！」

「本公子突然改主意了，今日先不殺你，把你扭送官府，我姑父是太倉州主簿，你可知道？無須我動手，便判你個仗刑充軍，發配遼東，幾千里路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潘道姑劇烈掙扎，雙眼充滿哀求望向徐景。

徐景見恐嚇她的差不多了，終於開始進入正題，咣當一聲拔出佩刀，指向五花大綁的女道士。

他先把她嘴裡布條取下，潘周丹已被嚇呆，竟然一動不敢動。

「公子，····徐公子，別殺我，以後再不敢去王家了，今日我便立即離開太倉地面····」

潘周丹已經語無倫次，不敢抬頭看面前這個男人。

「噓，別說話。」徐景將手指貼在她嘴唇上，示意不要說話。

下一秒，潘周丹只覺被束縛的雙臂一陣輕鬆，繩子被刀割斷。

「公子，你？你要··」道姑臉上一陣緋紅，此時康道鹹的Yin葯終於起效，剛才她一番掙扎已是力竭，此時望向徐景的眼神，分明有些曖昧不清。

「師太請自重，你是王桂師傅，也就是我的師傅，本公子向來尊師重道。」

徐公子輕輕推開道姑，從包裹里掏出兩大錠銀子。

「這是定金，事成之後，本公子另有重謝。」

潘道姑雙眼滿含春色，神情渙散道：

「公子，我在太倉這麼多年，還從沒遇到先給銀子的····」

徐景見她身子癱軟，心道康道咸葯果然不凡，心中一陣痒痒，趁著美人意識尚清醒，連忙道：

「明日你再去王家一趟，讓她斷了出家修仙念想，還要告訴王桂，我是她命中之人，如若相托，此生必不辜負，你懂了沒？」

潘道姑一陣燥熱，只是含情望著徐景臉龐，嬌聲道：「這是媒婆說的話，我可說不來，除非·····」

「除非什麼？」

徐景見道姑痴痴望向樣子，咬了咬牙，為了日後權勢，也只好再次犧牲一下自己了。

註：

1、（元）陶宗儀：《南村輟耕錄》卷十《三姑六婆》，第126頁。

2、（明）范濂：《雲間劇目鈔》卷二，《筆記小說大觀》第13冊，第1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