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休止符，從亮口中聽到這個名字時，尹裳竟感覺鼻子微微有些發酸。：真的是好久不見了呢，也真的遺忘那段刻骨銘心的時光很久了……

她邊眼泛淚光邊靜靜觀看著樂隊的表演，大家真的都成長不少。

亮不僅擔當著吉他手，現在還成了樂隊的主唱。她想，在過去的幾年裡，他一定很努力、很努力地帶領著夥伴們把「休止符」延續下來……

蕭曉和冥居然都成了貝斯手，以前兩人可是經常對著乾的呢！她還以為兩人永遠都會那麼吵下去，沒想到現在在舞台上，他們的神態是那麼的相似，動作是那麼默契。

看齊林彈奏的樣子，看樣子苦練了不少。鍵盤上的那雙手是那樣靈活，音符在他指尖跳動，專註在音樂里的他，彷彿和琴連成了一體，變得那麼有魅力。

而最開朗好動的楓還是對架子鼓情有獨鍾。不知道他是否還和以前一樣，經常邊敲著鼓邊吼著不明所以的調子，只有大家強制拉住，他才肯罷休。記得楓是這樣跟大家說的：「難道聽著我的小調你們不覺得心碎嗎？一群小屁孩兒懂啥？我那少的可憐的小資產階級情調都被你們給破壞了，不懂情調的傢伙們！」

每到這時，大家就會吐槽：「心碎是沒有啦，只有破碎－－破碎的嗓音！求你別再矯情了，讓人瘮得慌！」

「你，你們……果然是一群凡夫俗子啊！我的世界究竟何人能懂？」

……

那時的自己，經常跟著他們幾個男孩子一起瞎混，也只有在他們面前，她才會展現真正的自己。而也只有他們，會永遠包容她的囂張、調皮。她時常覺得自己就像動漫《水果籃子》里的主人公，被一群王子包圍、寵溺。

當她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時，他們十分不以為意，狠狠地嘲笑了她一番，說她中少女漫畫的毒太深了。可是在那之後，他們卻總是故意諂媚地邊喊她「小透」邊指使她做這做那，還義正言辭地說，這是遵照人家原著里的描述。

沉浸在回憶里的尹裳沒有注意到，那晚的台上，有兩道目光緊緊地跟隨著她，好像一不小心她就會不見一樣。

周圍人都狂熱的跟著音樂舞動，尹裳卻頓覺沒了力氣。一直到樂隊退場，她都靜靜地坐在位子上，目光也從舞台上移了開來。

她還沒有準備好去面對大家，所以只能故意忽視心中見到他們的那股喜悅，壓下想要重聚的衝動。

那晚到後來，同來的韋婷一直興高采烈地對她說著什麼，但她都聽不進去了。好不容易又挨了一會，她才提議要先離開，而遲鈍的韋婷並沒有發現她的異常，只當她是累了，於是只好讓她先離開。

從「嵐」里出來，尹裳慢悠悠地在路邊遊盪。剛剛開始就一直縈繞在心頭的那股煩悶卻遲遲不散，攪得她心亂如麻。

這時她突然聽到背後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小透！」

頓時渾身一僵，站在那裡再也無法邁出一步。

見尹裳停了下來，卻遲遲不肯回頭，出聲的人只好快步跑上前，繞到她的面前。「為什麼一聲不響地走掉？」

是亮！此刻，他綳著臉，死死地盯著尹裳的眼睛。尹裳知道他在生氣，於是心虛地低下頭。半晌，倆人都不再開口。

最後，亮無奈地輕嘆一聲，抬手摸著尹裳的頭，用恢復平靜的聲音對仍不願抬頭的尹裳說：「你呀，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想你？難道我們都不值得你懷念嗎？」

尹裳這才不得不抬起頭，挫敗地低喃：「你明知道不是那樣的，不是嗎？」

見她終於願意正視自己，亮這才露出難得的微笑，壞壞地說：「誰知道呢？就你現在這副態度，誰會覺得你不是故意要跟我們劃清界線！」

話音剛落，就感覺肩膀上落了一拳，雖然力道不大，但還是微微的有些痛感。不過亮嘴角的笑意卻更深了－－她還是以前那個大家喜歡寵著的老幺，真好！

看著眼前這個男人臉上久違的笑容，尹裳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然後也跟著他笑了起來。倆人就這麼越笑越大聲。

尹裳笑著笑著，眼淚居然都笑了出來，而且越流越多。最近她似乎太常掉眼淚了，是不是變得軟弱了呢？

看到尹裳突然哭了起來，亮先是一愣，繼而一語不發地輕攬住她，讓她把淚滴在自己的胸膛。

「小透，你總是把什麼事都藏在心裡，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如果一開始就像這樣坦白心裡的感覺，那不是很好嗎！」亮慢慢收緊雙臂，把尹裳擁在懷裡，讓她哭出心中深藏的委屈和不甘。

還有那些只有他們知道的過往……

深夜，屈膝坐在卧室的床上，尹裳沒有開燈，室內幽幽地響著音樂，正播放的是一首《illCrazyinLove》。

本來要和在美國的弟弟聯繫的，但現在實在是沒什麼心情去處理工作上的事。和昔日同伴的偶遇讓她回想起了很多刻意去遺忘的事，她以為時間能夠淡化一切，但越是刻意遺忘就越是清晰、深刻。

這一刻，尹裳感到很孤獨，無助。有些人總是說離開就離開，就像她的家人，絲毫不考慮被留下的人的感受。

她一次又一次地忍受被人丟下的恐懼和孤獨。有一天，那個人用堅定的語氣告訴她，絕不會丟下她一個人。她相信了，然後被事實狠狠地背叛了。

最後她選擇了逃避，逃避一切有感情的人和事。她相信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也就不用面對失去。所以，她當初才會離開「休止符」，離開大家。

但是似乎這個想法並不好，因為她和朋友們都沒有因此而得到快樂。

想到這裡，尹裳暗暗決定下次一定要去見見那些傢伙，希望能夠和他們再在一起吃喝玩樂，做個快樂的「小透」。

她拿起手機，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亮，然後約他們見個面。剛拿起來電話就響了，驚訝地一看來電顯示，是美國那邊的號碼。尹裳不禁疑惑，是老弟嗎？他怎麼會打電話來？

「喂？」

「老姐，你在搞什麼鬼？」話筒里傳來尹尚高分貝的吼叫，聽語氣似乎很生氣。

尹裳不禁懵了，不解地問：「你吃火藥啦！我哪有搞什麼鬼？大半夜的打電話來，凈說些沒頭沒腦的話。」

「哼￣沒搞什麼鬼！？那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麼我會在美國的雜誌上看到你要訂婚的消息？你別告訴我那是人家瞎編的！」尹尚氣呼呼地責問道。

自家老姐要訂婚，他居然是通過媒體才知道這個消息！不知道是他失敗，還是可惡的老姐太失敗。

對於弟弟撲面而來的責問，尹裳也感到很驚訝。消息這麼快就傳到美國去了，誰來告訴她這是怎麼回事？而且，為什麼會是美國？

不經意地，穆傑莫測高深的話閃入腦海。

「……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

難道是指這個？她以為今天早上的那一幕已經夠了。這個人，到底有什麼計謀？她要收回覺得他人不錯的想法，他根本就是個深藏不漏的陰謀家！

讓尹裳最後悔的，是她心甘情願答應要協助他這件事。敏銳的直覺告訴她，他並沒有完全對她坦白要和她定假婚約的意圖。

「喂？喂？老姐，你還在不在啊？快回答我的話呀！我跟你講……」

「尚！」

「……啊？什麼？」她知不知道突然打斷別人的話是很沒有禮貌的行為，難道她媽沒教她這些基本的禮儀嗎？

額，忘了，他們是從一個娘胎里出來的！唉，真是被氣糊塗了。

「你在美國的課業應該已經結束了吧？能不能過來幫我？」不理會弟弟說的話，尹裳徑自對他提出要求。

「什麼意思？」現在換尹尚覺得沒頭沒腦了。

「具體的情況我會再跟你說，你到底是來還不來？」尹裳用當姐姐的口吻問道。雖然是詢問的語句，但在尹尚聽來卻與威脅無異。

「好吧！」

「K，說定了！我等你回來。」語畢，不等尹尚回答，她率先掛了電話。心裡同時也在盤算，明天看到穆傑要怎麼問他前因後果。

另一端，尹尚在掛上電話后才意識到，自己想問的沒問到反而還多了一個任務。現在他算是明白了，真正失敗的人是他！

不過，算了，只要老姐開心就好。他也好趁此機會好好觀察一下「未來姐夫」，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