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錦囊被打開,陸無玄的小手摸了進去。
然而,陸無玄卻是一愣,怎麼沒摸到啊?
陸無玄忙將錦囊扯下來,青澀稚嫩的小俊臉幾乎貼了上去翻找。
可並沒有翻到他想要找的東西,不大的錦囊被他翻了一遍又一遍。
宴商舟被這個小孩的舉動,弄的有些蒙:「他在幹什麼呢?」
謝懷梟視線落在懷中的小玉兒身上,輕聲安撫他道:「玉兒莫怕,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有父親為你頂著。」
顯然謝懷梟從玉兒的小表情中看出了什麼,玉兒將小臉埋在謝懷梟的頸窩,帶著濃重的憂慮,悄悄與他說:「玉兒把自己賣給了玄哥哥了,他現下是找賣身契呢,可玉兒又不想將自己賣給玄哥哥了,玉兒想守在父皇和父親身邊,還有也捨不得離開兩個弟弟啊!」
說完,玉兒癟了癟小嘴,想哭出來,但到底是忍著沒有哭出來。
謝懷梟眯了眯眼眸,依然安撫著玉兒道:「玉兒莫怕,父親會為你解決一切擔憂之事。」
說完,他轉眸與文初的眼神對上了,感受到帝王好似洞察一切般的自信。
謝懷梟愣了下,視線移開,又落在還在瘋狂翻找錦囊的陸無玄。
文初轉眸也看向陸無玄,聲音溫和的問他:「你是什麼不見了嗎?要朕幫忙嗎?」
陸無玄終於停止了翻找,眉頭卻已經皺成了一團,喃喃說道:「怎麼會不見了呢,明明就放到這裡了啊!」
說著,他看向文初,攤手道:「小玉玉的賣身契不見了。」
隨後陸無玄將玉兒簽下賣身契的事情一一講給了文初聽。
文初認真的聽完,緩緩說道:「這個賣身契既然玉兒簽了,還按下手印,朕自然會承認,但前提條件,你需要找到它給朕過目,畢竟一切要眼見為實,得有信服度。」
文初頓了頓繼續道:「也不急,你住在大周國一邊住著一邊找,說不上哪天便想起來是放錯了地方什麼的。」
陸無玄皺起眉頭,指著手中的錦囊:「朕清晰的記得就放到這裡了啊!」想了想看去玉兒,對他道:「小玉玉可以證明那張賣身契的存在,他可是看過還簽字畫押了呀。」
玉兒小臉依然埋在謝懷梟的頸間,嗓音軟糯糯的對陸無玄說道:「玄哥哥說過的,賣身契可是白紙黑字,所以你得把賣身契找出來,才能證明一切啊,不然不能作數的。」
居然想抵賴!陸無玄被氣的很想打玉兒的小屁蛋,但玉兒說的又的確在理。
便又垂下頭去,翻弄早已經被他翻了個底朝天的錦囊,不死心的仍舊去找那張賣身契。
陸無晉蹲在屋脊上,視線透過天窗望著殿中發生的一切。
頃刻后,他收了目光,將手中玉兒的賣身契撕成了碎片,攤在手心中,隨著輕風飄走了。
原來文初要求陸無晉的事情,就是將玉兒的賣身契從陸無玄身便偷走毀了。
陸無玄雖然是個孩子,但卻格外老成,像個小大人似的,警惕性很高,大周國的人想接近他,將玉兒的賣身契偷走,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尤其他本就刻意防範著。
又不能硬搶,上一世謝懷梟解決玉兒賣身契的方法,就是從陸無玄身上將玉兒的賣身契強硬的搶了回來,雖然當時有陸無晉在中間緩和關係,看似讓此事和睦的結束,但從那時開始,這個孩子,便已經記恨上了謝懷梟,雖然看似兩國交好,但實則關係極為緊張。
尤其後來傅薄頤的介入,故意讓陸無玄對玉兒產生諸多誤會,同時使用計策讓陸無玄愈發憎惡起謝懷梟來,有了要吞併大周國的心思,並且十七年後就開始逐步實施了。
原本玉兒和陸無玄是一段良緣,十七年後卻演變成一段孽緣,他重生歸來,一定要讓二人有個好結果。
文初輕輕嘆息一口氣,用溫軟的嗓音寬慰著正在埋頭苦找那份玉兒賣身契的陸無玄:「慢慢來,莫要急,你想與玉兒在一起玩耍,做友人,那份賣身契並不重要,就算沒有那份賣身契,玉兒也會親切的喚你玄哥哥,感激著你從惡人手中救了他,將他安然的送回朕的身邊,朕自然也是很感謝你所做的一切,將你當成小恩人。」
聽了文初這一番話,陸無玄停止翻找玉兒的賣身契,有些錯愕的望著文初,眼中那份煩躁焦急的情緒消了不少。
文初起身走了過來,將玉兒從謝懷梟懷中接了過來,蹲身在陸無玄面前:「朕也蠻喜歡你這個孩子,你看這樣吧,每年兩國都舉辦一次聯誼國宴,你與玉兒每年都可以正式的見面,相處數日,然後呢,這期間,你可以來大周國做客,玉兒也可以去龍蜀國做客,你們相互交流,加深友誼。」
當然,待兩個孩子長大成人後,是否交流其他,他這個做父親的便不打算再管了,只要他們可以幸福快樂。畢竟文初對陸無玄和玉兒十七年後各自的心意都看的明明白白。
文初都已經說到了這種地步了,讓陸無玄對那份賣身契已經不再看重了。..
他視線落在玉兒身上。
玉兒從文初懷裡出來,從衣兜里掏出一隻草螞蚱,塞到陸無玄的手中:「玄哥哥對玉兒那麼好,玉兒一定不會忘記玄哥哥,會去龍蜀國看玄哥哥,讓玄哥哥教玉兒編蜻蜓。」
聞言,陸無玄咧嘴一笑,故意逗弄玉兒道:「到時學不會就不準回來了哦!」
玉兒也笑了:「會學會了的,玄哥哥那麼好,一定會將笨笨的玉兒教會的。」
「小狐狸,好狡猾。」陸無玄抬手扯了扯玉兒的小臉蛋,但沒有用力,玉兒絲毫感覺不到疼,只感覺了來自哥哥般的寵溺。
陸無玄拉去玉兒的小手:「走,玄哥哥這就教習小玉玉編草蜻蜓去,玄哥哥不只會編蜻蜓哦。會編許多東西呢,以後我都會交個你。」
玉兒點頭,眉眼彎彎:「玄哥哥對玉兒真好。」
望著玉兒臉上甜美的笑意,陸無玄忽然感覺那張賣身契丟的一點都不可惜了,這樣的玉兒才是他最想看到的。
沒有不情願,真心實意的,才是最成功的。
到底是孩子,什麼事情,都會很快的過去。
文初笑睨著兩個孩子快樂的出了寢宮:「這樣才是幸福的!」
沒有被迫,沒有不幹,沒有隔閡!
宴商舟看了一眼謝懷梟,旋即轉身離開,留給了二人單獨的相處時間。
文初雖然重生,但精力還是很匱乏,需要靜養,尤其這一日著實消耗了不少精力。
他像是沒有看到謝懷梟一般的回到床榻上,闔上鳳眸休息了。
謝懷梟靜靜的在殿中站了一會後,來到帝王床前,清楚帝王並沒有睡覺。
「皇上,臣是來受罰的。」頓了頓,又道:「臣甘願受死。」
文初緩緩的睜開了鳳眸,波光閃動,盯著謝懷梟道:「朕顧忌三個孩子,不會殺你,但也永遠不會原諒你。」
說著,文初鳳眸中蒙上一層厚重的霧氣:「你殺了朕的父親,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到朕的原諒。」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謝懷梟很清楚,這一刻他能得到苟延殘喘,是夫憑子貴,孩子救了他。
人站在文初的床邊,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是那麼的蒼白無力。
文初閉上眼眸,不想看到謝懷梟:「你出去,朕不想見到你,以後……你也不要再來朕的寢宮,回你的府邸去,想看孩子們,就直接去東宮,還有……」
文初的話還沒說完,殿門被敲響,緊接著傳來邢宵的聲音,他道:「皇上,攝者王,陳明之在宮外,想求見您二位,可否准他覲見?」
邢宵是謝懷宵的手下,自然了解陳明之。
聞聽邢宵的話,文初微微蹙起眉心道:「他不是死了嗎?」說著,冷肅的看向的謝懷梟:「他是掩蓋你做的齷齪卑劣之事的替罪羊!」
謝懷梟羞愧的低下頭去,但也對陳明之沒事感到很意外,同時心中疑惑陳明之為何要忽然來見二人。
文初深呼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情緒對門外的邢宵道:「宣。」
邢宵應了一聲「是」后,便離開,去通知陳明之了。
宮門距離文初的寢宮有一段距離,需要時間。
此刻謝懷宵站在殿中,心底極為不安起來,不知陳明之來者何意。
莫非是要就將當年他做的那些壞事,再重新向帝王敘述一番?雖然帝王現下已經知曉了,但還是無疑在火上澆油。
謝懷梟想想,感覺陳明之不是那樣的人,二人已經相處了有年頭了。
可謝懷梟心中還是坎坷不安著。
正在這時,房門被推開,陳明之行了進來。
他走到文初面前,跪了下去:「罪臣拜見皇上。」
文初輕輕斂眉,直接問道:「你見朕有何事?」
陳明之看了一眼謝懷梟:「是有關於攝政王,皇上不知曉的事情。」
謝懷梟忽地出了一身冷汗,他的事情,什麼事?
謝懷梟飛速的在腦中將這些年他做的壞事過了一遍,可這些帝王都已經知曉了,是他忘記了還有做的壞事,帝王不知,然後從陳明之的嘴中說了出來?
文初眉眼間染著慍怒,難到謝懷梟還有什麼惡劣行徑,隱瞞著他?
越想越氣,文初恨恨的瞪向謝懷梟,謝懷梟腿一軟,直接給文初跪了。
陳明之愕了下,意識到了,這二位好似發生了理解偏差,還都是齊心協力的向著壞的地方去想了,忙說道:「當年先皇並不是死於攝政王之手。」……
南宮飛躺在床榻上,睡的昏天暗地。
幾天來,滴米未盡,就是一直睡覺。
南宮冥推門進來,望著桌上一瓶一瓶吃空了安神葯,眉心越皺越緊。
旋即來到南宮飛的床邊,掀開他蒙在頭上的被子。
南宮飛被陽光刺得眯起眼睛,不耐煩道:「老爺子,別來煩我了,我很亂,想靜靜。」
南宮冥冷「哼」一聲:」有什麼亂的,就是庸人自擾。溫婉乖順,家世又好的楚錦不選,卻被那品行不端,家世清貧,還大了你許多的柳明伊勾了魂,弄的狼狽頹廢,值得嗎?簡直是在浪費生命!」
一聽南宮冥這話,南宮飛氣不打一處來,激動的吼道:「柳哥哥哪裡品行不端了,那不都是被你和慕容蓮算計,故意扣得屎盆子嗎!」南宮飛情緒越發激動起來:「我與柳哥哥鬧成現下這般,真是與你功不可沒啊,你看我這樣你高興嗎?」
南宮冥自知有些理虧,但卻不承認自己做錯了,他情緒也難掩激動:「你當我願意這樣啊,我這不都是為了你的長遠打算啊!」
他緩了一口氣,接著道:「你娘親死的早,這些年為父又當父親又當母親將你這個不省心,愛惹禍的不孝子拉扯大,為父為了你的成長,這些年清心寡欲的,從不背地裡亂來,只想一心一意將你養大成人,」說道此,南宮冥紅了眼眶,「你卻這樣想我,把為父對你人生的長遠著想,當成了過錯。」
見南宮冥如此傷心,南宮飛皺眉解釋道:「我哪裡怪你了,若是怪你就不是當下這個樣子了,非把南宮府鬧個雞犬不寧的。」
說完,南宮飛扯過毯子,蒙在了臉上:「我只怪自己,沒有好好去珍惜柳哥哥。」
失去了才想著珍惜。
「冥頑不靈!」南宮冥一副恨鐵不成鋼,旋即又道:「楚錦明日就與左相的兒子成婚,你若是還想與他在一起,就趁著人家還沒有成婚,把人領回來,他不比柳明伊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