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三十二章 塵歸塵,土歸土
()第二天一早,曲向強到辦公室以後,只覺得太陽穴生疼,右眼皮跳個不停。他用手輕揉了兩下太陽穴,腦海里猛地蹦出一句關於眼皮跳動的俗語來,左跳財,右跳災。他的右眼皮跳個不停,難道意味著會有災難降臨。
一直以來,曲向強都不是一個迷信之人,但是這段時間泰方市的政局風起雲湧,他也變得有點違心起來。
就在曲向強糾結於是左跳財,右跳災還是左跳災,右跳財時,方明亮推門走了進來。當看到老闆一臉疲憊地躺在椅子上時,他的心裡一愣。自從他跟在老闆身邊,就沒見過對方有如此頹廢的表現,難道這是預示著將要有事要發生嗎?
曲向強見到秘書進來以後,就知道會議的時間到了。意識到這點以後,他立即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到衛生間里洗了一把臉,然後往頭髮上噴了一點啫喱水,這樣可以使人看起來jīng神一些。他心裡非常清楚,這次會議對他而言,意味著什麼,所以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從裡間出來以後,曲向強見已經到十點了,連忙快步從門外走去。方明亮一手拿著茶杯,一手抓著筆記本亦步亦趨地跟在對面後面。
曲向強帶著秘書進入電梯以後,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只不過手機此刻正躺在他辦公桌抽屜裡面,就算再怎麼響,也不會有人聽到了。手機屏幕燈忽閃忽滅,上面顯示的來電人是「大哥」。
看了來電顯示以後,外人一定認為是曲志全打過來的,而曲向強則不會這麼認為,在他的心目中能當得起這個稱呼的只有省zhèngfǔ的那位。
馬啟山連續撥打了曲向強的手機和辦公室座機都是無人接聽,他還是不爽地放下了話筒,口中喃喃地說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
此刻如果有人進入省長辦公室的話,就會發現一貫強勢的馬省長臉上此刻正寫滿了失落的表情,兩眼空洞洞的,不知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曲向強步入會場以後,見到除朱一銘以外,眾人都在小聲嘀咕著什麼,心裡便隱隱有幾分不爽之感。到了市委常委這個級別,大家在交往的時候一般都是比較小心的,尤其是在召開常委會的時候,主要領導到場之前,大家一般都是抽煙、喝茶,一般很少交流什麼的,今天與往常大相徑庭。
儘管感到氣氛不對,但曲向強還是準備按部就班的來。他輕咳了一聲,然後說道:「各位今天是常委例會,先請必溱書記和大家一些學習幾份省里的文件,然後再來討論一下安置房建設過程中出現的塌樓問題,最後再商量幾個人事任命。下面,就請必溱書記先來。」
薛必溱也有意識大家的心思根本不在他的文件上,所以照本宣科式的很快把文件學習完了。
曲向強見此情況,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只聽見當的一聲輕響,每個人的神經都為之一振。曲向強見狀,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同志們,下面我們就來討論一下在我們市安置房建設工程中出現的問題。事情的大體情況,大家都清楚了,樓塌了,人死了,這個結果很讓人痛心呀!」
曲向強說到這的時候,有意停下了話頭,端起茶杯來輕抿了一口,目光則有意無意地在每個人的臉上掃過。
等了片刻以後,他繼續說道:「至於說這樓怎麼會塌的,承建方該承擔什麼責任,省里的事故調查組已經做出了認定,這不是我們今天要討論的話題,我們現在要討論的是針對這次事故,我們市委、市zhèngfǔ要承擔什麼樣的責任。」
儘管曲向強說的義正言辭的,但大家心裡都像明鏡似的,他這是在向市zhèngfǔ的當家人發難呢!這次事件當中,市委的責任可以忽略不計,市委一直都是管宏觀規劃的,具體的實施則由zhèngfǔ負責,再加上這個安置房建設領導小組的組長也是市長朱一銘,和他曲向強可沒有半點關係。
由於曲向強的話針對xìng太強,其他人就不太好開口了。儘管現在常委班子基本分為了兩派,但兩位主官將帥相對,其他人當然不便說話了。
朱一銘聽了曲向強的那番開場白以後,就知道對方打的什麼主意了,他一直不喜歡惹事,但也絕對不怕事,對方這都欺上門來了,他當然不會與其客氣了。
「班長這話說得很對,在這次事件當中,市裡確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這兩天我也進行了深入的反思。」朱一銘淡定地說道,「作為一市之長和安置房建設領導小組的組長,我發現如果事情發生以後,我們的反應速度能夠再快一點,也許能多搶救一兩個人的生命,但這也僅僅是也許,因為誰也搞不清楚這樓什麼時候塌不是。」
曲向強聽到這話以後,面sè一沉,接著朱一銘的話說道:「市長,你的意思這樓就一定會塌了?」
「班長,你以為呢?事故調查組的報告你也看了嗎!」朱一銘針鋒相對道。
曲向強當然知道朱一銘這話指的是東萊集團私自更改建房地點,只不過此刻他是絕對不願承認這點的。
「報告中可是也提到了你們zhèngfǔ監管不夠到位呀,副市長施為民不是已經因為這事被紀委的同志帶走了嗎?」曲向強試圖轉換話題。
朱一銘聽到這話以後,心裡不由得火起。施為民的事情分別就是對方搗的鬼,現在竟然將這事拿到這個場合來說,這就太過分了。既然你要撕破臉,那也就怪不得我了。
打定主意以後,朱一銘說道:「既然說到為民市長的事情,那我也來說兩句,他沒有按照市長辦公會上的布置,及時去安置房工地巡查確實不對,但我們換個角度來看,出事的那天晚上,他如果去巡查了,難道那樓就不塌了?我看未必吧!」
說到這以後,朱一銘不給曲向強說話的機會,繼續說道:「說到承擔責任的話,就我個人而言,好像不用任何責任,因為弘昱公司的樓一直到現在為止,都好好地立在原地,紋絲不動。」
朱一銘的這話是針對之前他和曲向強的那個賭約而來的,當時兩人打賭曲向強負責東萊的樓,朱一銘負責弘昱的樓。現在東萊的樓塌了,而弘昱的樓好好的,從這個角度來說,責任就是曲向強的。
曲向強想不到對方這時候竟然拿之前的那個賭約說事,一下子方寸大亂,只覺得頭腦子裡面暈乎乎的。他知道再說下去的話,只會越來越被動,不如快刀斬亂麻,直接了斷了此事。
「事情的來龍去脈,大家心裡都有一桿秤,多說無異。」曲向強說道,「我提議針對此次塌樓事件給予市zhèngfǔjǐng告處分,同意的請舉手!」
說完這話以後,曲向強就將他的右手高高地舉了起來。
會場的氣氛頓時凝固了,看到某人的表現,朱一銘這邊的人當然氣不過,即使曲向強這邊的人,也覺得臉上訕訕的。
宣傳部長曹月玲悄悄抬頭看了泰景區區委書記何宏才一眼,只見對方微微搖了搖頭,她便將手拿到了桌下。
等了將近半分鐘,曲向強沒有看到一個人的手舉起來,惱羞成怒道:「行,我現在以市委書記的名義要求執行此項決定,會後立即上報省里。」
眾人聽到這話以後,全都愣住了,想不到曲向強竟然要一個人對抗整個常委會,這樣的情況只在電視劇里見過,想不到今天竟真實地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就在眾人面面相覷之時,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一馬當先的是省紀委副書記、監察廳廳長吳正愷,後面跟著三、四個工作人員。
就在眾人愣神之際,吳正愷走到曲向強的面前,沉聲說道:「曲向強同志,你被雙規了,請跟我們走一趟!」
曲向強聽到這話以後,只覺得頭腦里嗡的一下,整個人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撲通一下,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