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章 小師弟情定暗香 會武閣黯然過招
聚仙島,會武閣。
人聲依然鼎沸,只是台上眾多弟子中,少了一隻冰冷的狻猊,台下多了一名頹廢的看客。
天晴朗暴怒的脾氣早在昨晚就耗盡了,此時他正在看師姐和白的對決。
師姐的靈獸是一隻涅槃重生的鳳凰,與白的白堊虎鬥得倒也旗鼓相當,只是倆人相當客氣,讓比試毫無生氣。
天晴朗有些犯困,昨夜一夜未睡,柳姨每隔兩個時辰,就過來給他送一次解藥,每一次都要打坐用體內的靈力引導藥力,否則解藥就會變成毒藥,他不死也得殘廢。因此最後一次引導晚解藥,天已經亮了。
體內靈力運行終算是流暢了,但小漆說,他體內還有一半的靈力被金色紅線纏繞著,施展不開。
此時他抬手看看手臂上的那根紅線,明顯的比昨晚模糊多了,但還是能看出,它就在動脈前,如毒蛇一般。
「懶蛋。」身後一人輕輕喊道。
天晴朗一怔,隨即大喜,轉眼看去,正是天無雲。
天晴朗驚道:「狗,不是,無雲,你不去比試了,我可是知道的,你昨日可是勝出的。」
天無雲哼了一聲,搖搖頭道:「還不是因為我你。」
天晴朗一驚,急道:「因為我?我怎麼了。」
天無雲笑道:「因為你不參加比試了,所以我也不比了。」
天晴朗一息,心中大為感動,捶了天無雲一下,大笑道:「幾年不見,怎麼變得這麼油嘴滑舌。」
「我這可是真心的。」天無雲攬著天晴朗,又道:「再說,這比試也無關緊要,很多高手在第一輪都故意輸掉,就是想驗證一下自己的實力,好留在後日的引戒之爭上。」
「你的事我都聽說了,你千萬別灰心,等以後我們強大了,一起去教訓藏龍谷的那個混球,這件事他肯定脫不了關係。」
天晴朗忙攔住他,看看四周,道:「別說了,這事都過去了,我們心裡知道就行了,萬一被別人去掌門那裡告狀,你的大試資格可就要被取消了。」
天無雲點點頭,道:「你引戒之爭的目標是什麼?」
「尾怨。」
天無雲一驚,道:「那可是個熱門引戒,我的二師兄古風和三師兄邢黔目標都是它,而且他倆的修行都遠在我之上。」
說著,他擔憂了看了天晴朗一眼。
天晴朗笑了笑,道:「你放心,打不過時,我就會認輸,不會搭上自己的性命的,你呢,選了什麼?」
「斑蛇」,比「尾怨」清冷多了。你不必為我擔憂。
天晴朗點點頭,心中苦悶,他現在的修行,哪裡還有空餘的靈力替別人擔憂。
對了,台上的是你師姐吧?」天無雲又道。
天晴朗點點頭,答應著。
天無雲一副陶醉的樣子,道:「真是漂亮,要是我們凌雲峰有這般漂亮的女弟子,誰又能安心修鍊呢。」
說罷,他看了天晴朗一眼,道:「晴朗啊,能不能把你師姐介紹給我認識啊。」
天晴朗一怔,忙道:「我師姐很是古怪,你最好還是別認識她好。」
天無雲白了他一眼,道:「我只是想認識下,你亂想什麼呢,這說,我又不是看不出來,台上兩人那麼客氣的比試,怕是關係非凡呢。」
天晴朗渾身一顫,心像是被誰深深的揉了一下,急道:「怎麼可能,你可別亂說。」
天無雲見他這般緊張,不禁點點頭,笑道:「知道了,無寒子,嘿嘿。」
狗蛋走後,仙后冷笑道:「他對你真不錯,『斑蛇』是四煞之一,能爭奪它的人絕不比『尾怨』弱,他竟故意輕描淡寫,當真是你的好兄弟。」
天晴朗面容泛紅,淡淡一笑。
這一天的比試最後的結果是白勝出,那白堊虎傲視群雄,獨尊稱王。
獨龍峰眾人自然是圍住白熱鬧的祝賀一番,白也是笑呵呵道:「這不算什麼,很多高手都沒露真本事,所以後日的引戒之爭仍需謹慎對待。咦,小師弟呢,他今天沒來嗎?」
「剛才我還看見他跟凌雲峰的無雲子一起,怎麼眨眼間就不見了。」
眾人四散看去,卻是不見了少年的蹤影。
「師姐。」天晴朗鼓起勇氣,不顧小漆的恨聲,終於喊出。
塵筱一怔,隨即轉身看去,她知道有人一直在跟著自己,但卻是沒有想到跟在自己身後的竟是小師弟。
「你有什麼事嗎?」塵筱的聲音依舊冰冷。
「我,我想問問你,為什麼今天要輸給白師兄?」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嗎?」
少年低著頭,不言不語。
半晌,塵筱輕嘆一口氣,道:「我只想保存實力,並無他想。」
少年再次抬頭時,面前已經空無一人。夕陽西沉,燦爛起少年嘴角的笑容。只有一隻貓趴在他肩頭,留下一個沒有回答的問題,冷冷的看著前方,毫無表情。
隔日,聚仙島終於進入大試,每個人更是緊張,天晴朗遭襲一事只有少數人知道,所以眾人還當他是奪冠的熱門人物,一時間,不論他走到哪裡,總有一些人在後面指指點點。
金蘭紅線的毒依然沒有解乾淨,但少年固執,這比試是一定要參加的,眾人也不多加阻攔,只得多多叮囑。
會武閣已然抽籤完畢,獨龍峰眾人紛紛道別,走向自己要爭奪的引戒。
九個引戒分別被放在眾位座身邊的九個白玉石器上,淡淡的散著不同的光芒,它們似乎有股魔力,不斷的吸引著眾弟子的目光。
柳姨說著抽籤比試大有問題,『尾怨』是第二大引戒,這爭奪之人竟都是各大座下的佼佼,一般的弟子都集中在四祥上,一看便知有人動了手腳,對我獨龍峰弟子用的車輪戰。
沒有華麗的儀式,只有生死的爭鬥。
天晴朗默默的將一枚圓珠拿在手裡。
『四』。
知客大聲念道。
柳姨擔心少年身上的毒,今日特意來看他的比試,以備不時之需。
此時柳姨伏在少年耳邊,低低的對他說,你的對手是個煉金師。你應該可以輕鬆應付的。
天晴朗點點頭,沒有說話,只是心中苦笑,或許柳姨只是在安慰我,以我現在的靈力,能不能對付,比一下才知道。
此時,周圍知客的聲音此起彼伏,天晴朗突然突然想起一個人,好想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他轉頭努力朝她所在的方向看去,除了無數攢動的人頭,什麼都沒看見。
一聲震天般的鳴響,比試開始了。
天晴朗和柳姨坐在『兵』字台上,等待著天晴朗的比試。
場下第一場比試是凌雲峰弟子對陣百花溪的弟子。凌雲峰的弟子他是認識的,就是狗蛋曾說過的他的三師兄,邢黔。
柳姨津津有味的看著台上的爭鬥,少年卻無心去留意他們,整個人像是被誰偷走了魂兒,坐立不安。
按照規則,今日不得帶靈獸入場,所以,小漆被他留在住的地方了,現在他可以肆意的去想一個人,不必擔心有人會窺視心底的秘密。
他像是著了魔一般,眼睛在四處尋找著她,在心裡默默告訴自己,哪怕只看一眼就好。
他努力仔細的在其他比武台上搜尋著。看人太多了,又離得很遠,實在是不好找。
突地,少年的眼光與另一個眼神相遇,蕭兒。
四目相對,都是一怔,但立刻又快速的分開了。少年原本開始沸騰的熱血,漸漸平靜起來,他不禁問在心裡自己,她不會是...。
面比武壇里,生死開始顯現。百花溪的弟子敗跡已經很明顯了,血跡斑斑的身體搖搖欲墜。
對手的劍鋒不斷劃過他的肌膚,每一下都帶出一縷鮮血。
此時,他又一次倒在自己的血泊中,對手沒有乘勝追擊,只是默默的站在他的對面,劍指蒼穹。
他掙扎的又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奔向對手,已經沒有奇迹了,等待他的只有註定的失敗。
其實,只要他扔下手中的法器,便會有人出來終止比試。
真傻!天晴朗心中說道,隨即又想到,換了我,就是死,也一樣會拒絕扔下手中的劍。
柳姨說,比武台上淡淡的紅色,是洗刷不掉的血跡,而此時,那些血跡有多了一層。
「無寒,到你了,別害怕,我會一直看著你的。」
柳姨沖著少年笑了笑,在緊張的空氣里注入一絲暖意。
站在比武台上,天晴朗開始緊張起來,剛才的比試,未乾的血跡就在他的腳下散淡淡的腥味,像勾魂的使,在緊緊纏繞著他。
藏龍谷的那個弟子站在少年對面,微鞠行禮,道:「我是藏龍谷弟子,望雲子,請多指教。
天晴朗低頭回禮,道:「我是獨龍峰的弟子無寒子,請師兄賜教。」
他叫望雲子,屬性木,是個煉金師,十五階弟子。
天晴朗只知道這些。
沒用任何預兆,望雲子突然出手,向少年猛地撲來。
手裡的拂塵突然燦爛的張開觸角,撕裂空氣,帶著場上濃濃的血腥在另一側撲向天晴朗的面門。
天晴朗驚起,在那飛來的拂塵前面,急急後退。
天晴朗愕然停住,那拂塵在少年眼前二寸的地方停住了,少年清楚,那是它長度的極限。
抬頭,卻撞見望雲嘲笑的目光。
望雲手裡的拂塵突地像重生一般,急速的朝少年胸口扎來。
來不及思考為什麼,少年忙側身急撤,可那拂塵卻像幽靈一般,緊跟而至。
在那拂塵掃過他的身體時,他撇見拂塵後面連著一條細細的鎖鏈。
少年的血開始浸透被撕破的道袍,他用手捂住傷口,閉著眼睛感受溫暖的血順著手指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劇烈的疼痛傳遍全身,他無力抵擋,只能無力跪在地上。
金蘭紅線那股詭異的力量壓制著他體內的靈力,無論他運行何種心法,都被死死的壓住,就連無華劍也無法祭出。
除了心道那簡單的符咒。
「這想不到他會這麼弱。」
「無華劍呢?怎麼不見他用。」
「不會吧,我可在他身上押了大注的。」
「作弊...作弊。」柳姨的聲音從看台上傳來,很快就淹沒在噪雜的叫好聲中。
「沒有規定拂塵上不能有鏈子,這不是作弊,請繼續。」
負責監督的道長示意比試繼續。
無寒,你小心啊。柳姨的聲音在人群中斷斷續續的傳來。
望雲的拂塵飄在半空,他怔住了,卻是也想不到事情會這般順利。
他輕蔑的說道:「無寒子,放棄吧。我不想殺你。你還年輕,以後還有機會,別浪費你的生命。」
天晴朗在心裡問自己,放棄後會怎樣。獨龍山,冷雪,鬼婆,獨過一生?
我不願。
「望雲子,如果跪在這裡的是你,你會怎麼辦?」少年問道。
望雲子笑笑,臉色猛變,冷酷的說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麼就請師弟賜教了。」
拂塵再次重生,這次,它直取心臟。
反抗只為活著,活著只是不想寂寞。
紙鳶乍起,少年用盡全力向後躍去,在半空中,手起外獅子口印,開始施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