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亂世離殤
這類場景已經比比皆是。
可是這一次略微特殊，他們是在爭搶一鍋肉。
「那是赫黎溫家孩子的肉，你們這些外地豬，憑什麼搶？你們還有沒有人性？」
一名本地住戶大聲喝罵。
還有一對夫妻在旁邊抱頭痛哭。
他們剛和鄰居易子而食，可是沒想到這些畜生不如的外地人，竟然要連鍋端。
孩子的肉灑了一地。
兩人悲從中來，嚎啕大哭。
看到這一幕，康熙也不由流下淚來。
「我大清到底做了什麼孽，要遭此報應？」
「皇上，現在應該想辦法解決糧食問題，否則不但軍心不穩，刁民也可能暴亂。」
太監趙昌小聲對康熙道。
「沒錯，此時此刻，朕不能亂了方寸。」
「常舒，你快想辦法啊，如何解決糧食問題。」
常舒一臉苦澀，自己又不是神仙，難道能憑空變出糧食么？
「皇上，為今之計，只能下令董額，佟國維，韜塞，葉克書，命令他們從城外火速運糧進來。」
「他們哪來糧食？何況鄭匪騎兵晝夜巡邏，他們如何進得來？」
「他們再怎麼樣，也比我們好弄糧食。
至於進城，臣觀察過了，鄭匪雖然晝夜巡邏，但也不是團團圍困，還是有縫隙的，要不然也不能有那麼多難民逃進城來。
如果董額他們出動精銳騎兵，就能進得來。」
「他們匯聚的都是民夫，哪來的精兵？」
「不，皇上您忘了？董額，佟國維，韜塞麾下，可是各有三千女真營，是鄭克均撥給他們的，戰力十分兇悍。
這可是九千精兵，如果同時出動，在城外巡邏的鄭匪一定擋不住。
也只有他們，才能將糧食帶進城。」
「既然如此，立刻下令。」
「不，皇上，為了讓他們安心干這件事，得給點好處。」
……
很快，城外的韜塞，葉克書，董額，佟國維就接到了聖旨。
康熙分別冊封董額為東王，佟國維為南王，葉克書為西王，韜塞為北王。全部是鐵帽子王，世襲罔替。
滿清封王，一向循規蹈矩，睿親王，裕親王，簡親王等等，皆以祖制。
這次康熙竟然別開生面，用了全新王號，可謂對四人恩寵已極。
四人接到聖旨，都是大喜，只要復國成功，他們可都位極人臣，史書留名了。
可是馬上，四人又犯了難。
他們自己還沒軍糧呢，到哪去給盛京籌糧？
但他們沒有選擇。盛京是現在所有滿人的精神支柱，康熙是所有滿人還能團結在一起的源動力。
一旦盛京失守，康熙被殺，韜塞，佟國維等人麾下的滿人士兵，絕大部分都要做鳥獸散。
盛京一定得救。
「事到如今，只有一個辦法了。」董額狠狠一拳砸在一棵樹上。
「什麼辦法？」
「殺人。」
「什麼意思？」
韜塞，佟國維等將，都疑惑地看向董額。
「獵殺各屯寨留守的老弱婦孺，做成肉乾，送入城內。」
「什麼？」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抹顏青菱騰地站起來：「董額，你瘋了嗎？那可都是我們滿人同胞，你還是不是人？」
「他們是人，但並不重要，如今只有軍人才是復國的砥柱。
何況正因為他們是滿人，才該在此刻獻身。
軍人在戰場以命相搏，他們把自己的肉貢獻出來，也算是盡了一個滿人的職責，有什麼不應該嗎？
所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身為滿人，就要有這種為民族為大清舍己奉獻的精神。」
「說得好聽，你怎麼不把自己的肉貢獻出來？」抹顏青菱冷聲道。
「如果不是本將現在要帶兵，肩負復國重任，青菱姑娘，你可以隨時取本將的肉。」
「你……真是道貌岸然的畜生，無恥之尤。
如果是殺人充軍糧，盛京那麼多人，皇上還用得著給你下令籌糧嗎？」
「這不一樣。」董額笑笑道：「如果殺盛京城內的百姓，那對皇上的威信是摧毀性的打擊。
就算復國，皇上也會被滿人反對，我們大清內部就會出現裂痕。
可是我們不一樣，現在各地滿寨大部分人都逃去了盛京，剩下幾個老弱病殘，殺了他們，也不會掀起什麼風浪。
更牽扯不到皇上身上。」
「你……」
抹顏青菱怒視董額。
「我贊同董額將軍的意見。」
韜塞站起來。
佟國維和幾個將軍思考一會，也站起來，紛紛表示支持董額。
抹顏青菱看著站起來的十幾個滿人將領，只覺得這個畫面十分可笑。
一群立志復國的滿人將軍，竟然要殺滿人來做軍糧，還義正嚴詞，慷慨大義。
可笑的是，這幾個滿人都還做過滿奸。
女真人真的能在它們帶領下復國嗎？
……
少數人的反對無效，董額，佟國維，韜塞，一致決定殺人做軍糧。
打不過新北軍，難道還打不過留守的滿人百姓？
三人開始出動多路軍隊，清剿各地滿寨。
滑稽的一幕出現了，當初新北軍屠殺滿寨，還都是追逐殺戮，奸淫擄掠。
這次滿人對滿人的屠殺，竟然是先包圍，再搜剿。
留守滿寨的本就沒幾個青壯年，哪裡是他們對手，想跑跑不掉，想抵抗抵抗不了。
更絕的是，就算想躲，女真人哪裡騙得過女真人？
韜塞等人麾下的士兵，很容易就把他們找出來殺掉。
新北軍的屠殺，多少還是有滿人能活下來，可是滿人對滿人的屠殺，卻是趕盡殺絕。
董額目的就在於此。
如此，等到復國后，便不會有人去傳這件事。
就算有人傳，也沒有證據，到時候給那些人扣一個「造謠生事」的帽子，再加一個「詆毀復國功臣」的罪，一切就都解決了。
……
在韜塞，董額，佟國維雷厲風行的手段下，迅速湊集了大量的軍糧。
不過除了葉克書送來的一部分糧食，其他全是肉食。
現在剩下的問題，就是怎麼送進城了。
新北軍的戰力不是開玩笑的，這一點董額，韜塞，佟國維都十分清楚。
如果派最近才徵召的民兵去送糧，除了全軍覆沒，沒有別的結果。
最後的方案，正如常舒所說，董額，韜塞，佟國維一致決定，各自帶領最精銳的三千女真兵闖關，將糧食送進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