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邪正須分行俠義 雌雄莫辨惹相思
只見濮陽堅的掌心,濃黑如墨,腥氣四溢。旁觀的韓佩瑛和那小廝見了,都是不由得暗暗驚心。原來濮陽堅因這少年大言炎炎,恐怕他當真有點本領,是以全力施為,毒掌的功夫已經使到了十足。他是想要一掌擊斃這個少年,以便收到「殺雞儆猴」的作用。
眾人的眼光都集中在這少年身上,看他如何應付。只聽得他淡淡說道:「你練這化血刀大約有七年工夫了吧?」濮陽堅吃了一驚,心裡想道:「這小子當真有點邪門,他怎麼一眼就看得出來?」
這鄉下少年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接著就道:「化血刀的功夫練到爐火純青之際,掌心的顏色和普通的肉色完全沒有分別,絕不像你這樣濃黑如墨,臭氣熏人。像你這樣,一出手人家就知道了,所以我說你不夠高明,沒有說錯吧?」
濮陽堅驚疑不定,隱隱知道不妙,但箭在弦上,卻是不得不發,當下說道:「好,那就請你這位高明的大行家指教!」
少年待對方的掌心堪堪就要拍到他的面門之際,這才舉掌相迎,說道:「像你這點微未功夫,本來我還不屑指教你的。但我既是有言在前,也就讓你見識見識吧。」
少年舉掌之際,旁觀的人看不出有何異樣,濮陽堅仔細留神,卻是不由得不暗暗吃驚,原來這少年的掌心微泛紅暈,那一圈紅暈轉瞬即逝。這正是「化血刀」的功夫練到已將接近爐火純青的境界才有的現象。
濮陽堅大驚之下,心裡想道:「這小子最多不過二十來歲。難道他在娘胎里就能練功?」原來他的師父西門牧野,練「化血刀」練了二十年,也不過只是達到這個境界。
一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二來濮陽堅也不相信這鄉下少年當真就有那個造詣,若然是他故弄玄虛,給他嚇退,豈非笑話?於是濮陽堅咬緊牙根,一掌就拍下去。
只聽得「蓬」的一聲,鄉下少年蹬、蹬、蹬的退出了四五步,方始穩住身形。濮陽堅卻是紋絲不動。楚大鵬等人歡呼道:「濮陽先生好功夫,這小子該知道厲害了!」
韓佩瑛和那小廝大吃一驚,不約而同的拔劍出鞘,連忙過去,一左一右的護著這個少年,以防濮陽堅撲過來再施殺手。
突然問,楚大鵬這幫人的歡呼像是給人扼住了喉嚨似的寂靜無聲,他們看到了濮陽堅一臉恐怖的神情,而那鄉下少年卻是神色自如。這幫人的見識雖然並不很高,但在這樣強烈的對比之下,亦已是隱隱知道不妙了。
鄉下少年冷笑道,「你是不是還要再試一試?」濮陽堅顫聲說道:「多,多謝你不殺之恩,你,你是誰?」少年喝道:「既然不敢,還不給我快滾!」
少年指著濮陽堅一聲大喝,聲猶未了,只見濮陽堅面如死灰,往後退了一步,跟著又退一步,退了幾步,不知不黨的退到了樓梯口。少年的一個「滾」字吐了出來,濮陽堅如奉綸音,果然就從樓梯上骨碌碌地滾下去了。
楚大鵬這幫人大吃一驚,紛紛搶著下樓。少年冷笑道:「濮陽堅,你回去告訴你的師父,他偷了我家的東西,我遲早要去找他算帳的,到時你就會知道我是誰了!」
轉瞬間這幫人已是走得乾乾淨淨,酒樓上除了夥計之外,就只剩下他們三個人了。
那小廝笑道:「痛快,痛快!這位大哥,多謝你給我們解圍了!」那鄉下少年道:「這算不了什麼,你請我喝酒,我也應該多謝你呢。」
小廝道:「大哥,你姓甚名誰,可肯告訴我么?」
少年道:「你把我當做朋友,我當然可以告訴你,我複姓公孫,單名『璞』,表字『去惡』,那些人剛才罵的那個大魔頭公孫奇,正是先父。」
小廝「啊呀」一聲叫了出來,似乎想說什麼,張開了口,卻不知是說的好還是不說的好。公孫璞道:「打擾了你們兩位,告辭了!」背起包袱,也不請教那小廝的姓名,便即下樓。
小廝道:「韓兄,咱們還喝不喝酒?」
韓佩瑛已經知道這小廝是什麼黑風島的人,對他的好感不覺減了幾分,心裡想道:「這種邪派妖人,還是不要深交為妙。」
當下笑道:「這間酒樓已經給他們鬧得一塌糊塗,要喝酒也不能在這裡喝了。他日若是有緣,咱們再來喝過。」話中已有與那小廝道別之意。
小廝說道:「你是主人,客隨主意。你既然不想喝,我也只好不喝啦。」看來他倒是未曾盡興。
店小二抖抖索索的從角落裡鑽出來,說道:「客官的帳,那位楚大鵬已經付了。」
韓佩瑛道:「我不要他請。打爛了你們許多東西,我也應該賠給你們。」
小廝道:「對,對。咱們可不能讓店家吃虧,還有那位公孫大哥的帳,請你也一併算吧!」
店小二喜出望外,說道:「多謝兩位相公好心,那就請相公隨便賞賜幾文,小店可不敢說是算帳。」
韓佩瑛道:「結你十兩銀子,夠么?」一面說一面伸手去掏錢包,忽地變了面色,甚是尷尬,原來她的錢包本來是放在貼身的內衣袋的,不知怎的竟不見了。就在此時,那小廝卻笑嘻嘻的拿出一個錢包。
韓佩瑛吃了一驚,不由礙粉臉通紅,原來這個錢包乃是她的。韓佩瑛這也才恍然大悟,心裡想道:「是了,想必是我在那條小巷給他撞了一下,他就乘機扒去了我的錢包,當時我竟絲毫沒有發覺。這人的妙手空空本領委實驚人,但卻也未免是太惡作劇了!」
要知韓佩瑛是個女子,這個錢包她藏在內衣袋裡,竟然給這個小廝摸去,是以她在佩服之餘,自也難免有幾分氣惱。
小廝笑道:「韓兄請莫見怪,我身上無錢,只好借花獻佛了。」當下打開韓佩瑛的錢包,把碎銀子都倒了出來,說道:「掌柜的你稱一稱,夠不夠十兩?」
掌柜的是個老行尊,用目光一測,便即笑道:「用不了這許多,你老給的已經不止十兩銀子了。」小廝把手一搖,說道:「多下的給你。」一副滿不在乎的豪闊氣概。掌柜的眉開眼笑,連連說道:「多翻兩位客官厚賜。」
小廝笑道:「我給你做了人情,現在應該物歸原主了。」韓佩瑛有幾分氣惱,淡淡說道:「你手頭既然不便,你留著用吧。」
小廝笑道:「韓兄你真夠朋友,你既然這樣慷慨,那我就不客氣了。」
兩人走出酒樓,韓佩瑛道:「多謝兄台今晚相助之德,咱們後會有期。」
不料這小廝卻並不與她道別,依然跟了上來,說道:「韓兄且慢,我還沒有請教你的大名呢?」
韓佩瑛雖然是有幾分氣惱,但無論如何,她總是得過這小廝的幫助,人家既然請教她的姓名,在人情上也不能不寒暄幾句,當下說道:「小弟單名一個英字,英雄的英,對啦,我也還沒有請教你的姓名呢。」韓佩瑛因為不願意對方知道自己是個女了,故此把女子的名字改成了男子的名字,省掉一個「佩」字,又把「瑛」字去了玉旁。
小廝道:「小弟姓宮,宮廷的宮,名叫錦雲,他們所說的那位黑風島主,正是家父。」韓佩瑛早已料到他的身份,故此並不怎麼驚詫。不過,在這小廝自報姓名之後,她卻不禁心中一動,暗自想道:「宮錦雲,這倒像是個女子的名字。」但因不能肯定,韓佩瑛恐怕鬧出笑話,卻也不敢出言試探。
宮錦雲接著說道:「說起來,公孫璞和我家還是世交呢,不過,他卻未必知道。」
韓佩瑛心想:「這些邪派中的人物,還是少交為妙。」正想擺脫這個小廝,忽聽得健馬嘶鳴之聲,韓佩瑛抬頭一看,只見長街那邊,一騎馬正在疾馳而去。騎在馬背的人看不清楚,但那匹馬卻正是奚玉瑾送給她的那匹坐騎。韓舊瑛吃了一驚,展開輕功就追,但她輕功雖好,卻總不如奔馬。轉瞬間那匹馬已出了城門,去得遠了。
韓佩瑛趕回那間客店,店中正在亂成一片。店主人見韓佩瑛回來,滿臉惶恐作揖說道:「小店疏於防範,來了個盜馬賊,別的不偷,單單偷了你老的坐騎。不知你老這匹坐騎是多少錢買的。小店——」韓佩瑛料想這個盜馬賊定是為她而來,絕不是普通的小賊,她不願聽這店主的羅唆,當下說道:「世亂年荒,盜賊如毛,防不勝防,這是怪不得你們的,追不回來,那就算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背後有個人接聲說道:「對,區區一匹坐騎算不了什麼。韓大哥,你也不用擔憂沒有代步,別人會偷,我也會偷,過兩天我偷一匹駿馬給你,包管比你原來的坐騎還好。」韓佩瑛回頭一看,只見宮錦雲笑嘻嘻地站在她的後面,也不知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官錦雲臉上的煤灰還未洗抹乾凈,身上穿的又是一件打著補釘的衣裳,更加上口中說出了這樣的話,客店裡的掌柜和夥計無不愕然,人人向他注視。
韓佩瑛道:「宮兄說笑了。不勞宮兄操心,請宮兄回去吧。」掌柜的見韓佩瑛與他稱兄道弟,更是詫異。有幾個夥計本來想要趕這小廝的,當然也不改動手了。
宮錦雲笑道:「回去?你叫我回哪裡去?我正是因為無家可歸,所以才到這裡找你的。」
韓佩瑛甚是氣惱,心想:「這個人怎的這樣不識趣。我要擺脫他,他卻偏偏要來纏我!」當下淡淡說道:「找我做什麼?」
宮錦雲道:「找地方住呀。你不是在這裡開了房間嗎,咱們今晚正好聯床夜話。」
韓佩瑛面上一紅,冷冷說道:「對不起,我可是不慣和人同房的。而且我明日還要趕路,恐怕也沒有精神和你作長夜之談。」
官錦雲皺了皺眉,笑道:「好吧,你不肯收留我,我只有自己想法子了。」說罷,掏出韓佩瑛那個錢包,說道:「好在你這個錢包里還有錢,掌柜的,給我一間上房!」當下從錢包里拈出一顆金豆遞給掌柜,掌柜的睜大了眼睛,想接又不敢接。
宮錦雲道:「呆看什麼,難道金子也沒見過嗎?你將它折作房錢,多下的算作小帳。韓大哥,這是你送給我的,你不怪我將你的錢拿來浪費吧?」韓佩瑛沒好氣地說道:「送給你就是你的,你怎樣用我當然是管不著。」宮錦雲笑道:「好,那麼多謝你再請我一次客了。」
掌柜的聽了他們的說話,知道這金子的確是韓佩瑛所送,並非賊贓,這才敢收下,登時改了副面色,叫夥計帶宮錦雲住一間最好的房間。
韓佩瑛當下也回到自己的房間,她還有點害怕宮錦雲再來糾纏,幸好宮錦雲並沒跟來。可是當韓佩瑛關上房門點亮油燈之後,一看房中景象,卻是不禁又吃一驚。
只見床上被褥凌亂,行囊打開,顯然是給人搜查過了。韓佩瑾的行囊有奚玉瑾送的兩套男裝衣裳。有自己原來準備做新嫁娘的兩套女裝衣裳,有幾件首飾,還有三十多兩銀子,打開一看,衣裳沒動,首飾和銀子都不見了。
韓佩瑛是個多少有點江湖經驗的人,心中一想,已是恍然:「一定是楚大鵬那些人在懷疑我的身份,他們把我當作官錦雲,還不敢十分肯定,是以他們一面與我在酒樓上打交道,一面卻派人來搜查我的行囊。派來的這個人發現我不是什麼黑風島的人,遂順手牽羊,偷了我的首飾、銀子和坐騎,作為報復。他們一路上招待我,大約也用了不少銀子了。」韓佩瑛料想與這客店無關,當下也就沒有聲張。
失了銀子和首飾本來算不了什麼,但韓佩瑛的錢包已經送給了宮錦雲,如今她的身上已是不名一文,這卻是令她碰上了難題了。此去洛陽,還有七八百里,路上用些什麼?韓佩瑛心想:「好在房錢已經有人給我付了,要不然明天就會出乖露醜。
但以後怎麼辦呢,難道叫我也學宮錦雲去做妙手神偷么?」
韓佩瑛悶悶不樂的躺在床上,整夜不敢闔眼。一來是怕楚大鵬那些人再來騷擾;二來也怕宮錦雲前來纏她。但出她意料之外,這一晚卻是毫無動靜,平安度過。
韓佩瑛為了想要擺脫宮錦雲,天沒亮就起身,告訴夥計一聲,叫他不可驚動宮錦雲,就離開客店。
出了禹城,天色才亮,韓佩瑛趁著清晨沒有行人,正在路上施展輕功趕路之際,忽聽得一個清脆的聲音叫道:「韓大哥,等等我!你怎麼悄悄就走,累我趕得好苦!」
正是韓佩瑛所要擺脫的宮錦雲,偏偏他又趕來了。只見宮錦雲已經換了一套簇新的衣裳,一張俊秀的臉孔早已洗得乾乾淨淨,十足一個風度翩翩的美少年,哪裡還有絲毫腌-小廝的模樣?韓佩瑛滿肚皮沒好氣,說道:「你又來做什麼?咱們萍水相逢,分開手就是各走各的了,我可不敢有勞宮兄相送。」
宮錦雲笑道:「我不是來送行的,我來給你還錢。」
韓佩瑛道:「我說過是送給你的,不用你還。」
宮錦雲道:「那就當作是我送給你吧。昨晚我做了一票生意,偷來的錢也用不了這許多。我是不慣受人恩惠的,禮尚往來,你可不能推卻。」說罷掃出一個荷包遞給韓佩瑛,卻井非韓佩瑛原來那個錢包。宮錦雲道:「這是我自己繡的荷包,請你留下來作個紀念。」
韓佩瑛正苦幹路上沒有盤纏,想了一想,也就不客氣的收了下來,說道:「好吧,多謝你的厚禮,那麼咱們後會有期了。」
宮錦雲噗嗤一笑,說道:「你這個人呀,怎的老是這樣爆仗的性子,才不過說了幾句話,你就要趕我走么?」雖然笑著說話,卻帶看見分幽怨的神情,顯出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韓佩瑛本來是個舉止溫柔的大家閨秀,這次還是第一次聽得有人說她是「火爆性子」,聽了不覺暗暗好笑,心裡想道:「這人倒是比我更像一個愛使小性子的女孩兒家。」
韓佩瑛無可奈何,說道:「實不相瞞,我是急著要趕路的。
並非要趕你走。」
宮錦雲道:「韓兄,你是要上哪兒?」
韓佩瑛心想,昨日在那酒樓之上,濮陽堅已經說破了她是洛陽韓家的人,當時宮錦雲和她同桌,當然也是聽見的了。既然瞞他不過,索性就老老實實他說道:「我想在七天之內趕到治陽。」
宮錦雲拍掌笑道:「那就正好有件了,我也是要去洛陽!」
韓佩瑛倒抽一口冷氣,心想:「我要擺脫他,反而給他纏上了。」
宮錦雲見韓佩瑛不作聲,眉頭一皺,說道:「韓大哥,你是不是討厭我呢?」韓佩瑛道:「哪裡的話?你別多心。我不過顧慮這條路不好走,我的仇家又多,只怕連累了你。」
宮錦雲手指輕輕點著面頰,斜著眼睛,嫣然一笑,說道:「韓大哥,你當真不討厭我么?那我就放心了。」嫣然一笑之下,風韻更覺迷人。韓佩瑛疑心大起,心想:「越看她越像女於,莫非他真的就是一個女子?像我一樣,女扮男裝。」
宮錦雲接著說道:「韓大哥,你不必顧慮,有我與你同走,包管你一路平安。就是有什麼仇家找你麻煩,咱們二人聯手也總比你一人應付好些。而且我還可以帶你走一條近路,你用不著七天就可以赴到洛陽。」
韓佩瑛一來推卻不掉;二來她己懷疑宮錦雲是個女子,和一個女了同行也沒有什麼不便了。韓佩瑛暗自思量:「且待我和他走了一程,相熟之後,再試探他。他若是個女子,一路同行,也總會露出痕迹的。」於是說道:「好,那麼咱們就趕路吧!」
韓佩瑛有心試他本領,進入山路,立即施展輕功,跑得飛快。宮錦雲笑道:「韓大哥,好本領!」亦步亦趨的跟在她的後面,一口氣跑了七八十里路程,韓佩瑛感到有點累了,這才停了下來。回頭一看,只見宮錦雲面不紅,氣不喘,看來他的輕功竟是比自己還要高明,韓佩瑛不禁暗暗道了一聲:「慚愧!」
此時已是中午時分,宮錦雲道:「韓大哥,咱們到林子里歇一會,吃點乾糧再走。」韓佩瑛說道:「好!」於是兩人走進樹林,找了一塊草地,就坐下來。
宮錦雲取出了一個盒子,說道:「想必你沒準備乾糧,我請你吃儀謬樓的著名糕點。」打開蓋子,遞到韓佩瑛面前,只見裡面果然是貼有儀謬樓招紙的各式糕點。韓佩瑛詫道:「昨日並沒見你要這些東西,你幾時又到過儀謬樓了?」
宮錦雲道:「昨晚我做了一票買賣,回來的時候,經過儀謬樓,忽地想起,你雖然吃過儀謬樓的酒菜,還沒嘗過他們的糕點,是以我就悄悄進去,每樣拿了兩塊。唉,韓大哥,你別瞪著眼看我,我留下了銀子的,並沒叫他們虧本。哈,這是核桃酥,這是否仁餅,這兩樣雖是普通糕點,處處都有,但儀謬樓的卻特別好吃,與眾不同。不信,你試嘗嘗!」
韓佩瑛搖了搖頭,笑道:「小兄弟,你真淘氣!」
宮錦雲噘著小嘴兒道:「韓大哥,我這是為了討你喜歡,你還忍心責備我么?」神情體態,越發像個女孩兒家了。
韓佩瑛笑道:「你為什麼對我這樣好?」
宮錦雲喜道:「韓大哥。你不生我的氣了?」
韓佩瑛道:「你昨天幫了我的大忙,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怎會生你的氣?」
宮錦雲道:「我昨天戲弄了你,你也不怪我么?」
韓佩瑛道:「當然不會。不過我卻有點奇怪,你為什麼扮成一個撿煤球的小廝?」
宮錦雲道:「我不想給那些人知道我的身份,免得被他們糾纏不休。一給他們糾纏上了,我可就不能自由自在了。」說至此處,不覺又笑起來,說道:「想不到他們卻把你當作了我,你嘗夠了苦頭了吧?」
韓佩瑛笑道:「可我也沾了你的光呢。」
宮錦雲道:「剛才你問我為什麼對你這樣好,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了,這是因為你對我好的緣故,我昨天扮成一個小廝,弄污了你的衣裳,你非但不惱怒我,還請我喝酒,從來沒有人待我這樣好的。」
韓佩瑛心道:「這是因為我早前看出了你不是常人的緣故。
不過,倘若我一開始就知道你的爹爹是一個什麼黑風島的大魔頭,恐怕我也不會和你結交了。」宮錦雲接著說道:「我是在東海的黑風島長大的,海島周圍風濤險惡,船隻也不會經過那個地方的,島上只有我的爹爹和幾個老僕人,我從小就沒有人和我玩。」
韓佩瑛深表同情,說道:「唉,那也真是夠寂寞的了。」
宮錦雲道:「是呀,所以我才瞞著爹爹偷跑出來。」
韓佩瑛道:「原來你是偷跑出來的?」
宮錦雲道:「我跑出來本來想要結交幾個好朋友的,可是令我失望得很!」
韓佩瑛道:「是不是因為你的眼界太高了。」
宮錦雲苦笑道:「不是我的眼界太高,是我的爹爹名頭太大了。知道我的身份的人,不是怕了我遠遠躲開,就是千方百計的來巴結我,要我在爹爹面前給他們講好話,沒有一個是真心和我好的。所以我一氣之下,才扮作舟子,扮作小廝,扮作各式各樣的下等人,叫那些人捉摸不透。」
韓佩瑛笑道:「原來如此,你一直沒有交上朋友。」
官錦雲道:「昨天我碰見了你,楚大鵬那些人把你當作了我,我好奇心起,是以暗中跟蹤你,想要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
韓佩瑛道:「那麼現在你知道了?」
宮棉雲笑道:「你是個心地很好的人。我知道你是完全不知道我的來歷的,難得你對我這樣好。嗯,韓大哥,我偷跑出來,地北天甫,到處亂跑,已經半年有多了,你還是我第一個交上的朋友。」
韓佩瑛笑道,「是么,多承你青眼有加了。」
宮錦雲忽道:「韓大哥,你家裡有什麼人?」
韓佩瑛道:「只有一個年邁的爹爹。」
宮錦雲道:「沒有兄弟和姐妹?」
韓佩瑛道:「既無兄弟,亦無姐妹,也沒有訂過親!」這幾句活她一口氣說出來,心裡暗暗好笑:「看來她對我倒是有點意思了。」此時韓佩瑛已經有了八九分把握,敢斷定宮錦雲是個女子了。
宮錦雲色然而喜,說道:「怪不得你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原來是記掛著你年邁的爹爹。」韓佩瑛道:「正是。」
宮錦雲道:「你也不必大過憂慮,蒙古兵還沒有打入河南,你家裡會平安的。」韓佩瑛道:「但願如此。」
宮錦雲忽地笑道:「韓大哥,你若心中愁悶,我給你唱支曲子解悶可好?」
韓佩瑛道:「這正是求之不得。」
宮錦雲輕啟朱唇,曼聲唱道:「晚風前,柳梢鴉定,天邊月上。靜悄悄,簾控金鉤,燈滅銀缸。春眠擁綉床,麝蘭香散芙蓉帳。猛聽得腳步聲響到紗窗。不見蕭郎,多管是耍人兒躲在迴廊。啟雙扉欲罵輕狂,但見些風篩竹影,露墜花香。嘆一聲痴心妄想,添多少深閨魔障。」
這是一支民間流行的小調,曲調輕快,把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盼望與情郎相會的心情寫得很「絕」。韓佩瑛聽了這支曲子,已有十成把握,斷定宮錦雲定是女子無疑!
韓佩瑛正在考慮要不要把自己的本來面目告訴她。宮錦雲說道:「韓大哥,你等等,我去找水回來給你喝。」韓佩瑛道:「讓我去吧。」宮錦雲道:「不,你坐在這裡不許動!」不由分說的拿了韓佩瑛的水壺,一溜煙的就跑了。韓佩瑛心想:「不知她又要弄什麼玄虛?」
韓佩瑛正在疑猜之際,忽地眼睛一亮,只見一個婀娜多姿的少女,正自分枝拂葉,裊裊娜挪的向自己走來,原來宮錦雲已經換了女裝回來了。
韓佩瑛雖然早已看出她是女子,並不感覺驚奇,但此際見她改裝回來,打扮得如此標緻,仍是不禁看得呆了。
宮錦雲見她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不禁又是歡喜。又是害羞,臉上泛起紅暈,嗔道:「韓大哥,你不認識小弟了么?」她與韓佩瑛一路上以兄弟相稱,已成習慣,一時改不了口。
韓佩瑛「噗嗤」一笑,說道:「宮兄弟,真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一美人兒!」其實她是早已想到了的。
宮錦雲見韓佩瑛贊她貌美,心裡更是喜歡,當下檢衽一禮,說道:「韓大哥,你不怪我欺瞞你吧?」韓佩瑛心裡暗暗好笑:「彼此,彼此。」說道:「宮姑娘,為什麼你肯讓我知道你的廬山真相?」
宮錦雲含情脈脈他說道:「韓大哥,你對我這麼好,我想我不該欺瞞你的。我讓你看上一看,待會兒我再改回男裝,」
韓佩瑛笑道:「你回複本來面目比扮男人好看多了,何必又再改裝?」
宮錦雲低聲道:「一男一女,路上同行,可是有點不大方便。」韓佩瑛心想:「她是個大魔頭的女兒,我的身份還是暫時不告訴她的好。對,有了,我正好抓著這個藉口擺脫她。」於是笑道:「但我現在已經知道你是女子了,你是女扮男裝,也還是不方便呀!」
宮錦雲滿面嬌羞,說道:「韓大哥,你是個正人君子,給你知道不打緊,只要旁人不知,也就不怕人家閑話了。」
韓佩瑛搖了搖頭,故意裝作一臉正經的神氣說道:「我雖然自信可以不欺暗室,但總是有點不大妥吧。」
宮錦雲嗔道:「韓大哥,你別以為我是個不識羞的姑娘。我。我只是想和你同行,誰要和你同住一室呢?昨晚我是和你開玩笑的,你別當真。」
官錦雲昨晚在那客店一時淘氣,提議要與韓佩瑛「聯床夜話」,給韓佩瑛拒絕,心裡不免有個小小的疙瘩,生怕韓佩瑛對她誤會。
韓佩瑛道:「不是這個意思。」頓了一頓,問道:「宮姑娘,你不是一走要到洛陽去的吧?」
宮錦雲道:「韓大哥,你不喜歡我和你同行?」
韓佩瑛微微一笑,握著她的手道:「宮姑娘,你別誤會。你對我這樣好,我怎會不喜歡你呢?我是在想——」
宮錦雲面上一紅,甩開她的手道:「韓大哥,你在想些什麼?」
韓佩瑛忽道:「宮姑娘,你聽過蓬萊魔女柳清瑤的名字么?她是北五省的綠林盟主,堪稱當今的第一位女俠。」
宮錦雲面色微微一變,說道:「怎麼樣?」
韓佩瑛道:「柳盟主很喜歡有本領的姑娘,國前她正需要多一些女頭目幫她,我有一位世伯名喚雷飆在她山寨,我回家一趟之後,也準備去投奔她的山寨的。」
宮錦雲道:「你的意思是——」
韓佩瑛道:「宮姑娘,你目前既是無處好去,不如你先到蓬萊魔女的山寨等我。你只要找著雷飆,說是我介紹你來的,他自會把你引見給蓬萊魔女了。」
韓佩瑛打的這個算盤乃是一舉兩得之計,一來可以幫蓬萊魔女的忙,二來宮錦雲見了雷飆,說明了原委,雷飆自然會把真相告訴她,那就不必現在忙著告訴她自己是個女子了。「她若肯聽我的話投奔蓬萊魔女,和我就是一條路上的人,讓她到了蓬萊魔女的山寨才知道我的身份,那也自是無妨的了。」韓佩瑛心想。
豈知宮錦雲卻搖了搖頭,說道:「我才下去投奔那個魔女呢!」
韓佩瑛詫道:「為什麼?」
宮錦雲道:「她是我爹爹的仇人!」
韓佩瑛吃了一驚,問道:「令尊怎地和蓬萊魔女結上了冤讎?」
宮錦雲道:「我不知道,爹爹沒有把詳情告訴我。我只知道爹爹當年就是因為給她迫得不能在中原立足,這才逃到海外去的。」
韓佩瑛道:「你爹爹還說了些什麼?」
宮錦雲道:「爹爹說這魔女心狠手辣,她有一個叔父就是死在她的劍下的。」
原來宮錦雲的父親名喚宮昭文,正是蓬萊魔女的叔父柳元甲的大弟子,柳元甲投靠金廷,多行不義,後來因為偷練桑家的兩大毒功,以致引起走火入魔而亡(事詳拙著《挑燈看劍錄》)。宮昭文失了靠山,又害怕俠義道找他算帳,這才逃到海外,苦練武功,苦練了二十年,如今已是差不多可以及得上當年的柳元甲了。
但在二十年前,宮昭文只是個二流角色,是以韓佩瑾只在她父親口中聽過蓬萊魔女與柳元甲之事,對宮昭文則還是毫無所知的。
韓佩瑛想了一想,說道:「宮姑娘,有句話不知我該不該說?」宮錦雲道:「韓大哥但說無妨。」
韓佩瑛道:「令尊與蓬萊魔女結仇,誰是誰非我不知道。但蓬萊魔女卻是武林人士都敬佩的一個女俠,令尊說她殺死叔父的那件事,據我所知也不是這樣。」
宮錦雲聽了韓佩瑛的話,暗自想道:「難道是我爹爹錯了?」心念未已,忽聽蹄聲得得,有兩個漢子騎著馬還帶著一匹空騎來到。
來的這兩個人是楚大鵬和洪圻,他們帶來的那匹空騎卻正是韓佩瑛失去的那匹「一丈青」。
宮錦雲板起了臉孔道:「你們來作什麼?我可沒有工夫與你們胡纏!」
楚、洪二人雙雙跪下,各自陶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說道:「我們有限無珠,不識姑娘,特地來向姑娘請罪!」說罷,兩人都是手起刀落,向自己的大腿插下。
宮錦雲長協一揮,「當,當」兩聲,把他們的尖刀拂落,說道:「我不想看你們鮮血淋漓的慘狀,這三刀六洞的刑罰就兔了吧。」原來幫會中的規矩,若然做了很大的錯事,要求對方恕罪,就得用利刃在自己的身體上對穿三個窟窿,這就叫做「三刀六洞」。「三刀六洞」是一種僅次於「自盡」的自我刑罰。
洪圻說道:「多謝姑娘寬宏大量,但姑娘雖然僥恕了我們,我們可不能原諒自己。洪某實在該死,不但冒犯了姑娘,還冒犯了姑娘的貴友。」說罷,噼噼啪啪的打了自己兩記耳光,轉過身來,又向韓佩瑛磕頭說道:「洪某糊塗,昨晚派遣了一個糊塗的手下到那客店伺候你老。這廝膽大妄為,見你不在,竟然順乎牽羊偷了你老的坐騎和銀子,你老的坐騎現已牽來,另外有一點菲薄的程儀,請你老賞臉收下。」
洪圻滿口」糊塗」,宮錦雲給他逗得笑了起來,說道:「我看你是假裝糊塗吧?說什麼遣人伺候,分明你是叫人去搜查韓大哥的房間。」
韓佩瑛一笑說道:「算了,算了。我但願得回坐騎,不必深究了。但洪幫主的厚賜,我可是不敢接受。」
宮錦雲笑道:「這叫做利上加利,你又何必和他客氣。嗯,我本來想給你偷一匹坐騎,如今你得回原物,倒省了我的一番氣力了。」
宮棉雲作主替韓佩瑛收下了那封「程儀」,捏了一捏,笑道:「銀子換金子,這樁交易倒真是不壞。」納入韓佩瑛的行囊,揮手說道:「好了,好了,韓大哥已經答應了不追究你們,你們還跪在這裡做什麼?」
楚大鵬道:「宮姑娘,我們黃河兩岸的五大幫會,還想懇求你的恩典。」
宮錦雲恍然大悟,拍了拍腦袋,笑道:「這回倒是我糊塗了,你們在我的面前自行『三刀六洞』,當然不是僅僅為了賠罪而來。
但我不願意別人在我的面前矮了半截,起來說!」
楚大鵬與洪圻站了起來,說道:「我們五大幫會遇上災星,只有姑娘可以解救。」
宮錦雲冷笑道:「你們不是有了靠山么。又何須再來求我?我也沒有那樣的本領!」
洪圻苦著臉道:「實不相瞞,濮陽堅正是我們的災星,把我們害得慘了。」
楚大鵬道:「請姑娘看在我們一向對令尊恭順的份上,幫幫我們的忙。」
宮錦雲好奇心起,問道:「濮陽堅這廝怎樣將你們害得慘了?我打不過他,又怎能幫你們的忙?」
楚大鵬道:「濮陽堅這廝用『化血刀』傷了我們的人,要挾我們奉他的師父做綠林盟主。」
宮錦雲道:「這個我早已知道,但當時你們不也是心甘情願的嗎?」
洪圻恨恨說道:「我們是逼於無奈,只好忍受他的欺凌。誰知他得寸進尺,非但沒有給我們治傷,反而,藉此挾持,要我們都做他的奴僕,永世不得翻身!」
宮錦雲道:「昨天在儀謬樓上,他不是已經給你解了化血刀之毒么?」
洪圻苦笑道:「不錯,他是曾經給我解毒,但這也不過是等於『緩刑』罷了。」
宮錦雲道:「他沒有給你悉心治療,依然留下後患?」
洪圻點了點頭,說道:「化血刀之毒可以立時發作,也可以在一年之後發作,他讓我苟延性命,並非存著好心。不但對我如此,他給其他的人『解毒』,用的也是同樣的手段。」
楚大鵬接下去說道:「濮陽堅這廝居心險惡,他用這樣的手段,實是要令我們五大幫會全都受他挾持。將來他的師父做了綠林盟主,我們這些人就更要變成他們師徒二人的奴僕了。」
宮錦雲笑道:「怪不得你們憤憤不平,你們都是一方之雄,又怎能甘心作人奴僕?」
楚大鵬道:「就是呀,我們與其做濮陽堅的奴僕,寧可做令尊的奴僕。濮陽堅把他師父的本領誇得天上有,地下無,我想令尊也未必會服氣的!」
宮錦雲笑道:「哦,原來你們是想要我代傳說話,激我爹爹出山,幫你們對付西門牧野,但那不是遠水難救近火嗎?」
楚大鵬道:「西門牧野要三個月之後才來。」
宮錦雲冷冷說道:「但我還沒有玩夠,我可不想這樣快就回家呢。」楚大鵬道:「我們當然不敢阻礙姑娘的遊興,但卻有一個雙管齊下的辦法,只須耽擱姑娘幾天工夫。」
宮錦雲道:「如何雙管齊下?」
楚大鵬道:「一方面是暫解燃眉之急,請姑娘幫忙我們,把濮陽堅這廝趕走,救救我們那些中毒的弟兄。幾時姑娘興盡回家,那時再請令尊出山給我們作主。在令尊未到之前,西門牧野若來興師問罪,我們只好暫避他的鋒頭了。」
宮錦雲皺眉道:「我不是說過嗎,一來我打不過濮陽堅,二來我又不會解毒。這個忙我怎能幫得上?」
楚大鵬躬腰說道:「昨天在酒樓上將濮陽堅打得狼狽而逃的那位少年俠士,我們已經打聽到了他的來歷,他是公孫奇的兒子,化血刀的造詣遠遠在濮陽堅之上,只要他肯相助,趕跑濮陽堅和替我們解毒都不過是舉手之勞。可惜我們與公孫少俠毫無交情,不便開口。」
宮錦雲道:「哦,原來你們是要我代請能人。」心想:「他們以為我和公孫奇的兒子是好朋友,豈知我和他雖是世交,卻也是昨天才見面的呢。」
楚大鵬與洪圻齊聲說道:「正是。務請宮姑娘幫忙。」
宮錦雲道:「他昨天已經走了,卻叫我到哪裡找他?」
楚大鵬道:「我們已得報訊,公孫少俠走的乃是官道。從這裡一條小路翻過山去,准可以截在他的前頭。」
宮錦雲道:「對不起,我要陪韓大哥前往洛陽,沒工夫理你們的閑事。」韓佩瑛道:「宮姑娘另外有事,不必為我掛心,我一個人也是走慣了的。」
宮錦雲道:「你不是恐怕有仇家騷擾嗎?」
楚大鵬忙道:「韓、韓相公,你放心走,不會有人騷擾你了。前幾天的事都出於誤會,以後我們的入只會在暗中保護你,絕不會找你的麻煩。「戶韓佩瑛微微一笑,說道:「宮姑娘,救人要緊,你對我的情誼,我心領了。咱們後會有期。」一面說話,一面還抓著了宮錦雲的手輕輕的搖了一搖,表示感激之意。
宮錦雲心花大放,暗自思量:「爹爹本來就想打聽公孫奇這個兒子的下落,如今我行藏已露,也不便和韓大哥作伴了,既然韓大哥已經知道我的情意,我就抽個空去找公孫噗,這也是一舉兩得之事。」
於是宮錦雲面帶紅暈,抽出手來,說道:「你們一定要我幫忙,我就勉為其難吧。韓大哥,過幾天我再釗洛陽找你。」
韓佩瑛道,「好,那麼我走了。」跨上坐騎,與宮錦雲揮手道別。心裡暗暗好笑:「想不到我還會惹得這位宮小姐害了一場單相思。」
楚、洪二人牽著馬跟上宮錦雲說道:「姑娘,你要不要我們陪你同去?」
宮錦雲道:「不用,不用!」楚大鵬道:「那麼請姑娘用我們的坐騎吧。」宮錦雲惱道:「別羅咦了,我不用坐騎。」原來她之所以願意去會公孫璞,還有她的私事,當然不願意有人跟她。她是在海島長大的,騎術並不精妙,走崎嶇的山路不如步行更好。
楚、洪二人不解她何以突然發氣,只好諾諾連聲,讓宮錦雲自去。正是:一縷柔情何處系,雌雄莫辨費疑猜。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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