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買賣詩文
看著面前的一沓大明寶鈔,徐增壽眼睛都直了。
朱壽這一出手,就是三萬兩的銀子,也太闊綽了吧?
這一刻,他臉色竟顯得有些僵了,訥訥地道:「這……這真給咱了?」
朱壽笑的很賊,擠眉弄眼地道:「銀子,乃是身外之物,似小公爺這等重情義之人,可不多見,咱交定你這個兄弟了!」
「再說咱又不缺這點銀子,還請小公爺務必收下!」
重情義……
徐增壽滿面堆笑,被捧的雲里霧裡。
堂堂七尺的漢子,這一刻竟扭捏了起來,臉皮薄的都不好意思接了。
倒是朱壽直接把寶鈔往他懷裡一推,故作板起臉來,道:「小公爺若是不收了銀子,就是看不起咱朱壽了!」
見朱壽這麼大方,徐增壽瞠目結舌地直發愣,嘿嘿笑道:「行,那咱不跟兄弟你客氣了!」
「咱也覺得,老朱你也是一個重情義之人吶!」
一聲老朱,叫的親切極了。
對於這個稱謂,朱壽倒也沒覺得什麼,證明自己跟徐增壽的關係是更親近了。
他笑的很開心,好不要臉地道:「要不咋說,咱們兩個認作了兄弟呢!」
說完,不禁在心裡偷樂。
小公爺,你可以血賺,但本少爺永遠不虧!
區區三萬兩,換未來定國公一脈的香火情,這買賣,無數人搶破頭也得不來啊!
一旁的管家老方,此時露出一副死了娘的樣子。
哎,少爺這是又開始敗家了呀!
給徐增壽見面禮也便罷了,畢竟朱不殺徐、徐不斬朱,兩家本是一體,可給三萬兩也太多了吶!
陛下若是知道了,還不又要氣的直跳腳?
這個時候,張景元心裡也急的不行,不禁硬著頭皮道:「朱少爺,您看這銀子小人也付清了,這糧……」
朱壽這才記起了他來,大手一揮道:「派人過來搬走吧!」
「下回再有好買賣,本少爺還找你。」
張景元很識時務,忙是奉承道:「謝過朱少爺!往後您若有買賣,小的定當頭等大事來辦!」
等他帶人搬走了糧食,原本空空如也的府院,一下恢復如初。
一些廂房,尤其是正堂,甚至還升了檔次,入眼全是名貴烏木打制的器具。
整個府院看上去就兩個字,氣派!
朱壽看著這一切,心裡卻湧起了惆悵。
可惜了。
還有二十萬兩銀子,被折算成了不動產,這些頂個屁用啊?
萬一本少爺有了新的發財路子,豈不是又要再把地賣上一遍?
到時候,府里上下又是哀聲一片,真令人頭大啊!
不過,他很快又振作起了精神,忙是招呼了徐增壽一聲:「走,小公爺,咱進去喝茶!」
徐增壽也不急,在府里逛了一圈,忍不住咂舌道:「老朱,你府上之豪奢,都快趕上兄弟住的魏國公府了!」
「可有一點,你跟咱一樣,府上沒啥詩文字畫啊!」
「這可不行的,倘若回頭有士子來你府上做客,沒個看得入眼的名家詩畫裝裝門面,容易叫人笑話。」
朱壽一下愣了,不禁問道:「小公爺家世顯赫,還缺這個?」
徐增壽訕訕一笑,尷尬道:「有是有,可都是下等的貨色,魏國公府也因此總是被朝中的文官笑話,鄙夷咱是個沒學問的粗人。」
朱壽想了想,道:「那小公爺想打文官的臉面嗎?」
徐增壽握緊雙拳,氣惱地道:「想,咋不想咧!可咱沒作詩那個本事啊!」
朱壽眯著眼,心裡冒出了個主意,忙道:「那小公爺識字嗎?」
徐增壽下意識地道:「這倒是識的,咋了?」
朱壽也不答話,轉頭跑進了書房,片刻之後,把一張宣紙塞給了他,道:「來,小公爺看看。」
「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
「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徐增壽念了一遍,眼神頓時大亮,登時一拍大腿,激動地道:「好詩!真乃一首好詩啊,念著就心裡直舒坦!」
「老朱,這詩是誰作的?」
「這詩,乃無主之物!」
徐增壽感到一頭霧水,愣愣地道:「無主之物?啥意思?」
朱壽笑的很賊,道:「一萬兩,把這詩賣給你如何?」
「此詩可署小公爺之姓名,咱可以對天發誓,絕不將此事外泄,若違此誓,咱就……」
說到這,他搜腸刮肚了半晌,才很乾脆地蹦出一句話:「咱就一輩子不讀書了!」
老方聽得老臉直抽抽。
少爺,您這誓,發了跟沒發一樣啊!
您啥時候讀過書?
可徐增壽聽了,心裡感動極了。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他這兄弟為了自己的聲名著想,竟不惜發下此等毒誓,果然是個重情義之人吶!
想到這,他皺眉沉吟了一下,道:「一萬兩……」
朱壽心裡咯噔一下,難道要多了?
「小公爺,這買詩的銀子,咱倒是可以再商……」
話剛說一半,徐增壽便開口打斷了,他一臉痛心疾首地道:「老朱啊老朱,不是咱說你,這一萬兩銀子要少了啊!」
「這麼好的貨色,怎麼也要三四萬兩才行!」
「這也就是跟咱做生意,往後你跟旁人做生意,萬萬不可這麼實在,很容易吃虧的!」
好貨色……
很明顯,徐增壽這臭不要臉的,是完全把詩當作貨來看待了。
沒道德底線好啊,本少爺喜歡!
「既然如此,這詩就賣給小公爺三萬兩一首好了!」
徐增壽搖了搖頭,道:「不成,不成,咱剛收了你三萬兩見面禮,如今再用這些銀子買詩,豈不是佔了老朱你的便宜?」
「這樣吧,除了這三萬兩,咱再搭進去一個作價五千兩的鋪面。」
「回頭咱就讓命人給你送來地契,如何?」
朱壽笑的更開心了,點頭道:「那便這麼定了!」
裡外里,他還白賺了一個鋪面,這買賣值啊!
等給了朱壽寶鈔,又立了字據,徐增壽彷彿如獲至寶一般,把宣紙揣進了壞里,暢快地大笑:「那幫文官笑咱是個粗人,這回,咱非得用這詩震瞎他們的狗眼!」
說到這,他眼眶竟漸漸濕潤了:「祖宗有福,家門有幸吶,咱馬上要成大詩人了呀……」
朱壽心裡不禁敬佩起了這廝的麵皮,才銀貨兩訖,立馬把詩說成是自己作的了……
這得多臭不要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