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前朝遺孤
血紅色火焰突然燃燒了整個世界!他站在那座碧綠色石像前,痛聲失色。父王被暗算,雙臂受了重傷,哥哥姐姐被燒死前扭曲的表情,痛苦的呼喊。
只有五歲的他,躲在石像後邊,望著自己的至親葬身火海。痛苦並不是因為自己被灼燒,而是那火海剛剛焚燒的世界里,只剩自己周身燃起的大火怒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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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啊…」貫徹天宇的怒吼是他在恐慌與憤怒之後撕心裂肺的釋放。剛剛的火海隨著雙眼震開消失不見。他摸摸自己秀髮完好無損、鼻口也都還在,這才鬆了一口氣,柔聲自語:「原來還是這個夢。」
鳳,南朝獸族的王子,朱雀的小兒子。全族因為十三年前的一場大火而招致禍害,師父帶著他
逃離火海的時候他才五歲。曾經一個懵懂無知的孩提。而今十三年後毅然長成一個挺拔英俊的少年郎。眉宇間透出的氣宇軒昂真的讓人感覺到英氣逼人---如果有人看到他的話,一定會被他的氣質所折服。可惜的是十三年裡他見到的人,除了師父之外,便是自己站在【坤鳳湖】岸的時候水裡那個面如刀削,眼光似電的英俊男人。
不知道水中那個人見了他,會不會像他見了水中那人一樣,心咚咚亂跳;會不會像他一樣,充滿了嫉妒。
青色的夜寂寥無聲,空曠的天空依舊露著那幾點星光。想到是夢,他適才鬆了一口氣。似是一絲開心,又像有半點失望。最後痛苦的表情再次籠罩在這個稜角分明、面如刀削的少年郎臉上。
山風吹來,一股清涼漸漸包圍了這個沒有月的夜。不遠處,一所簡陋的小木屋安靜的沉睡在和煦的夜風中。巨大仙石發出淡藍色的光,映照的這所小屋更顯古樸簡陋:門扉上模糊圖騰散發的淡淡紅韻,依稀可見殘缺。窗欞上鏤刻的古古樸鳥獸:雞頭、燕頷、蛇頸、龜背、魚尾。有氣無力的大開翅膀,像是困在牢籠中。木屋屋頂簡陋,椽欞已經開始發黃的硃紅色顯然因為經歷風霜太多而略顯頹廢。屋頂最上面一個鳥獸木雕還是跟門上的相差不多:啄喙微微張開,雙眼圓瞪,惡狠狠面對著東方。
「呃…」他從痛苦中掙紮起來,再次冥想了這個夢。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拭去夢中血色炙烤的汗漬,然後把壓迫的眼神射向蒼穹。
星光從如墨天空映下來,時隱時現。像極了兒時跟自己一起捉迷藏的玩伴。除了星星在閃爍,天空空剩下的只是蕩蕩的黑暗。
孤獨,就此衍生。
十三年了!鳳岐山一片落葉也沒看到。他有些失望。山風陣陣,揚起他紅褐色秀髮,像落葉一樣飛舞於眼前。
他喜歡小時候還在塵世間時秋天掃下落葉簌簌的聲音。偌大的森林被秋風拂動,然後隨著第一片的葉落,無數的枯黃像蝴蝶一樣飛舞於眼前,景象真的很壯美。而在鳳岐山,梧桐樹高大,竹樹修長,它們葉子五顏六色雖然好看,卻不隨時節輪迴而調凌。
落葉,是他十三年孤獨時總會想到的情感寄託。
他甩甩頭,把自己蜷縮的身體再次緊緊抱住。然後把目光放得很溫柔。歲月再怎麼摧殘,也會留給他無限期待。因為鳳岐山『夜暮雲』升起時,黎明的第一縷曙光將要刺破黑暗,而他也將迎接他的十八歲生辰。
從五歲被師父救回鳳山,他就期盼著這一天的到來。命運多舛,他卻一直被師父堅信,**的那天可以為族人報仇。因為師父曾對他說過,等到他十八歲生日那天,天空九大行星將連成一條直線。宇宙毀天滅地的神秘力量將被他吸收。他將成為為族人報仇的大英雄。
師父說過,父王、母后、侍童、玩伴...都是五歲生日那天,被那場從藍色燒成血紅色的火焰焚為灰燼。宮殿沒有了,父母兄弟沒有了,侍童玩伴沒有了…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了。記憶里,只剩那片血紅火海。
每當睡夢之時,他總會看到那場天災**。焚燒著,直到火焰變成血色,大鵬神像墨綠變的枯黃,最後血紅的世界只剩自己。
夜深。
山風再次襲來,他才感覺自己坐在大鵬神像腳下許久許久了。
他正要邁開腳步,卻聽見遠處桐林呼呼生風。藍光、綠芒不斷閃現。他以為是師父自己修鍊。於是慢慢向那裡走去。他怕自己動作大了,會驚到師父練功修法。
自從來到鳳岐山,只有老師父一個人陪伴他。應該說是整個鳳岐山除了鳳之外,只有師父一個人。因為在他記憶里,除了那些鳥兒外,並沒有見過別的什麼人。
他不知道師父的名字,而師父一直堅持不讓他叫他師父,而是要求他喚他雀使。
所以在很小的時候,師父便是他在心裡留給雀使的一個稱呼:充滿了崇敬與慈愛。自從雀使授鳳本領之後,鳳總小心的在心裡喚他師父。
鳳口中不敢喚他做師父,是有原因的。因為小時候,鳳嘴上喊他師父。他淚眼朦朧,說不出是喜是悲。最後跪下來說折他壽數。再說了許多鳳不懂得東西之後,他還要狠狠罰鳳練功。
師父的責罰很重,記得小時候好多次鳳暈倒在晶瑩的雪花里、或是累的跌倒在不斷變幻著顏色的大鵬神像前。
不過每當醒來的時候總鳳會匍匐在古屋地毯上。溫暖的味道涌遍全身,很快就驅散了幻冰冷雪帶給鳳血液的寒冷。鳳的臉睡在師父的膝上,師父枯槁似的修長手指不斷撫著他的紅褐色頭髮。輕輕的,讓他感覺到父愛的深沉。
那時候鳳問他:「我的父是什麼樣的?你見過嗎?」
師父瞬間凍僵了般停在那裡,手指指著他的頭髮。許久,師父安下神來再對鳳說:「王和你一樣,小時候有著一頭血紅色的頭髮。王很勇敢,你要像他一樣。」
不知道是兒時記憶易落,還是兒時根本沒有見過父王,在鳳的印象里,父王總是像一滴透明的水,永遠都是那樣透明,不可一視。
每當下起雨的時候鳳都會躲在高大的梧桐林中,靜靜望著天上掉落下來的水滴,想象著每一滴都是父王,或是他的淚。
不過師父卻告訴鳳:「王是沒有淚的。」
許多時候,鳳想從師父口中再多問些關於父王或是家族的事情。聽了鳳問的那些隻字片語,雀使師父總是先黯然淚下,然後再神情激動的看著鳳說:「你將是光復王族的最偉大的王。」
所以等鳳長大一點、懂事一點后,便很少再問師父關於家族和父王的一些事。鳳知道終有一天他會離開鳳岐山,告別師父,踏著曾經父王踏過的足跡,尋找他們的下落。
雖然師父曾經傷心的說過:他們已經被十三年前那場大火燒死...
「那場火是誰放的?為什麼要放火?和我們有仇嗎?」十歲的時候,鳳曾問雀使師父。
師父聽到這些如受到雷擊般放聲大吼,高大的竹樹由於承受不住這麼大的衝擊,一次一次搖來搖去。師父的臉色則變的很是恐怖,那時候鳳知道我又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或是這個問題有一個沒有答案的答案。
許久之後竹葉不再晃動,師父取下一片放竹葉放到鳳的嘴邊,然後蹲下來淡淡的說:「等你長大之後你總會知道的。天意難違,定數冥冥。不必太過執著。」
鳳望著師父的眼,雪亮晶瑩,明明充滿了期待。
山風習習,吹動師父蒼老的青褐色頭髮,然後師父便站起來發出幽怨的哀鳴。
師父教鳳這樣吼叫,每當太陽升起來的時候他總讓鳳這樣對著太陽吼叫:「吼...啊.....」
吼聲過後絕壁崖總會傳來隆隆雷聲,像是受了巨大力量的撞擊般,鳳岐山某些地方也會有微微抖動。
十歲的時候,師父從漂浮的空中落下來,興奮的抱起鳳大聲說:「還在十歲就已經掌握了『鳳鳴』,王說的沒錯,留下鳳王子是對的。」說完后他會哈哈大笑,笑聲突然變得邪氣逼人。【冷鳳淵】下邊回蕩著他的笑聲,【絕鳳崖】像一個很大的迴音壁,一次一次把這個聲音蕩來蕩去。
鳳對他的話語莫名其妙。直到很久很久之後,鳳才知道,原來整個家族之中,只他倖免於那場鬼火,是因為父王放棄了所有哥哥姐姐,選擇了歲數最小的鳳王子。雀使帶著鳳逃亡的路上再遇高手,一名周身紅色火焰的神秘蒙面高手出手相救。一直帶著五歲的他和雀使來到了鳳岐山。
事實上,時也只能把鳳一個人救走而已。鳳不知道父王為什麼選擇了他,鳳也不知道父王為什麼就這樣狠心,丟下比他功力強很多的大哥。總之父王讓師父把他帶回來,隱藏在鳳岐山。
貴族的榮耀,族人的鮮血,讓記憶里的那場大火變成了血紅色。每當閉上眼的時候總會有那麼一場大火浮現在眼前。久久抹不去,十三年來做著同一個夢,即使在夢中已經知道是這個夢,他還是會一遍遍沉溺其中不能自拔。小時候,他沒當做完這個夢都會流淚。
師父每次都會安慰鳳說:「男人不該有淚。」
鳳卻像個孩子一樣趴在他的肩頭痛哭流涕。
有時候師父會奇怪的自言自語:「怪了,怎麼會流淚。」
鳳的家族本來就沒有淚水吧。
這樣說的話,鳳會是個例外。所以一直以來鳳總是告訴自己每個人都會流淚。父王會,母後會,大哥會,小姐姐也會...鳳始終固執的認為:沒有記憶,是因為當時離開他們的時候自己還小。
有時候感到一個人的世界真的很恐怖,沒有人陪你說話,沒有人陪你玩耍,沒有人陪你笑,沒有人陪你哭...
每當偷偷看到鳳岐山乾坤湖裡的那對鴛鴦戲水的時候,鳳總是會獨自一個人流淚發獃。好幾次,師父因為鳳又流淚,非要動手殺了那對鴛鴦。為此鳳都跪下來抱著師父的腳發誓再也不去偷看鴛鴦。
師父是真的心疼鳳,不然聚到頭頂的氣一下子被沉了下去。要是到這樣收住已發的氣真的要耗費許多靈力與體力。
十歲以後,當能夠控制自己的淚水的時候,鳳還是會抑制不住自己好奇與崇尚團員的心,深夜偷偷跑去【乾坤湖】,只為不讓自己再感到孤獨,或是看到他們成雙成對不孤單,他會感到心安。就那麼的十歲以後不再流淚,但鳳還是會望著那對鴛鴦發獃。
如今【絕鳳崖】依然高聳顯驪,【乾坤湖】仍舊風光秀麗,鳳慢慢長大的日子裡,那對鴛鴦過得也算平靜。也許它們一輩子都不會遠離這裡,即使過著天篇一律的生活,他們也會平平淡淡度過。因為它們只要有彼此就夠。無所謂生活在哪裡。
桐林中風聲大作,一名老人正與一名黑衣人鬥法。黑衣人眼光似電,死死盯著那名老人手中的巨型弓弩。
老人手握弓弩,弦上卻沒有箭。他只用弓身做武器,抵擋了這名黑衣人數次致命的進攻。
「你到底是誰?怎麼會找到鳳岐山?」
「哼,很想知道嗎?那得等你陰魂流散的那一刻。」黑衣人望著這位持弓老人。
這位老人與黑衣人鬥了一陣,卻不佔上風,所以去意逢生。他雖然很想知道這黑衣者什麼來歷,更想知道這人怎麼找到傳說中的鳳岐山。但是他心裡一直擔心著他的小主人--鳳。所以決定不與此人多做糾纏。於是故意拉開大弓朝准那名黑衣者。
弓雖無箭,卻可傷人。黑衣人知道這弓來歷非凡,可以把持弓者的攻擊射過來,且威力巨大。所以他不敢冒昧向前。黑衣人急忙收了所有的靈氣,做了最大防禦。
其實這一次老者是加大聲勢,故作的誘敵之計。那老者見口角微微上挑,喜這黑衣著果然上當,於是他右手稍微偏袒,急忙鬆開弓弦。弓弦彈開,只見大弓拉著這位老者的身體迅速從黑衣者身邊溜過。還沒等黑衣者明白怎麼回事,那位那位老者已經帶著自己的弓不見了。茂密的桐林一排梧桐樹被這無形箭氣撞到,缺口遠遠向桐林那頭延伸開去。
黑衣人消除自己的防禦,望著那條長長缺口的方向,自語了一聲:「哼!老東西,知道你現在壞我大事,當初就不該留你。」
說完黑衣人側耳凝神,再次提氣防備。只見桐林深處閃出兩排黑衣人,每人手中持著鎖鏈。鎖鏈環環相扣,織成網狀。他們見到這名黑衣人,都行大禮:
「主人。屬下晚來一步,請主人贖罪。」
那黑衣人說了聲:「隨我來。」便朝著那名持弓老者消失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