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一丈淵苦傷心 雙棲山止離別

第三十三章 一丈淵苦傷心 雙棲山止離別

迷迷糊糊醒來,頭痛仍欲裂。他搖晃的在吊床上坐起來,現小漆還在酣睡,猛然桌邊有茶水入杯的聲音,天晴朗一驚,揉了揉眼睛看去,只見婉玲一身碎蘭花的衣服坐在那裡,倒有點村姑的味道。

她端過來一杯茶,遞給他。天晴朗剛要接過來,卻現婉玲一直閉著眼睛的,心中詫異,忙看向自己。

「啊」。一聲驚呼,天晴朗慌忙又躺下了,怯怯的道:「我,我的衣服呢,誰給我脫的?」

婉玲紅著臉又回到桌邊,道:「你那身衣服昨晚已經濕透了,現在正曬著呢,是顧大叔幫你的,你,你床邊有一套新衣服。」

天晴朗慌忙拿起那套衣服,卻現這是飄渺仙界弟子所穿的衣服。雖和平日里那些弟子穿的顏色不同,但袖口兩抹白雲卻說明了一切,他不禁有些猶豫。

婉玲似乎看出他的心思,道:「這裡又不是聚仙島,穿這身衣服總比你那身安全。」

天晴朗想了想婉玲說的有理,便道:「那好吧,我就穿這衣服,不過,還要麻煩你先出去下。」

婉玲哼的一聲,站起身便往外走,嘴裡還嘟囔道:「誰稀罕看似得,那麼。」

小漆直勾勾的看著他,天晴朗把它從吊床上提了下去,道:「還有你,一起出去。」

天晴朗打開房門,看見的竟又是血色黃昏,不禁失聲道:「又是黃昏了啊。」

一堆篝火噼里啪啦的響個沒完,火上烤著一隻野山羊,它漸變成金黃色,一粒粒的油脂滴到火里,激起火焰高竄。

天晴朗和婉玲坐在一邊,顧如煙在旁負手而立,一臉的漠然,似乎不想在讓自己如昨晚那樣失職。

天晴朗看著婉玲不停的翻烤著,嘴裡的口水咽了一層又來一層,一天沒吃東西了,現在就是讓他生吃都沒關係。

天晴朗轉頭對顧如煙說道:「顧大哥,你過來吃點吧,快熟了。」

顧如煙像木頭一般,像是沒有聽到他說話一般。

天晴朗看看婉玲,婉玲會意,鈴兒般的聲音說道:「顧大哥,我的面子都不給啊。」

顧如煙轉過身,慢慢坐下,依然一臉的漠然,道:「既然二公主吩咐了,我也只好遵命了,但先說好,只吃肉不喝酒。」

山風輕輕吹過,一股濃濃的美味,四溢飄散。顧如煙橫躺在地上,一手握著只羊腿,一手提著個酒罈子,嘴裡叨叨絮絮的講著曾幾何時他與仙后一起征戰的往事。

「睡了嗎?」婉玲輕聲問道。

天晴朗看了看他,點了點頭。

婉玲站起身,猛地朝山上躍去,天晴朗會意,抱著小漆緊跟其後。

山不高,很快便到了頂端,婉玲將一個包袱遞給天晴朗,道:「這裡面有些乾糧銀兩和你的道袍,等出了不眠大山在換上,若有人追趕,你可去御劍宗求救,你們都是一夥的,應該...。」

天晴朗打斷她的話,驚道:「你真要放我走?」

婉玲低著頭不敢看他,輕道:「我答應你的。」

天晴朗唯恐這反覆無常的二公主反悔,忙接過包袱,說道:「多謝了,你的恩情我不會忘記的。」

婉玲又從懷裡掏出一個錦盒和一小瓶道:「這錦盒裡面是腐屍粉,小瓶中是解藥。你拿著吧,路上對付野獸。」

天晴朗看看不遠處的出口,十幾個弟子在來來回回的巡查著,他不禁問道:「我怎麼出去啊?」

婉玲面有悲傷,淡淡道:「每年的今晚午夜,南蠻甲背族便會衝擊這個通道,幾百年來從未間斷,等事後,便要舉行每年一次祭祀大典,這裡只有幾個弟子打掃戰場,你便從中混過去。」

天晴朗輕喃道:「那些甲背族為何如此?」

婉玲輕道:「因為我們佔了他們的聖地。」

天晴朗輕嘆一聲,不再說話。一時間不眠大山的咆哮聲填充了兩個人之間的寂靜無聲。

今晚的月亮很亮,似乎也是也是為了他看清逃走的路。婉玲坐在他身邊,雙手環抱胸間,如一隻單薄的小鳥,等著有人會給她些許的溫暖。

他多少次想將她擁入懷裡,告訴她不在離開。可每到關鍵處,便有個聲音止住他,如一隻想飄到天際的風箏,拚命的升高卻脫不了一根細線的牽引。

「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我和無雲在世間流浪時,冬天,稀樹林里,時間以至臘月二十九,一天沒吃東西了...。」

午夜近,那個出口一直有四個弟子,已近午夜還未增加。

天晴朗不禁有些擔憂,看看婉玲,卻現她已經睡了,月光將她的秀染成銀白色,細看中才現那只是落在秀上的午夜水霧,看清原因,少年心裡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看看肩頭的小漆,如她一般的酣睡。

此時,出口處隱約有些晃動的影子,四名子弟分立四角,長劍舉天,煞那間,滿天繁星似乎都亮了數倍,天晴朗抬頭望天,天空中驟然多了許閃亮的星星,與地下的點點光芒相呼應著。

陰影中似有無數的野獸在咆哮著,他們深知這法陣的力量,一時也是停步不前。

天晴朗不禁在心中暗道,萬一他們不衝過來了,我該怎麼辦,今晚還逃嗎?還是在等一天。

陰影中一聲笨鍾般的轟鳴,大地顫抖,背甲人沖了出來。

月色明亮,天晴朗不禁心中一冷,那些怪人身如孩童,高高隆起的背部鱗片閃著微光,手腳粗壯,雙手各持一個菱角分明的石塊,那便是他們的武器。

天空又亮了幾分,白色光芒如雨般驟然落下,地上一塊塊光球直射天空,瞬間便形成一個水簾洞般的光幕。

每一個在陰影里衝過來背甲人只要被白光或白球打中,便會立刻倒下,隨後被後面湧上的人踩扁。

天晴朗不禁有些心痛,如此愚笨的種族,用生命去衝擊不可撼動的法陣,猛然又想到自己,想逃出這裡,不也在捍衛著什麼嗎?

「你真的不能留下嗎?」身後一聲怨怨的聲音傳來。

天晴朗慢慢轉過身,看見的卻是淚流滿面的婉玲。

她臉色蒼白,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珍珠般的淚水卻一滴滴砸在地上,然後碎了。

天晴朗不敢再看她,只得道:「我答應你的做到了,你答應我的也要做到。」

山下,如鍾般的聲音一聲緊接著一聲,狂暴的背甲人已然忘記了殺身的危險。即使是死亡也要還捍衛最古來的尊嚴。

婉玲哽咽道:「這,我知道,我只是不想讓你走,你,你能留下嗎?」

天晴朗的心猛地揉了一下,莫名的衝動湧上心間,一次次衝擊著那古老的信條,正邪不兩立。

他抑制住莫名的衝動,輕道:「我們本不該這樣的,你來自飄渺仙界,我來自聚仙島,我們是斷崖兩邊的石塊,不會在一起,如果硬要在一起,只能粉身碎骨。」

你真的不願意留下嗎?」

你願意離開一丈淵嗎?

你願意留下嗎?

你願意離開嗎?

你願意嗎?

你願意嗎?

「那少年要走了。」黑暗裡有人說道。

沙啞的聲音傳來,「走不了的。」

背甲人終於退去,在方圓幾丈的範圍里,成堆的屍體泡在血水裡,原本平坦的路也變得坑坑窪窪的的。兩名弟子在半空中在做法術,淡淡的火焰從血水裡燃起,似要燒毀這一切,等待下一次血的洗禮。

天晴朗從他們身邊穿過並沒有引起注意,他們這些低階弟子沒有資格過問穿著高階弟子服飾的人。

天晴朗拚命的往前跑,在密林中祭起紙鳶,快速的飛奔。他一直沒有回頭,他害怕看到那令他心碎的眼睛,他害怕心裡的信條破碎,他害怕他再也不願回去。

他朝月亮疾馳,婉玲說過,只要沿著月亮走,便能走出不眠大山。腐屍毒臭味濃重,刺痛眼睛,眼淚止不住的流出,遮住視線,阻止他的離開。

他忘了這一口氣飛了多久,但見空中皎月正好在兩座大山中間,天晴朗不禁心中大喜,雙棲山。

心裡剛剛有了一些高興起來,猛然又現前方竟有一道長長的白光,那道光芒雪白,久久不散,與夜色格格不入。

天晴朗放慢腳步,到了近前不禁大吃一驚,那竟是一隻大白蛇,巨大的身子盤旋在大山岩壁上,鱗片與岩石摩擦出『嗤嗤』的雜訊,它昂而立,紫色的信子暗示著劇毒的由來。

此時,肩頭的小漆變得躁動不安起來,似乎對那白蛇很感興趣,欲立刻衝過去。

天晴朗忙默念御獸訣,穩住小漆,定睛朝白蛇細看,突地現白蛇身旁竟還立著一位白衣男子,他離白蛇很近,若不細看,很容易便將他看成白蛇的一部分。

天晴朗自然知道他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橫在自己的面前,遠遠的停住,道:「尊何人。」

白衣人道:「我乃是靈鷲宮葬花手莫問。在此恭候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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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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