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千軍萬馬避白袍!
燕州,天橋底下。
「建元初年,吾皇登基。
北境蠻荒趁機毀約南下,侵襲燕州大地,一路勢如破竹。
蠻荒鐵蹄所過之處,山河破碎,赤地千里!
滾滾天江,被百姓屍體堵塞,為之斷流!
危急存亡之際,卻有一名白袍少年橫空出世,白馬銀槍,戴惡鬼面具,殺出險關!
面對千軍萬馬,那少年似乎死志已決,準備以身殉國!
怎料他單槍匹馬,橫衝直撞,七進七出,血染征袍,硬是將萬千蠻荒鐵騎驚退千步,為大乾國贏得喘息之機!
數十萬燕州百姓,因為他這場死戰,得以免遭荼毒!
百姓認為他是上天的恩賜,親切的稱呼他。
天將軍!
那蠻荒鐵騎號稱天下無敵,兵鋒所指,無不是望風披靡。
我大乾國陸續集結了最精銳的部隊防守,依然感到力不從心。
兩軍對陣之際,天將軍點起七千白袍兵,由側翼突入敵陣。
七千白袍兵跟隨天將軍,如有神助,氣貫山河!
十萬蠻荒鐵騎,竟然被七千白袍兵殺得陣腳大亂,倉皇奔逃百里,留下數萬屍體!
這一戰風雲變色,我國士氣空前高漲,重拾信心!
後來天子下詔:『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天賜本朝神將天將軍,神威蓋世,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驅逐蠻荒七百里。舉國振奮,蠻荒震恐!朕心甚慰,特此追封神威天將軍,賜神威府!欽此。』
……」
人們聚在這裡,聽說書人歌頌天將軍事迹,喝彩聲、哭聲交雜一片。
姿容絕美的青衣少女,美眸流轉。
洛傾雪目光穿過人群,看著說書人身後的天將軍畫像,一臉仰慕,鼻子一酸。
若沒有天將軍,她和萬千少女必然會被蠻荒人擄走,慘遭凌辱!
唯有見證了燕州大戰的人,才能理解她的心情。
燕州乃至整個大乾國的安定,是天將軍帶領將士浴血奮戰,一刀一槍拼出來的!
洛傾雪身後的馬車上坐著一名少年,披著白袍,英俊瀟洒,舉世無雙。
但他的臉色慘白,時不時咳嗽,儼然一副病體殘軀、柔弱書生的模樣。
梁蕭就這麼守在洛傾雪身後,裹緊外袍,面無表情,聽書。
這已經是他第七次陪洛傾雪聽書了,洛傾雪卻是百聽不厭,守在這裡這麼久,就為了聽天將軍這一段故事。
「有道是:忽聞天上將,關塞重橫行!
誰能想,他垂憐蒼生悲苦,以身殉國魂斷了征途,蓋世功名都做了土!
那一日的決戰,天將軍捨命殺敵,殺敗蠻荒,他卻屍骨無存……」
說書人情難自已,揮袖擦了擦眼角的淚。
底下早已哭聲一片。
「唉,名師大將莫自牢,千軍萬馬避白袍!」
洛傾雪如泣如訴,淚如泉湧。
「咦?」
梁蕭突然聽到洛傾雪如此熟悉的讚譽,驚訝出聲。
洛傾雪秀眉一皺,面露不悅之色,回頭瞪了梁蕭一眼。
他現在好像幸災樂禍一樣……
梁蕭並沒有在意洛傾雪的眼神,而是看著今天突然掛出來的天將軍的畫像。
一身金甲,身高一丈,腰闊十圍,戴惡鬼面具。
梁蕭忍不住腹誹:這玩意渾身上下就沒一樣像我的,連面具都畫錯了……
那名橫空出世的天將軍,不是他梁蕭,還能是誰!
因為不忍百姓罹難,他毅然挺身而出,出奇制勝。
那場曠世決戰,歷歷在目。
大乾國面對數倍於己的蠻荒鐵騎,又有叛軍出賣,危在旦夕。梁蕭為了破局,唯有決死一戰,殺入敵陣,勉強帶著一身重傷功成身退,卻在殺出重圍時被敵軍射死戰馬,連人帶馬跌落山澗。
梁蕭匆匆處理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口,步行趕回燕州,最後心力交瘁,倒在了燕州城外。
燕州城守將認得梁老爺子,把梁蕭送回梁家,梁蕭才得以保住半條命,但也因此留下了一堆內傷。
「天將軍!天將軍,一騎當千破萬軍……」
就在此時,一群孩童哼著歌謠,手裡拿著粗製的風車,跑來天橋底下,經過了梁蕭的馬車。
「大姐姐,你也喜歡天將軍么?」
洛傾雪美眸一亮,開心的點點頭。
「大哥哥喜不喜歡?」一名女童興奮的問。
梁蕭略加思索,答道:「湊合吧。」
一旁的洛傾雪連忙朝梁蕭使了個眼色,梁蕭只是苦笑。
「那大哥哥也會像天將軍那樣,打跑蠻荒么?」孩子們七嘴八舌的問。
梁蕭沉吟片刻,說道:「我考慮一下。」
孩子們失望的離開了。
洛傾雪斥責道:「他們還小,你就算百般懦弱,好歹也用善意的謊言滿足他們吧!」
梁蕭嘆道:「下次一定。」
可他真的不想自戀。
「梁蕭,你想聽聽我的心裡話么?」
洛傾雪突然發問。
梁蕭漫不經心的回應:「說。」
「我洛傾雪的男人,縱然不如天將軍那般神威蓋世,也應該是心懷百姓、圖國忘死的英雄男兒!你看看你,整日遊手好閒,不思進取,言行輕浮,難道心裡沒有半分羞愧么!」
梁蕭略加思索,說道:「沒有。」
洛傾雪只覺得自己的肺腑之言好像泥牛入海,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想過梁蕭的無數種回答,唯獨沒想到他會這麼不要臉。
為什麼他生來就能享受榮華富貴,卻不肯為國家、為百姓付出哪怕一絲絲努力?
洛傾雪強忍怒火,盯著梁蕭,只覺得心灰意冷。
「天將軍捨身換來了國家安定,救你我萬民於水火!你跟著我聽了七次天將軍的故事,居然始終一臉淡漠,不曾有半分動容,令我絕望!」
「一直以來,我都想與你商議退婚!抱歉,我洛傾雪寒磣,配不上你這尊貴的梁公子!」
梁蕭點了點頭:「也好。」
「你這種紈絝子弟,哪怕一輩子享受榮華富貴,也得不到任何的尊重!」
「也許吧。」
從始至終,梁蕭都在回憶當日血戰,漫不經心的回應洛傾雪。
他就算想提槍再戰,也不得不面對那場大戰給他留下了沉重的傷病。
洛傾雪差點七竅生煙,又回身瞪了梁蕭一眼,發現梁蕭的眼神終於多了幾分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