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突倫川
浩瀚沙海,萬頃金波。
藍色的蒼穹深邃而廣袤,高懸的秋陽炙烈如火,一望無際的沙漠在陽光的照射下出一種攝人心魄的奇異力量。這個力量無限強大,生命在它面前無限渺小,就如同一粒微不足道的沙礫。
這就是圖倫磧(qi),又叫突倫川,進得去,出不來,俗稱死亡之海。
石蓬萊掀開冪離帽裙,深褐色的滄桑面孔上盡顯疲態,焦慮的目光在沙海中停留了片刻,然後便望向了緩緩行進在沙丘之上的駝隊。近百匹駱駝載滿了貨物,正邁著沉重而穩健的步伐,伴隨著悠揚的駝鈴聲和呼嘯的風沙聲,蜿蜒游戈在波濤洶湧的金色大海上。
「風中有濕氣。」一個嘶啞的聲音在石蓬萊的身邊響起,「駱駝的腳步也快了,估計黃昏之前我們就能趕到天馬河。」
石蓬萊微微點頭,目光轉向正北方,眼裡露出濃濃的憂色。
「你說的那個人是否可信?」嘶啞的聲音從厚厚的冪離帽裙里傳出來,語氣稍顯緊張,似乎有些惶恐不安。
石蓬萊沒有說話,眯起眼睛仔細觀察著遠方,右手抬起,輕輕撫摸頜下濃密的黑髯,臉上的神色逐漸凝重。
「那個人如果背信棄義,後果不堪設想。」
石蓬萊轉頭望向說話人。這個人的冪離帽裙非常大,連駱駝的雙峰都被罩在裡面,身軀因此顯得格外肥大。
「我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是一個垂髫頑童。」石蓬萊的語氣有些不滿,神態變得很嚴肅,「現今他已過弱冠,算起來,我和他有十幾年的交情了。我是看著他長大的,他是什麼人,我一清二楚。我請他來接我,他就一定會來接我,除非他死了。」石蓬萊用手指了指對方,語氣陡然鄭重,「不要懷疑他,更不要當著他的面說這種話,這是對他的侮辱,一旦激怒了他,後果不堪設想。」
冪離里的人沉默了。
石蓬萊深吸了一口燥熱的空氣,目光再一次轉向正北方的渺渺天際,似乎想從中尋找到什麼,眼中充滿了期待。
「他到底是什麼人?如果他是大隋戍卒,是被你買通的東土人,是幫你偷越邊境的貪鄙之徒,你有什麼必要隱瞞?」冪離中的人再一次說話了,語氣十分尖銳,「難道我還會出賣你們?」
「你為什麼一定要知道他的身份?」石蓬萊大為不耐,「我既然有意隱瞞,自有我的道理。再說我憑什麼相信你不會出賣他?如果你到了敦煌或者長安,不慎泄露了他的名字,你知道會帶來多麼嚴重的後果?」
「那你可曾考慮到了我的安全?考慮到了吾國的存亡?」
「你懷疑我出賣你?」石蓬萊兩眼驀然瞪大,厲聲叫道,「我冒著生死族滅的危險把你救出來,不惜一切代價帶你翻越蔥嶺,甚至不顧死亡的威脅帶你橫穿突倫川,你竟然還懷疑我出賣你?」
「我不是懷疑你。」冪離里的人急忙解釋道,「黑突厥追殺度太快。如果不是他們追了上來,我們為什麼要從於闐轉道,選擇穿越九死一生的突倫川?」
石蓬萊冷笑,「你是不是估猜黑突厥已經進入且末,並且得到了東土大隋人的幫助,正在天馬河一帶張開羅網等著我們?你害怕了,是不是?」
「如果他是東土大隋的突倫川戍卒,我就有理由懷疑他在見到黑突厥之後,馬上出賣你,否則當你我被黑突厥抓住之後,他還有活命的機會嗎?就算黑突厥不敢殺他,但大隋人也絕不會放過他。」
石蓬萊略略皺眉,然後怒色突轉,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相信我,我們很快就能趕到長安,你很快就能見到大隋的天子。」
「你讓我怎麼相信你?黑突厥肯定在天馬河等著我們,我們根本殺不過去,我們需要幫助,需要援兵,所以請你告訴我,他到底是什麼人?他能否幫助我們順利逃過黑突厥的追殺,平安抵達敦煌?」
石蓬萊猶豫了片刻,說道,「你聽說過突倫川沙盜嗎?從於闐到且末,有一馬平川的戈壁灘,沿途還有軍隊的保護,十分安全,但過境需要繳納一筆昂貴的稅費,為此絲路商賈尤其我們栗特人就常常冒險穿越突倫川,於是便就有了突倫川沙盜。沙盜越來越多,越來越猖獗,絲路商賈也就不敢再走突倫川了,但這次我們一路走來,你可曾看到沙盜的蹤跡?」
「他是突倫川沙盜?」冪離中的人不禁出一聲驚呼。
石蓬萊放下冪離帽裙,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突倫川沙盜?早被他殺光了。」
=
夕陽如血,晚霞如火,金色海洋如同披上了一層艷麗紅紗,美艷絕倫。
駝隊漸漸走出沙海,燥熱的空氣慢慢變得清涼,地上的植被越來越多,金黃色的沙礫也逐漸被灰黑色的碎卵石所取代。晚風徐徐吹拂,仿若甘露注入心田,讓人愉悅,讓人陶醉,朦朧中,似乎還能聽到遠處天馬河邊那金黃色的胡楊和西河柳的低聲呢喃。
栗特人捲起冪離帽裙,露出一張張精疲力竭的面龐。沐浴著美麗的夕陽,呼吸著清鮮的空氣,心中壓抑已久的苦悶情緒終於爆。栗特人吹響了角號,敲起了羯鼓,放聲高歌,盡情宣洩,奔放而豪邁的歌聲伴隨著爽朗的歡笑回蕩在無邊無際的戈壁上。
石蓬萊卻是異常緊張,額頭上汗水涔涔,眼裡更是露出恐慌之色。
駝隊已走出沙漠,天馬河近在咫尺,接應的人早該到了。難道我的衛騎途中遭到劫殺,未能把信送到他的手上?這不可能,我的護衛都是栗特勇士,都是以一當十的驍勇之輩,我石家的栗特精騎名震絲路,就算黑突厥追上了他們,也休想把他們殺個一乾二淨,總會有人逃到天馬河把信交給他的手上。
或者,他已經估猜到我要借刀殺人,所以斷然放棄救援,任由我自生自滅?不對,就算黑突厥到了且末,也不會透露他們此行的真正目的,所以他不可能知道我身邊還有個無價之寶,更不可能估猜到我試圖借他的刀來誅殺黑突厥的追兵。
石蓬萊心亂如麻,揮手叫上來兩個親信,低聲吩咐了幾句。
兩個親信左右分開,一個騎著駱駝沿著駝隊連聲高呼,叫護衛、奴僕們減慢度,小心戒備,拿出武器,準備作戰。另一個則跑到全身上下依舊罩在冪離里的神秘人身邊,急促地說了一番話,然後兩隻駱駝調轉身形,一前一後跑到駝隊中間,隱入其中。
再行兩三里路之後,一片胡楊林映入眼帘。
金黃色的樹葉沐浴著火紅的夕陽在風中搖曳,天地被這一抹精美絕倫的赤金所渲染,驀然爆出一種無與倫比的激情,似乎每一片葉子都盛開了如春暖意,每一個枝椏上都掛滿了金色驕陽,生命在這一刻綻放出了它最燦爛最美麗的光彩,一切,皆在這瞬間融化,徜徉心間的,只有對生命的感悟。
=
「咻……」
鳴鏑的厲嘯聲突然撕裂了黃昏的靜謐。
「嗚嗚……」
栗特人的號角急驟響起,低沉而蒼涼的聲音霎那間連成一片,如狂風掠過平靜湖面,掀起陣陣波瀾。
駝鈴急促,栗特人在高呼,駱駝在奔跑,很快,近百匹駱駝結成了三個圓陣,陣中套陣。
刀出鞘,箭上弦,長矛森立,盾牌高舉,栗特人做好了禦敵準備。
=
「咻咻咻……」
鳴鏑連續響起,接著東面的小山坡上,西面的灌木叢里,同時衝出兩隊縱馬飛馳的黑衣騎士,向著駝隊席捲而來。
黑色的狼頭旗凌空飛舞,環繞狼頭四周的一圈青紅色圖案清晰可見。
「黑突厥。」駝隊中的栗特人驚呼出聲,「弩失畢人?」
黑突厥弩失畢諸部棲息於蔥嶺以西的葯殺水(錫爾河)流域,距離突倫川東南的天馬河有數千里之遙,一般在大沙漠的東部罕見他們的蹤跡,然而,今天栗特人不但在突倫川的天馬河看到了弩失畢人,還驚訝地現他們竟然跑到沙漠邊上來打劫。
石蓬萊神色驚惶,一邊劇烈喘息,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正北方向的胡楊林。
駝隊里只有兩個人知道黑突厥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其中一個就是他,但他現在根本不關心呼嘯殺來的弩失畢人,他關心的是胡楊林。
駝隊的背後是沙漠,弩失畢人正從東西方向殺來,那麼正北方呢?胡楊林里是不是藏有伏兵?如果有伏兵,那應該是東土大隋人,也就是說,自己的謀算失敗了,駝隊被他出賣了。
望著胡楊林的還有一個人,就是那個全身罩在冪離里的人。他已經把冪離前方的遮風皮撕開了,露出一雙憤怒的眼睛。
「突倫川沙盜呢?你說的那個沙盜在哪?難道他就藏在前方那片樹林里?」
石蓬萊強作鎮定,一言不。
驀然,他的瞳孔劇烈收縮,心跳驟然加劇,跟著一股強烈的窒息感席捲全身,眼前頓時一黑。
「大隋人。」隱藏在冪離中的人失聲尖叫。
=
一桿黑底金字的矟毦(shuo/er)戰旗從金黃色的胡楊林里豎了起來。
戰旗在風中狂舞,赤金色的「隋」字古樸而雄渾,獵獵聲響中,凜例氣勢撲面而至。血紅色的纓羽隨著繽紛的落葉翩翩舞動,衝天豪氣中透出一股肅殺和悲涼。
一聲低沉的嘶吼,一頭雄壯如獅的雪白大獒出現在戰旗之下。它高昂著碩大的頭顱,濃密的鬃毛迎風飛揚,一雙冰冷的眼睛漠然盯著前方駝隊,彷彿那就是一群不堪一擊的獵物,正等著它去肆意吞噬。
一個駝頭忽然從落葉中躍出,接著其龐大的身軀從胡楊林中緩緩升起。
這是一匹雙峰駝,駝頭上有一道粗長的傷疤,讓它看起來獰猙而醜陋。懸挂在它身體兩側的藤筐里裝滿了各式武器。戰旗就插在其中一個藤筐里,而雪獒就站在它的雙峰上,如同一位氣宇軒昂的將軍,霸氣凜然。
駱駝很淡然,閑庭信步,悠然而行,一步步走出胡楊林,走向駝隊。
一聲激昂的馬嘶從胡楊林中傳出,跟著蹄聲如雷,一匹高大神駿的紫驊騮如一道燃燒的烈焰從林中飛出,捲起如雪落葉,掀起驚天狂飆。
馬上騎士戴銀色兜鍪(mou),佩金狼頭面具,披銀色明光鎧,飛舞的黑色大氅如同翱翔雄鷹張開的雙翅,威武而矯健,氣勢如虎。
瞬間,駝馬並肩。
突然,紫驊騮剎住身形,前蹄騰空,直立而起,陣陣暴烈的嘶鳴聲響徹天宇,席捲而至的落葉則驟然停頓,然後轟然爆開,如花飛舞,絢麗繽紛。
一人一馬,一獒一駝,一桿大旗,沐浴在血色夕陽之下,掩映在金黃色的漫天落葉之中,如畫,如夢。
=
「嗚嗚……」
黑突厥騎士吹響了攻擊的號角。
東西兩隊二十名騎士風馳電摯,如離弦長箭一般直殺駝陣。
栗特人驚駭欲絕,石蓬萊更是肝膽俱裂,目露絕望之色。
石家商隊的護衛在絲路上雖然小有名氣,常被人稱之為栗特精騎,但商隊護衛畢竟不能與軍中悍卒相比,他們對付小股沙盜馬賊可以,與真正的軍隊作戰,純粹就是自取死路。石蓬萊清楚自己的實力,所以當黑突厥騎士追到于闐之後,他斷然命令護衛主力沿著絲路日夜兼程趕赴天馬河,以誘騙黑突厥人繼續追擊,從而掩護商隊轉道突倫川橫穿沙漠。但此策瞞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商隊能否成功渡過天馬河,最終還要落在一個關鍵人物的身上,而這個人是否願意出手相助,只有天知道。
「他在哪?他到底在哪?」藏在冪離里的人厲聲咆哮,「弩失畢人已經殺上來了,大隋人也被他們的謊言所欺騙,雙方聯手,我們根本沒有抵禦之力。」
「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石蓬萊就像失去了魂魄一般,兩眼獃獃地望著駐馬立於胡楊林邊的大隋騎士,喃喃低語,不知道是安慰那位神秘人,還是安慰他自己,「我和他有十幾年的交情。我曾救過他的母親,雖然他的母親還是死了,但我出了錢,出了力,甚至還幫他料理了後事。他曾過誓,誓要用自己的生命來報答我。他不會背棄我,不會違背自己的誓言。我相信他,我至死都相信他……」
「不要指望上天的恩賜了。」冪離中的人看到石蓬萊依舊在絕望中抱著最後一絲僥倖低聲祈禱,滿腔怒氣頓時化作一聲黯然長嘆,「上天已經拋棄了我,不會生奇迹,不會。」
「相信我,奇迹一定會生。」
石蓬萊的臉色陡然一變,好似在胡楊林里看到了什麼,眼內充滿了希翼之色。
冪離中的人察覺到他的異常,順著他的目光望向金燦燦的胡楊林。
=
紫驊騮縱蹄長嘶,似欲踏空而去。
雪獒迎風而立,如同一尊威猛的石雕,那冰冷而無情的眼神中透出一股王者的傲慢,一股殘忍的血腥殺氣。
疤臉駝十分興奮,激昂的鼓號,奔騰的戰馬,慌亂的駝群,還有窒息的空氣,這一切都深深刺激了它,讓它有一種狂奔暴走的**。
銀甲騎士端坐馬上,金色面具上的狼頭栩栩如生,面具下那雙殺氣凜冽的眼睛賦予了它靈魂,給予了它生命,在血色夕陽的照射下它熠熠生輝,出一種神聖而尊貴的光芒。金狼王復活了,這頭上古洪荒猛獸正在咆哮,它張開了血盆大嘴,它要吞噬這世間的一切。
銀甲騎士伸手取下懸挂在藤筐外側的長柄大刀。解開刀套,雪亮的森寒刀刃在夕陽映射下露出一縷縷驚心動魄的血芒。
這是一柄八尺四寸長的雙刃大刀,刃長兩尺四寸,入手沉重。當銀甲騎士握住刀柄的一霎那,長刀驃悍而強橫的霸氣噴涌而出,鮮血頓時沸騰起來,力量和勇氣如洪水一般衝進了身體。
風動,葉舞,胡楊三千年的生命力彷彿在這一瞬間被長刀吸盡。
銀甲騎士高舉長刀,仰天長嘯。
試問天下,誰能擋我?
「殺……」
長刀倒提,紫驊騮一聲痛嘶,如烈焰騰空,飛射而出。
雪獒張嘴出一聲震天怒吼,如裂空閃電,縱身躍進戰場。
疤臉駝撒開四蹄,全力奔跑。
=
=
=
註釋:
圖倫磧,又名突倫川,即今天的塔克拉瑪干沙漠。
=
冪離:幕離和帷帽都是為婦女出行時,為了遮蔽臉容,不讓路人窺視而設計的帽子。
這種帽子多用藤席或氈笠做成帽形的骨架,糊裱繒帛,有的為了防雨,再刷以桐油,然後用皂紗全幅綴於帽檐上,使之下垂以障蔽面部或全身。綴於帽檐上的皂紗稱為帽裙,幕離的帽裙長可障身,到永徽(公元65o年至655年)以後,帽裙縮短至頸部,稱為帷帽。帷帽四緣改為垂掛一圈網子,可以不妨礙視線,考究一些的還在網簾上加飾珠翠,就顯得十分高貴華麗了。
幕離本是胡羌民族的服式,因西北多風沙,故用幕離來遮蔽風沙侵襲,原是實用性的,但傳到內地,與儒家經典《禮·內側》:「女子出門必擁蔽其面」的封建意識相結合,幕離的功用就變成防範路人窺視婦人的面容為主了。遮蔽風沙的實用功能轉化為體現封建意念的障身功能,幕離的形式也就漸漸演變成帷帽。到唐高宗神龍(公元7o5年至7o7年)年間,幕離就徹底被帷帽所取代。
=
粟特人:也就是昭武九姓。原居地本在蔥嶺西的河中地區,早在南北朝時期建立了康、安、米、曹、石、何等城邦,漢文載籍謂之昭武九姓,這些國家位居亞洲腹地的中心,當橫亘歐亞大6的絲綢之路樞紐,乃是絲綢——黃金貿易的最大轉運站,諸國因之致富。
=
黑突厥:
突厥人大部分來源於丁零-鐵勒諸部,較早放棄原部落名而採用「突厥」稱號的,被稱作黑突厥,也叫異姓突厥,又稱九姓烏古斯;還有許多鐵勒部落,雖然被迫接受突厥的統治,但始終不肯放棄自己原有的部落名,或不斷反抗,或降叛無常,如九姓回紇、黠戛斯、薛延陀、拔悉密、沙陀、突騎施、樣磨等等,他們也被歸入廣義的突厥名下。
突厥是一個種族混雜的游牧政權共同體,其統治者是阿史那姓與阿史德姓的部族,又稱藍突厥
異姓突厥大都是原來由漠北西遷,定居西域的九姓鐵勒部落,與藍突厥異源殊流。其風俗特徵是:異姓突厥部落原居北方,黑為北方之色,因而重黑,藍突厥貴族謂異姓突厥為黑民即寓此意。
異姓突厥尚黑,與藍突厥尚藍形成鮮明對比,藍突厥辭彙中之黑民(kara)具有輕蔑意味。
黑突厥中的很多部落和栗特人都居住在蔥嶺以西,黑突厥棲息在葯殺水(錫爾河)流域,而栗特人生活在烏滸水(阿姆河)流域。自突厥崛起,阿史那室點密西征蔥嶺創建西突厥以來,栗特人,也就是昭武九姓國隨即附屬於西突厥王庭,雙方的盟友關係長期牢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