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鵝毛口

第三百二十一章 鵝毛口

八月二十三日上午,白狼塞鵝毛口。

俟利弗設阿史那咄栗指揮麾下兩萬大軍展開了攻擊,與其正面對壘的燕北軍將領蘇定方和司馬長安及所率的兩個鷹揚府十二個團兩千四百名東北精兵。

自伽藍出任燕北軍統帥主持擴軍以來,燕北軍人數暴漲,短短時間內擴充到了一百三十四個團。為便於指揮,伽藍在原燕北七個鷹揚府的基礎上增設了十五個鷹揚府,並報奏皇帝批准。

出於機密考慮,這件事皇帝既沒有告訴中樞,也沒有與衛府大將軍們商議,更沒有專門為此下詔,而是給了伽藍臨機處置之大權,說白了就是允許你先斬後奏。於是伽藍不但在燕北增置了十五個鷹揚府,還任命了十五個鷹揚郎將,十五個鷹擊郎將,三十個越騎校尉,三十個步兵校尉。原龍衛軍眾多功勛將士都在此次軍隊擴編中順利晉級。皇帝也算兌現了自己的諾言,沒有虧待有功之臣。

蘇定方因此成為帝國最年輕的鷹揚郎將,雖然他還沒有拿到告身文書,但此仗假若打贏了,皇帝論功行賞,必然會承認伽藍所提拔的這批軍官。這是順水人情的事情,誰都會做,更何況皇帝還因此贏得了一大批忠誠於他的軍官。

而就燕北軍本身來說,這次擴編后的軍官提拔,對提高軍隊士氣和振奮軍心的作用非常明顯,燕北軍上上下下都知道他們的統帥是個功勛至上且然諾仗義的鐵血戰將,大家唯有浴血奮戰。唯有擊敗北虜,唯有贏得軍功,才能陞官加爵,才能保住或者爭取更多的既得利益。

戰鬥從一開始就異常激烈。

鵝毛口要隘堅固,通道狹窄,又有鵝毛水這道天然險阻,再加上縱橫交錯的壕溝和密布其中的拒馬陣,的確是易守難攻。難攻也要攻,對於北虜來說,他們必須拿下這個要隘。必須與遠在前方作戰的可汗和兄弟朋友一起安全返回大漠,為此他們唯有死戰。

俟利弗阿史那咄栗設非常冷靜,很自信,也很從容。他先讓自己的將士美美的睡了一覺,以恢復體力,又讓隨軍奴隸們就地取材連夜趕製了一批攻堅器械,又派遣斥侯仔細打探戰場情況並與從善陽城趕來的俟利發康鞘利建立了聯繫,兩支軍隊前後夾擊白狼塞,可謂勝券在握。

他對戰局的分析和判斷與康鞘利基本上一致。他也認為雁門是個陷阱,而白狼塞是中土人合圍己方大軍的關鍵所在。所以毋庸置疑,那個魔鬼伽藍肯定帶來了他全部的魔鬼大軍。由此上溯推及,中土肯定早已獲悉牙帳最高機密,自征伐高句麗結束后便層層設局,步步設計,到今日終於完成了對突厥人的包圍,而且還是在自己的本土上完成了這一戰略布局,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諸般優勢。

只是突厥人不是野蠻無腦之輩,對此也早有預防。始畢可汗在南下句注、雁門之前。特意在雲內留下了十五萬控弦,其目的正是在戰局劇變的情況下及時逆轉戰局並反包圍帝**隊。唯有擊殺更多的帝**隊,最大程度的打擊和削弱帝國的北疆鎮戍力量,這場戰爭的勝利才有意義,才能真正實現佔據代北、進入中土的戰略目標。

從這一目標出發,俟利弗設阿史那咄栗應該從雲內調用更多的兵力南下攻打白狼塞,但俟利弗設必須考到大漠和牙帳內部的激烈矛盾。他擔心大漠上有敵對勢力趁機叛亂,擔心牙帳里的政敵與中土內外勾結、沆瀣一氣,出賣突厥人的利益,所以在莫賀咄設阿史那咄捺沒有指揮其大軍攻打燕北。沒有牢牢牽制住鎮戍燕北的帝**隊,沒有讓自己的整個側后翼尤其是雲內城免受帝國大軍威脅之前,他不會再從雲內抽調一兵一卒南下。雲內若失,突厥人必有全軍覆沒之危。

開戰之初的激烈並沒有引起蘇定方和司馬長安的重視。兩人一致認為這是北虜試探性的攻擊,沒有必要投入主力,先用兩個團死守鵝毛水,不讓北虜踏上河堤。

鵝毛水寬不過數丈,因地處上游,水流湍急,涉水過河十分不便,尤其在對岸密集箭陣的打擊下,更是寸步難行。到了對岸,從淺水區到河灘,從河灘到河堤,都布滿了拒馬、鹿砦,每前進一步都非常困難。上了河灘,不但要面對鋪天蓋地的長箭,還要面對拒馬陣和縱橫交錯的壕溝。壕溝里鋪設有尖木樁,一不小心掉下去便有魂歸地府之危。

一番激戰之後,北虜不但沒有衝上南岸河堤,反而死傷慘重,河面上、河灘上遍布屍體,但很快北虜便找到了對策。他們用連夜趕製的用於鋪設在壕溝上的木筏拼裝成了一個簡易廂體,攻擊士兵藏在廂體里,抬著廂體前進以躲避箭陣的打擊。這辦法簡單實用,大批北虜成功抵達河對岸。攻擊人數多了,又有充分準備,拒馬和壕溝的作用就有限了。帝國衛士不得不與敵人近身肉搏,雙方的廝殺迅速進入白熱化。

蘇定方年輕氣盛,帶著一個團瘋狂地沖了上去,身先士卒,勇不可擋。

然而,親臨前線指揮的俟利弗設豈肯退讓一步?他下令投入更多軍隊,不惜代價也要衝過鵝毛水,兵臨隘口之下。

戰鬥愈發慘烈。到了下午,司馬長安實在忍不住了,勸說蘇定方:這樣寸土不讓的打下去,我方損失太大,而敵方兵力卻能源源不斷地補充上來,此消彼長之下,戰局必然對我不利。我方只有十個團,打完就沒了。這是南北決戰,雙方投入的兵力多達幾十萬,整個戰役的時間至少要持續一個月以上,而現在戰鬥不過才剛剛開始,待南下雁門的北虜主力撤了回來,雙方血戰於白狼塞下,那才是真正的決戰。你現在不要命的打,把人都打完了,等到了決戰之刻你只能坐在一邊乾瞪眼了,而且你還影響到了伽藍將軍的全盤部署,甚至可能會影響到這場決戰的勝負。

蘇定方正殺得性起,殺得酣暢淋漓,眼珠子都殺紅了,根本聽不進去勸說,但「伽藍將軍」四個字卻讓他陡然驚醒,身體里沸騰的血這才漸漸平息,理智亦慢慢恢復。他能有今天,都是因為追隨了伽藍將軍,他的未來和伽藍將軍的命運緊緊捆在一起,如果伽藍將軍因為這場戰爭而凋落,他也就完了。

「這麼快就退下去?」蘇定方心有不甘,忿然問道。

司馬長安手指河對岸,苦笑搖頭,「北虜正以數倍於我的兵力撲過來,怎麼打?還是死守隘口,憑隘口之險阻御北虜,才是堅守下去的唯一辦法。」

蘇定方極度憋屈,憤怒之下忍不住仰天怒吼,「撤!」

這天下午,在黃花堆戰場上,列陣於金沙灘的康鞘利磨蹭了數個時辰都沒有下達攻擊命令。

他的這五千精騎可都是馬上悍卒,這些年跟隨他在大漠上南征北戰,東討西伐,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縱橫無敵。這支精騎就是他實力,就是他的榮耀,他實在下不了決心讓這些馬上悍卒下馬作戰,那等同於讓他們去送死,讓他們悲哀而恥辱的倒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

對於伽藍其人,他是近一年來才有所耳聞有所了解,但金狼頭這個名字卻是如雷貫耳。大漠突厥人的雄風再起,與近十年來西土局勢的風雲變幻有直接關係,正是因為西土諸雄的爭霸廝殺,才給了大漠突厥人休養生息的時間。而西土局勢的風雲變幻,又與中土的國防和外交戰略密切相關,其中裴世矩和金狼頭更是其中的關鍵人物。金狼頭一直很神秘,神龍見首不見尾,直到最近突厥人才把突然崛起於中土的伽藍和金狼頭聯繫到了一起。

金狼頭就是伽藍,伽藍就是金狼頭。在突厥人的眼裡,金狼頭狡詐、殘忍、血腥,而伽藍在遠征高句麗的戰爭中以屠殺和焚城淋漓盡致地詮釋了他的這一暴戾本性。與這樣的對手作戰,要百倍千倍的小心謹慎,更不能輕易放棄主動權讓對手牽著鼻子走,當然了,以己之短攻敵之長這種蠢事,就更不能幹了。康鞘利認定,假如自己命令麾下五千精騎下馬作戰,純粹是羊入虎口,自尋死路。

午時過後,斥候回報,俟利弗設正在指揮大軍強渡鵝毛水,戰況非常激烈,但其一往無前,決心在黃昏之前兵臨鵝毛口。

康鞘利無計可施,唯有下令攻擊。

負責防守黃花堆的是喬二和高泰所率的兩個鷹揚府,同樣是東北精銳。燕北軍的主力現在都在白狼塞附近待命,他們的對手是始畢可汗和北虜主力,目前養精蓄銳,決戰之刻,就要靠他們浴血廝殺了。

伽藍就在黃花堆上,看到康鞘利終於下令攻擊了,神色頓時凝重,但是,接下來的一幕不禁讓他冷笑出聲,康鞘利竟然只出動了數百人,完全是一種象徵性攻擊。

康鞘利要保存實力,在始畢可汗和北虜主力大軍沒有撤回白狼塞之前,他是不會賭上身家性命傾盡全力攻擊了。

「這是一個絕佳的戰機。」西行喜形於色,眼裡掠過一抹濃濃的殺機。

伽藍微微頷首,冷哂道,「他不敢打,某敢打。走,去鵝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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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國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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