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世事如棋（上）
「對。」
送信的尊者點點頭，開口道：
「大約在十天之前，誠親王殿下突然找到了我，親手將一封信交給了我。」
「他說，一旦他遭遇意外，便讓我找准機會，將這封信交給景侯爺。」
「我詢問送信的時間，他說等景侯爺離開玉京之時、如果是向東方而去，那就證明時候到了。」
景辰聽完他的話，心中有些驚疑不定。
十天之前？
按照時間推算，自己那個時候還在北部冰原上。
誠親王一直讓智光方丈監視自己，他肯定也清楚自己的行蹤，這封信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寫的。
信中的內容會是什麼？誠親王有什麼，需要和自己交代的？
「把信拿來吧。」
景辰的心中，還真生出了一絲好奇，當即伸手示意。
「是。」
那送信的尊者應了一聲，從袖中抽出了一封信，遞給了景辰。
信封是淡藍色的，封口的特製火漆十分牢固，證明沒有被打開過，信封表面只有「景侯爺親啟」五個字。
「嗯……」
景辰接過信封，神念掃射，仔細的探查了一番。
信封的材質頗為特殊，能隔絕神念刺探，但初步判斷，應該沒有藏著什麼陷阱、標記。
景辰也不急著打開信封，而是看向那送信的尊者，詢問道：
「除了這封信，誠親王還和你交代了什麼？」
「沒有了。」
那送信的尊者搖搖頭，開口道：
「只有這封信。」
說著，他躬身一禮，恭謹道：
「景侯爺，既然信已經送到，在下就先告退了。」
景辰微微頷首，看著面前的跟蹤者匆匆轉身、飛遁離去。
他不動聲色的探出神念，在其身上留下了一道神念標記，目送他的遁光向玉京折返而去。
等他遠遠離去之後：
景辰這才收回目光，看向了手中的淡藍色信封。
「誠親王的信，還是在十天前寫的……」
他伸出手指輕輕一劃，將特製的火漆劃破，取出了信件，逐字逐句的看去：
「景侯爺：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多半已經事敗了；可能死了，也可能沒有。
若我死了，那就證明我的判斷仍有疏漏，死不足惜；若我沒死的話，那就證明我的猜測是對的……」
「嗯？」
景辰看到此處，眉頭微皺，心中隱隱覺察到了不對勁。
誠親王在他從北部冰原歸來之前，似乎就預料到了可能的結局，才會留下這封信。
那他所謂的猜測，又究竟是什麼？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景辰耐心繼續看了下去：
「……接下來，我要講述一個埋葬很久的秘密。
十五歲那年，我第一次前往乾坤秘境，得知了老祖宗命不久矣、八百年林國基業搖搖欲墜的消息，對我造成了極大的衝擊。
而就在同一天，我在秘境之內還無意中得知了一個驚天絕密——那就是老祖宗的應對之法。
早在數百年前，老祖宗便未雨綢繆，料到了族中可能會出現青黃不接、缺少大神通者坐鎮，面臨滅族之禍的情況。
他沒有寄希望於後輩，而是秘密的煉製了一道特殊的分身，並將其提前投放了出去，作為將來局勢瀕臨崩壞之際，站出來獨挑大樑、再續一世的備選。
這種分身是極為特殊的，和本尊並沒有多少牽連，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獨立的新生命，這才能配合他的最終計劃。
這一計劃的具體細節，我無從得知，僅僅知道一個名字——殷長生……」
「什麼？」
景辰的瞳孔一縮，面色突變，心中劇烈的震動著。
殷長生？
這不是魔尊的本名嗎？
禍亂林國三百州的魔尊，真正來歷竟然是林國太祖的分身？！
「這怎麼可能……」
景辰心中的第一反應，就是難以置信的荒謬。
魔災怎麼可能是林國太祖的分身？他為什麼要幹這種事？這完全沒有道理啊！
可當他冷靜下來之後，卻忍不住思考曾經發現的幾個疑點，以及魔災中的一處處細節。
「原來是這樣！」
景辰忽的渾身戰慄，腦海中宛若有一道閃電，劃破了層層的迷霧。
如果魔尊殷長生，是林國太祖的一道特殊分身，或者說是手中的一枚棋子，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七釜山中：
那山洞中的秘文，確實是魔尊後來補上的手段，用來當做一個誘餌。
類似的手段，在林國各處都有不少，用來製造一些假魔種，引誘入秦蒼山中，淪為他這個真魔種的傀儡。
可實際上，他這個「魔道真種」的身份也是假的！
他的身份來歷，都是以大神通偽造的，自然天衣無縫；他少年時被元始魔宗的使者傳功、被選為魔道種子，自然也是假的記憶！
秦蒼山中的地底魔窟，也絕非是魔尊殷長生的手筆，很有可能是林國太祖乾的！
「我當初就覺得奇怪！」
「魔尊殷長生，按時間推算當時不過是剛剛煉就元胎，怎麼可能靠自己來修改《太上真魔章》這一級數的功法？」
「即便他再才華橫溢，可修為境界、眼界見識的差距，也是實打實的，他哪來這種本事？」
「可如果嘗試修改魔功的人，是天象境的林國太祖，那就說得通了！」
「真正在地底魔窟中，實驗、推演血肉魔種奧秘的人，不是魔尊殷長生，而是林國太祖！」
「只是最終他失敗了、放棄了實驗，所以魔尊殷長生得到的《太上真魔章》，才會是以心之魔種為主……」
景辰深吸一口氣，感到渾身都湧起了雞皮疙瘩。
「魔尊殷長生，確實是一枚棋子，恐怕連一舉一動，都在林國太祖的隱秘控制之下，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就算他在魔災之中，真的靠著『魔動蒼穹』的秘術自創了盜天秘術，成就天象境，也只會為他人做嫁衣裳！」
「當初在秦蒼山之底，魔尊將我抓捕之後，非但留我一條性命，甚至連隨身物品、儲物法器都沒有收走，這一點太反常了！」
「如今看來，這也是林國太祖故意為之，將我當成了一道保險！」
「我有天象境的秘寶，這一點他也清楚，就算當初我不能靠自己從九江郡城脫身，他恐怕也會製造一場意外，讓我脫身而出的同時，得知部分真相！」
「如果魔尊能成功，那固然是最好，他可以當場將其奪舍、重活一世，為齊家再續千年基業！」
「如果魔尊失敗了，他也能靠著我帶去的關鍵情報，光明正大的將魔尊滅殺，結束這一場禍亂天下的魔災！」
景辰終於是想明白了一切。
那一天，他緊趕慢趕的回到了玉京，剛好撞到了魔災到了最鼎盛、最濃烈的時候，巧合到了極點，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一般。
哪怕早上那麼一刻鐘，林國太祖就能提前出手滅殺魔尊，不至於讓幾大魔奴戰陣肆虐，令許多州郡化為白地。
如今看來——
哪有什麼巧合？哪有什麼宿命？
一切都是棋局上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