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留在這個世界的理由（3）

一側的天空是無比深邃的藍色，相摸灣上是波光粼粼的晴天，光在雲層間閃爍，正處在和現實完全不同的神秘世界。

雲帶宛如糾纏的大樹樹根，緩緩蠕動著，流向另一個世界太陽的方向。

「如果你不是在可憐我，那要不要選擇和我走？」

霧下千姬的話語和雨滴所交織，讓柏源澤彷彿從夢中清醒，胸口在發燙，全身都在發燙。

從心中湧起的那股心情，是無力和愛憐。

霧下千姬以提問的語氣朝著他說道：「柏源，你是在害怕嗎？」

柏源澤看向她，眼睛，聲音，長發，氣味，就在他身邊。

好像如果說的不夠準確，下一個睜眼，融合的世界將會帶她遠去，消失在雲端彼岸。

「這還用說嗎？當然怕。」柏源澤臉上支撐起微笑說。

霧下千姬露出微笑說：「你也會怕？」

柏源澤不知露出什麼表情，只好苦笑道：「現在我也怕的尿出來了。」

「我是在和你說正經的。」

「不過，我總要在你面前控制住吧，不管是小的還是大的，還有讓我們都難過的喪氣話。」

霧下千姬靠近他，彼此的呼吸離的很近。

她隨風飄動的長發溫柔地撫摸著柏源澤的臉頰，那雙澄澈眼眸中的漣漪，是只有柏源澤才知道的秘密泉水。

「柏源，答不出來也沒關係。」霧下千姬輕聲說道，「夢幻般的解決之道並不存在。」

柏源澤嘴角一咧說：「這種話不像你這種任性小姐該說的。」

「我的反差感你不喜歡嗎？」

「我只會感到突兀。」柏源澤好像聽見了遠方雲層間的雷聲，抿了抿嘴說，「如果現在，我有能讓你感到開心的事，我就會想辦法去做。」

「......」

「如果有讓你留下來的理由，我會付出努力去做，不對，我是很願意，很理所當然去做。」

「......」

「但我現在什麼都做不了，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誠心地希望你能留下來。」

霧下千姬凝視著他，手撫摸上臉頰說：「柏源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嗎？」

柏源澤深吸了一口氣，視線別向一邊，沉默不言。

他怎麼會不知道。

是確定的未來，那是霧下千姬想要的，是驅趕留存於這個世界的不安，並通往未來的門票。

「我說，柏源。」從霧下千姬短短的呼喊中感受到了一絲猶豫，同時也感受到了她終於有些弱氣的視線，「你是生我氣了？」

「沒有，我不會生氣。」柏源澤低聲說。

「但你從剛剛開始就不看我。」

「我只是......我只是......」明明喉嚨是屬於自己的，但聲音卻中途違背了意願般中斷，柏源澤鼻頭一痛，把話堵在了喉嚨里。

然而從心底湧出的感情，宛如雪崩般壓了過來。

「我只是......」這次的聲音顫抖到連他都無法掩飾的地步，聲音被無形的淚水打濕，「我只是......」

霧下千姬一言不發地看著快要哭出來的柏源澤，笑著說道：「你終於在我面前吃癟了啊？」

「我只是情緒很敏感，哪怕看草原上的生物死亡也會哭。」

「我給你黑絲褲襪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敏感。」

「畢竟我已經過了前座女孩幫我撿橡皮就認為對方會喜歡我的年齡。」

「果然還是要早點遇見你才好吧，因為我也不喜歡被晒傷，但你喜歡看白腿，真沒辦法。」

「這種時候就別再說讓我難堪的話題了。」

「......」霧下千姬忽然沉默，低著頭良久回應道，「因為我不知道除了開玩笑，現在能和柏源說什麼。」

柏源澤伸出手和霧下千姬十指相握，互相抵住對方的額頭。

「我想和你討論未來，千姬同學。」他說道。

「......」

「別擅自放棄，別擅自決定，請好好顧及我的感受。」

「那我是柏源的什麼？」

霧下千姬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像是要哭出來了。

對於她來說，這是極其傷自尊的話，自身的自強心完全不能說出這種話的。

但明明是不該說的，感情還是超越了理性，已經顧不上在他面前維持印象中的面子了，因為這說不定是最後一次了。

「我想讓你成為我的戀人，想和你在一起。」柏源澤回答。

油畫般的天空，空氣中瀰漫著很重的濕氣，另一個世界的陽光在雲的縫隙間形成光束，在地上和綠樹里製造出光影複雜的花樣。

霧下千姬沒有說話，那雙清澈動人的美麗眼睛，閃爍著莫名的憂傷。

「我喜歡你，請留在我身邊。」

柏源澤思來想去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唯一能做的，就是吐露出心意，祈求她留下來。

「你的請求不論是什麼我都願意聽，我不想成為讓喜歡我的人失望的人。」

霧下千姬用柔弱的聲音說：「那你——」

柏源澤咬了咬牙說：「但是，你讓我和你一起去的這個請求，我不能聽。」

「我不想聽。」霧下千姬雙手捂住耳朵，搖著頭，最後抵在他的肩膀上，「求你了，讓我和你一直在一起。」

她很清楚，淺霧櫻谷和柏源澤的感情，兩人身上肩負的幸福未來，那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存在。

霧下千姬看著柏源澤，感受到他溫柔澄澈的愛。

淺霧櫻谷有多愛柏源澤，霧下千姬就有多愛柏源澤。

她的心開始顫抖，忍不住閉上眼睛，她從來不相信神明，哪怕在八幡宮內，也敢當著巫女的面提出質疑。

但那時和現實，她都無比期望有神明的惠臨，那時是小祗人，現在又是誰呢？

「千姬，我喜歡你，在明天和後天來臨之前，請一直和我在一起。」柏源澤的喉嚨開始發酸，眼前的景象變得越來越迷幻。

霧下千姬緊緊咬著櫻唇，擔憂地說：「我怎麼和你在一起？」

「你，我，還有櫻谷。」

「淺霧會答應嗎？」

「會答應。」

「你沒問就說出來了？」

「因為我現在不管說什麼壞話，都要讓你和我在一起。」

柏源澤說出了過於平凡的話，就像是幼稚的小孩在朝著一個人無理取鬧的撒嬌一樣。

「不行，這樣會給櫻谷添麻煩。」

「和你離開我比起來這根本不算什麼。」柏源澤緊緊樓抱住霧下千姬的身體，甚至能感受到絕不想放手的意志，

「我，喜歡千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