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送貨上門（上）
「弟兄們，給我上，破了翠屏寨，銅錢，糧食，物件，女人，全都先到先得，老子概不抽頭。」白沙島島主趙鵬倭刀前指，扯開嗓子高喊。
「破寨，破寨！」
「大當家說了，先到先得，這次他不抽頭！」
「破寨，搶女人回去生崽兒！」
……
海盜們轟然響應，邁動雙腿趟齊膝高的海水，向翠屏千戶所撲去，每個人眼裡都寫滿了瘋狂。
福建總兵俞咨皋連同其麾下大部分主力，如今都龜縮於廈門中左所內，死守不出。
眼下福建沿海各千戶所，特別是靠近廈門島的幾個千戶所內，留守的兵卒數量絕對不會超過三百，並且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殘。
而白沙營的弟兄，總數將近六千，怎麼可能被翠屏千戶所的寨牆擋住去路？
只要一輪強突，就能將守軍嚇得做鳥獸散。然後大夥砸爛寨門，裡邊的金銀細軟，糧草輜重，就可以隨便拿。
待將翠屏千戶所洗劫一空之後，再去臨近的村子里走一遭。凡是來不及逃走的大姑娘小媳婦，直接用繩子捆了扛上船。
海盜這行當辱沒祖宗，卻不一定會斷子絕孫。只要讓女人生下孩子，就不愁將來後繼無人。
「破寨，破寨！」
「先到先得，這次大當家不抽頭！」
「破寨，搶糧食，搶錢，搶女人！」
……
心裡有了盼頭，眾海盜叫囂得格外高聲。然而，翠屏千戶所守軍的表現，卻有些出於他們的意料。仟仟尛哾
面對二十倍於己的海盜，翠屏千戶所的老弱病殘們，竟然沒有望風而逃。
在一位留守的胡姓副千戶帶領下，他們將兩門年齡比自己祖爺爺都大一輪虎蹲炮填滿了火藥和彈丸，朝著海盜們兜頭就是兩炮。
「轟！轟！」剎那間，硝煙瀰漫。手指肚大小的鉛彈如同冰雹般掃向寨牆外六十步處，將沖在最前方的十餘名海盜，掃得全身上下紅霧亂冒。
虎蹲炮重兩尺，全重三十六斤，最遠射程不超四百步，有效射程通常只有一百步出頭。
因為其射程短，威力小，外加裝填麻煩，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經徹底被佛朗機淘汰。
但是，再古董的虎蹲炮，它也是炮。
第一輪射擊，兩百多枚彈丸，在正對寨門的土路上，掃出了一個八尺寬的扇面。
凡是不幸沖入這個扇面中的海盜，全都直接被轟成了篩子。
海盜們作戰，向來不講究什麼陣型。加上先前輕敵大意，疏於防備。當頭挨了兩百多顆霰彈，前鋒頓時就像瓷碗般四分五裂。
而僥倖沒沖入霰彈攻擊扇面範圍之內的海盜們，則抱著腦袋，尖叫著轉身就逃。
「有炮，有炮！」
「官軍有埋伏！」
「官軍瘋了，竟然敢開炮……」
……
白沙島島主趙鵬做了半輩子海盜，當然不會被兩門虎蹲炮嚇倒。拔刀先對空虛劈了一記，然後高聲沖著潰退下來的嘍啰們怒吼，「站住，都給老子站住，虎蹲炮打不遠。誰再亂跑，老子就讓他去充當死士吸引守軍炮火！」
話音落下，效果立竿見影。
潰退下來的海盜嘍啰們，連忙停住腳步，喘息著等待自家島主的進一步命令。
虎蹲炮射程近，這一點大部分海盜心原本裡頭就非常清楚。
而派遣死士吸引守軍炮火，則是破解虎蹲炮的非主流經典戰術之一。
因為虎蹲炮裝填花費時間長，且開上四、五炮之後就必須冷卻。所以，海盜們經常派出死士，故意衝進虎蹲炮的有效射程之內，然後搶在守軍點燃炮膛引線的瞬間快速橫向逃竄。
通過這種戰術，可以連續浪費虎蹲炮的發射次數。當虎蹲炮因為炮管過熱，不得不停下來冷卻之時，便是海盜們發起總攻之機。
經驗證明，這個戰術對付虎蹲炮非常有效。但是，這個戰術也有一個無法避免的缺陷，那就是，派出去的死士，很少能夠活著回來。
所以，聽到趙鵬的怒吼聲之後，海盜們心中對充當死士的畏懼，迅速超過了對虎蹲炮自身的畏懼。寧願去賭自己已經跑出了虎蹲炮的有效射程之外，也不願意被挑選成為死士，去吸引守軍的霰彈。
「白善果，你去向守軍喊話，讓他們交出一千石糧食，五百斤火藥、三百兩銀子和二十個沒成親的小娘們，老子立刻退兵。」見麾下嘍啰們停止了逃竄，白沙島島主趙鵬眼珠轉了轉，向身邊的軍師吩咐。
「得令！」一個留著山羊鬍子中年男子，立刻拱手答應。隨即，提著一個銅皮做的喇叭，大步走向翠屏千戶所的寨牆。
不多時，他又在虎蹲炮的有效射擊範圍之外停住了腳步，將喇叭舉到嘴邊，高聲向寨牆內的守軍喊話。「裡邊的人聽著，我家島主做事講究，不願意生靈塗炭。只要爾等交出……」
此乃海盜們的常見套路。發現打劫對象有一定自衛能力，便不再追求完全擊垮對方。而是通過威逼利誘，讓對方拿出一定數量的糧食、錢財、女人，然後見好就收。
而通常沿海城池堡寨的守將，也不願意冒險與海盜拼個玉石俱焚。所以聽聞海盜開始喊話，就會派人出面討價還價。
雙方你來我往喊上幾輪，大多數情況下，都能達成妥協。畢竟，嘍啰戰死太多，會令海盜團伙的實力大幅下降。而守軍方面，也沒把握能夠穩操勝券。
至於付給海盜的錢糧、物資以及女人，也不需要守軍來出。周圍十里八鄉的百姓頭上隨便攤派攤派，弄得好還能藉機賺到一筆抽頭。
然而，接下來翠屏千戶所的反應，卻再度出乎了海盜們的預料。沒等狗頭軍師白善果將話喊完，一支冷箭就直奔他面門而來。
雖然因為距離太遠，冷箭沒等抵達目的地，就被海風吹歪。卻將白善果給嚇了一大跳，後半句話直接憋回了肚子里。
「直娘賊，要戰便戰。啰嗦個屁。」沒等白善果從震驚中緩過神，翠屏千戶所的圍牆內，已經響起了一個蒼老的聲音，「老子就在這裡等著，打破了寨牆，糧食金銀和老子這條命，爾等儘管拿走。如果沒那個本事，就趕緊滾蛋！別耽誤老子喝酒耍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