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7章 幸運

臘八節的熱鬧持續了一整天。

午後從慈寧殿出來，眾人又一起移步去了瑤光殿。

男人喝茶下棋談天論地，就像蕭瓚說的，今日沒有君臣之別，只有兄弟。

容安和柳蓁蓁帶著蕭熠在寢殿里也有說不完的家常話。

申時，魏瀾也進宮了，容安開始親自著手準備晚膳，是從甘州回來時，魏瀾念叨了一路的暖鍋宴。

夜幕降臨時，下起了小雪，整個瑤光殿燈火通明。

透過半敞的窗戶能看見裡面搖曳的燭光和暖意融融的相聚，能聽見歡聲笑語，能聞見令人食指大動的香氣，撇開綿延的宮牆，瑤光殿就好像一處尋常人家。

殿內，容安看著推杯換盞的眾人，不由想到明年的今日，這裡一定會更熱鬧。

筵席一直到戌時末才散場，送走了客人，蕭瓚以為容安一定很累了。

可等他從凈室里沐浴出來，看見容安還抱膝坐在錦榻上，她面前的窗戶露了一條縫，能看見屋檐下掛著的八角宮燈，也能看見被宮燈照亮的紛飛雪花。

此情此景，蕭瓚自然會想到他們成親的頭一年，也有過這樣的夜晚。

同樣是在瑤光殿里宴客，宴請的客人里有大哥和魏瀾，還有已經死了快一年的徐景秋。

而今日的客人多了徐景林和柳蓁蓁，這兩年世事巨變，人來人往，值得慶幸的是老天待他不薄，他順利的完成了定國安邦，和容安排除萬難最終沒有分開。

想到這裡，蕭瓚自是感慨萬分，他走上前上了錦榻，和容安肩並肩面對著窗戶而坐。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突然有點高興的睡不著了。」容安轉頭看著蕭瓚說道。

蕭瓚看著她清醒明亮的眼睛，可不是毫無睡意。

「不過就是景林定親了，大家又湊在一起過了個熱鬧節，你如果喜歡，以後我們常常請他們來聚聚。」

容安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可不止這些。」

「那還有什麼高興事？」蕭瓚好奇的問道。

容安朝他豎起手指預言道：「明年我們大概能喝到三場喜酒。」

「三場？」蕭瓚瞪大了眼睛，這個數字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容安看著他目瞪口呆的樣子，覺得有趣，也沒有賣關子，「這第一對你已經知道了，是景林和蓁蓁，還有大哥和我表姐，快的話，明年也能趕得上。」

「大哥和姜小姐？」蕭瓚臉上的詫異就沒消失過，不過他稍一反應，便說道：「怪不得今日母親特地提起她，原來別有深意。」

「對啊。」容安笑道，「有關大哥和表姐的故事，你是真的全都錯過了。」

容安將他們去甘州之前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蕭瓚，當然也包括今早在姜少陵那裡看到的那把傘。

「看來咱們決定對大哥隱瞞蕭明珠暗戀他的決定是正確的。你想，如若大哥知道了真相，他還有心情對錶姐表露真心嗎？至少他不會這麼快走出來。」

蕭瓚聽了容安娓娓道來的故事，心中無限欣慰感嘆和慶幸。

「你說的對，大哥能邁出這一步在我看來真的已經很難得了，他一定思慮良久。」

容安笑著點點頭，「因為大哥是一個內斂沉穩之人，這類人做出的決定都是深思熟慮的，或許是表姐離開后的這段日子，他終於體會到了自己對她的喜歡。」

「你還別說，乍一看完全不可能的兩個人，可真放到一起，又覺得很相配。」蕭瓚高興的說道。

他雖然身為弟弟，但也時常操心蕭廷的婚事，總是想著要怎樣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他，才能堪當蕭熠的母親。

姜思嫻姿容絕麗，端莊嫻雅，又才情斐然，除了有過一次婚姻，確實無可挑剔。

「所以啊，人的思想不能太狹隘，不然選擇就會被局限。」容安感嘆道。

「你是說母親嗎，我相信她經過這一次，一定不會再胡亂行事了。」

「我是有感而發，當然也希望我們共勉，凡事多些理解包容和尊重。」

蕭瓚看著容安仰頭認真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握住她放在膝蓋上的手，鄭重的點點頭。

認識她這麼久，她總是時不時給他不一樣的觸動，讓他更堅信她就是這世上最聰明善良、最與眾不同的女子，對她的喜歡和愛意也與日俱增。

「第三對是誰啊？」他捏捏她軟綿的手，一手撐著下巴，一臉新奇的問道。

容安看著他深邃的笑眼，笑道：「是阿蠻和沈星樓啊，怎麼你一點也沒看出來嗎？」

蕭瓚一怔，這兩人一直跟在容安身邊，他怎麼會沒看出一點端倪呢，只是容安說的明年確實出乎他的意料。

「首先，我肯定是贊成的，只是定在明年會不會倉促了些，阿蠻的年紀還可以再等兩年，你捨得這麼快放她走嗎？」蕭瓚問道。

容安歪頭笑了笑，心裡自然是不舍的，但臉上卻是主意已定的雲淡風輕。

「阿蠻這幾年跟在我身邊吃了不少苦，明年她就十七了，一個女子最好的年華不過就是這麼幾年，跟在我身邊豈不浪費，應該去陪她心愛的人。」

蕭瓚定定的看著她，見她一心成全，便點頭道：「這是她應得的。」

容安莞爾一笑，話鋒一轉，又提及從甘州回來時，她跟蕭瓚說起的一個噩夢，「我先前不是告訴你，我做了一個噩夢，明年豫州會出現百年難得一見的旱災，讓你早早囤積糧食。」

「我記得，一回來就安排人去徵集了。」蕭瓚答道。

這乍一聽有些不可思議，一個說做了噩夢，而另一個深信不疑，甚至付諸了行動。

其實蕭瓚之所以相信容安，是因為他自己也做過離奇卻真實的夢，而且容安不會為了不確定的事情就讓他興師動眾。

明年豫州的旱情十有八九會發生。

「豫州的守將一直遲遲未定，你覺得沈星樓怎麼樣？」容安問道。

蕭瓚失笑，「怎麼感覺你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不過沈星樓也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上次在甘州立了功，本就該論功行賞。」

「那就派他明年去鎮守豫州吧，如果阿蠻願意與他同行，我便早些為他們主婚。」容安做好了決定，長長吐出一口氣，心情愉快而輕鬆。

蕭瓚就一直看著她，直看的容安都不好意思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問道：「發什麼呆呢？」

「我就在想，你似乎妥善安排了身邊所有的人，而且都是很乾脆的放手，包括阿湖、李銘恩、紫蘇和阿蠻，你不但給了他們姻緣，也給了他們前程，他們遇到你這麼好的主子真的很幸運。」

容安迎著他淬著柔光的眼睛，笑問：「最幸運的人難道不是你嗎？因為這麼好的我會一直陪著你啊。」

蕭瓚看著她臉上調皮的笑意，胸腔被幸福和溫暖填滿不留一絲縫隙，他當然是最幸運的，這樣的幸運甚至讓他患得患失，不止一次的思考自己上輩子到底是積了什麼德，這輩子可以和她走到一起。

他難以想象，沒有遇到眼前的容安，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又會度過怎樣的人生。

「這可是你說的，你會永遠和我在一起，我們會白頭偕老。」蕭瓚看著她，像是在索要承諾。

容安笑的無奈又開懷，她抱緊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看著窗外宮燈下飛舞的雪花說道：「阿瓚，你怎麼還不明白呢？我也離不開你，就如同你離不開我一樣。我愛你，就如同你愛我一樣。

遇到你，同樣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