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章 古城舊顏不改 荒林風雨又來
面對會動的殭屍,這突來之事將天晴朗嚇壞了,他『啊』的一聲,腳下紙鳶不穩,險些掉下來,正在他驚慌失措,拚命穩住身形之際,一隻白皙的玉手將他扶住,如初春的溪水澆滅驚慌的火焰。
天晴朗雖安靜下來,但還是滿臉驚恐的對眾人說道:「我,我剛才看到有個屍朝我看了一眼。」
人群中有幾聲笑聲,但立刻又停了。
白微皺了下眉,不禁暗暗嘆了一口氣,又丟人了。
「道友不必擔心,那是趕屍人施的法術,這些人對別人的凝視都很反感,經常弄些小把戲。」說話的是德丘,身後德臨還是一路嚴謹,但之後的法念,法慈,法厲眼裡都滿是不屑之色,而白乾脆看都不看他。
天晴朗甚至都感到小漆也白了他一眼,似乎對他這般大驚小怪打擾它香夢很不滿意。
眾人不屑的眼神一點點滲透到他心裡,驚恐的心瞬間又轉為傷感,這時,一陣梅花香鑽了進來。
塵筱淡淡一笑,道:「沒事的,你的修行還不夠。」
天晴朗一怔,若是原先聽到師姐跟自己說話,心裡便是莫大的榮幸。可今天,師姐這般說話聽起來卻比那些和尚的挖苦更加刺痛心臟。
壓抑在心裡的冰冷,又在蠢蠢欲動,甚至眼睛又似有螞蟻攀爬,不禁心驚,壓住暴漲的戾氣,只聲低頭道:「多謝師姐關心。」
塵筱也是一怔,從未見他說話這般冰冷,但只道是少年好臉面,這時有些掛不住,便沒有往心裡去,回到自己的位置,默默而行。
一路無語,夜已深時,眾人前方到了一座城池,這座城天晴朗是熟悉的,正是他和天無雲被南歌子和柳青子收為弟子的地方。
城樓依舊,改變的是人。
城門早已關了,好在這古老的門阻擋不了修仙之人。眾人落入城中,天晴朗自然而然的充當起嚮導來,直奔此處最好的酒樓,鼎香樓。
酒樓的老闆姓錢,六十多歲的老,膝下無兒,只有一女,性格潑辣絲毫不輸男子。此女子叫錢多多,人雖潑辣,心地極好,客人吃剩或多餘的飯菜便會定點的送給乞丐,而乞丐眾人也很通情達理,從不在他家酒樓前曬太陽。
這番話自然是天晴朗說的,眾人聽完均是一片感嘆,就連方才給他白眼的法字輩三人也沖他微微點頭。
眾人被安排在酒樓后一個安靜的宅院里,錢老闆說錢多多外出收賬了,明日才能歸,天晴朗聽著,心裡不禁有些失落。
眾人各選房間,獨龍峰眾人居於左,萬佛山居於右。法字輩三人依然在一個房間里守著裝著竇門主的圓桶。天晴朗本想到城裡走走,還沒出門便遇到了白。
白進屋,一臉的嚴肅。
「大師兄,你有什麼事嗎?」天晴朗的心理有些忐忑不安。
白點點頭,道:「我來是想告訴你,我和你塵筱師姐決定了,鬼道之事我們暫且不跟旁人提起。」
天晴朗一怔,隨即心底泛起一絲喜悅,道:「多謝大師兄。」
「我們答應替你保密,但你要答應我們,此事對誰也不能說,另外以後再也不能修鍊鬼道。」
天晴朗忙道:「多謝大師兄,那幾句鬼道是我無意間看到了,本來就沒有打算練習,這點可以像師兄保證。」
白點點頭,似有些不太放心,語重心長的道:「小師弟我告訴你吧,你眼睛變成的那個樣子,在魔教被稱為幽冥印章。
那是與陰曹地府聯繫在一起的媒介,每一次施法都能借用冥界的陰毒之力,這樣的法術威力雖大,但相應的要被陰寒之氣侵身而動,久而久之陰寒侵入心脈,魂魄被蠶食,殺戮之心日盛,自身就會漸漸被戾氣控制,變成一具真的行屍走肉。」
白見天晴朗低頭不語,又道:「我不想讓你墜入魔道,才這般阻攔,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心。」
「多謝大師兄,這般害人的東西我會儘快忘掉了。」
白走後,天晴朗長舒了一口氣,他深知大師兄是不會騙自己,當先便橫了一條心,心中道,不練就不練,青玄還不知何年何月能突破,哪顧得上魔教的東西。
夜已深,油燈也早已枯滅,天晴朗卻睡不著,在床上打坐練功。周圍極靜,小漆的呼嚕聲便顯得很刺耳。
猛然,一聲清脆的鈴聲似在耳邊響起,這鈴聲如此熟悉,宛如今日遇到的那個趕屍人。
鈴聲一聲接著一聲,不急不慢,似有個人朝這邊慢慢走來。
門外一個人影迅速而至,輕敲了下門,道:「小師弟,外面有些危險,你自己可要小心了。」
天晴朗答應著,從那個身影不看便知,那人是白。
放眼往屋外望去,幾個房間雖沒有亮燈,但仍可見有人影從房間中竄出,消失在夜色里。
他低頭看看小漆,依舊在酣睡。
鈴聲像被人扼住了喉嚨一般,猛地停住了。
與此同時,一道黑影從窗外掠過,速度不是很快,天晴朗一怔,腦海里竟突然閃出一個人,雲輕。
天晴朗吃驚不小,不禁暗想,自己與真的雲輕只不是見了兩面,怎麼看見個背影就立刻認出,再說,剛才那人身材高大,怎麼也不像一個女子。
這般想法過後,他已經悄悄打開房門,只見方才的那個黑影正附在柱子上往一間房間里窺去。天晴朗記得明白,那個房間是那三個法字輩僧人保護竇門主的房間。
他深知竇門主的性命關係到聚仙島的威名,當下並未多想,腳下紙鳶閃現,無聲的像那黑影撲去。
離得近了,手中符咒閃現,無聲的拋向那個黑影,符咒在他的指引下,快速的貼在那人身上,天晴朗大喜,這可是他第一次用符咒抓住人,法咒起,念響『爆』。
就在這電光火石只見,天晴朗腦海里閃過一道亮光,那聲『爆』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
從沒有人被他的符咒附在身上,這個黑影一直都沒有察覺,這讓天晴朗立刻警覺起來,心中暗想,莫非我的符咒術真的到了能隱沒靈力的地步。
他又往前走了兩步,借著房間里透出來的微光,天晴朗現那個黑影雖貼在柱子上,但似乎不能動彈。
看到此處,他不禁膽子大了些,慢慢靠近那黑影,待看清楚了,這才長舒了一口氣,那黑影只有個人形,根本不是個人,不知是誰用染料畫上的。
天晴朗輕輕摸了一些,觸手冰涼,不知是何東西。
誰!一聲暴喝在他頭上炸響,耳朵直接被震得嗡嗡直響。
天晴朗嚇了一跳,慌忙往後退了一步,定睛看去,卻是法厲怒目沖屋子裡衝過來。
天晴朗臉色大變,後背直冒冷汗,白在臨睡前曾告訴過他,不要到這房間的周圍,這些和尚一個比一個凶。
看著凶神惡煞般的法厲,他不禁暗道,這下大師兄算是說對了,這哪裡是慈悲心腸的和尚啊,明明是欠他幾百兩銀子的惡魔。
法厲剎那間便衝到天晴朗身邊,吼道:「誰讓你過來的。」
天晴朗這震耳的聲音中,只覺一股渾厚的力量洶湧撲來,剎那間便撞在他胸口,壓著他喘不開氣。
他擺擺手,示意法厲不要在吼了,可法厲根本對他視而不見,深吸一口氣,那樣子,下一次吼聲就要把他掀飛。
可還沒等他吼出來,他剛出來的那間屋整個的坍塌下去。法厲和天晴朗同時『啊』的一聲,法厲反應快,立刻沖了回去,想把被埋沒的兩位師兄和那個大圓桶里竇門主挖出來。
天晴朗也想過去幫忙,但法厲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便站住了。
此時,廢墟一陣顫抖,法念,法慈抱著大木桶沖了出來,除了渾身滿是灰塵外,並無大礙。
兩人一衝到天立刻往遠處遁去,法慈急促的說道:「此地危險,按我們事前的計劃行動。」
事先的計劃就是萬一遭到突襲,所有人立刻轉移出古城,在東邊荒樹林會面。
想起那荒林,天晴朗不禁有些興奮,他記不得在那裡放了多少次牛了。
法厲看看師兄們的背影,轉身欲走,卻又停住腳步,對天晴朗說道:「你要不要隨我一起?」
天晴朗一怔,顯然是沒有想到他還會管自己,當下忙搖搖頭,道:「我那隻貓還在屋裡呢,我還得回去一趟。」
法厲哼了一聲,道:「你好自為之。」說完便御空去追兩位師兄去了。
天晴朗看著法厲遠去,長舒一口氣,腳下紙鳶再起,朝自己的屋裡飛奔。
走到門口卻又猛的停住了,他清晰地看到屋裡站在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