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爆出冷門

廠領導班子成員的眼睛從田福生的身上移向石同文。

看著石同文不吱聲，又移向田福生。

雷響愣愣地聽著。

他沒想到田福生不顧一把手的身份，竟然在民主推薦會上公開打壓自己！

「下面我們請國寧糖業公司人事部部長石同文同志講話！」

會場又響起稀稀啦啦的掌聲。

石同文調了調話筒的高度，清咳了二聲。

「同志們，這次民主推薦是在咱們時代集團公司的領導下，在國寧糖業公司領導、人事部的支持配合下進行的。

民主推薦的目的就是要對員工進行合理調配、合理使用，把那些有知識、有能力、靠得住的年輕人，選拔到合適的崗位上。

真正做到人盡其才、才有所用、用有所得，使優秀的人才脫穎而出。

切實調動廣大員工工作的積極性和創造性，做到公開、公平、公正！」

雷響低頭玩著手機。

剛才田福生對他的一頓打壓，更讓他感到絕望。

推薦百分百不可能過了！

石同文的講話，對他沒有任何意義！

坐在前面第二排位置的方達亮則不一樣。

他微笑地看著石同文，似乎要把石同文的每一個字都聽進去！

這次副廠長提拔，有田福生給他加持，沒有誰爭得過他！

副廠長非他莫屬！

「同志們，按照我們原來下發的文件，這次咱們鎮有四個同志符合推薦條件。

可我們臨出發前，收到集團公司人事部緊急下發的文件。

文件規定這次提撥副廠長，推薦條件僅限於省丁西大學畢業的員工！」

話音落下，眾人一片嘩然，議論聲瞬間而起。

很多人的目光轉向雷響。

整個松嶺鎮，就雷響一個丁西大學畢業的員工！

這意味著什麼？

雷響忍不住抬頭瞅了瞅石同文。

當年自己被貶至松嶺糖廠時，雷響去找過這位人事部長，想求他幫忙留在公司里。

可他說這是副總朱日兵的決定，誰也無能為力。

直至現在雷響對他還心存感激。

畢竟他跟雷響說了實話。

此時的方達亮更是瞠目結舌！

從不在他眼裡的雷響，竟然直接就把他輾壓下去！

竟然讓他參加推薦的資格都沒有，直接出局！

一個大餡餅莫名地砸在雷響的頭上！

一切不可能，變成一切皆有可能！

丁西大學畢業，這個硬性條件，把方達亮的所有希望和夢想徹底擊碎！

他怎麼可能服氣？

轉頭低聲問旁邊一中層幹部。

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得到確切回答，方達亮眼裡的光瞬間消失。

剛才的神采飛揚消失得無影無蹤！

田福生也被這個硬性條件所怔住。

這個條件似乎是為雷響量身訂做。

難道雷響上邊有人？

不，不可能！

如果有人，副總朱日兵不知道？

還會把他貶到這裡？

一連串的否定，終於稍稍地安穩下來。

轉頭看向石同文，聲音壓得低。

「部長，會不會弄錯了？」

石同文向田福生晃了晃手中的文件。

「不會有錯，紅頭文件！」

接著石同文轉向會場。

「同志們，集團公司人事部下發的這個文件，其目的就是為了注重培養丁西大學畢業的員工。

咱們國寧糖業公司現在共有丁西大學畢業的員工13人，真正在領導崗位的只有5人，不到一半。

這13位丁西大學畢業的員工，基本都是我們國寧縣人，當年他們畢業沒有留在省城，回到家鄉想干一番事業，想著把家鄉建設好。

可這麼多年來，我們忽略了人才的培養，對積极參加家鄉建設的人才不夠重視。

所以，集團公司人事部緊急下發這個文件，就是充分體現對人才的重視，對返鄉人才的挖掘和重用！

我們必須義無反顧、無條件的貫徹執行！

同志們，今天的推薦，希望你們能做到公平公正地看待被推薦的同志，投出你們最寶貴的一票！

這一票，不只是對你們負責，更是對公司領導、公司人事部負責！現在給大家發放推薦表！」

公司人事部的二個工作人員起身發推薦表。

發完表，人事部的一工作人員大聲解釋。

「同志們，我給大家講解一下。

推薦表有三個級別，一是廠領導，二是中層幹部，三是普通員工。

在推薦名單後面，如果你推薦就打個勾，不推薦就打個叉……」

很多人看著推薦表上的名字低聲議論。

有些員工乾脆利索直接填好。

史從嚴拿著推薦表湊過頭來。

「雷廠長，我提前叫你廠長！我打你的勾了！」

聲音不大不小，很多人都聽到了。

有些拿不定主意的員工，聽史從嚴這麼一說，似乎有了方向，在雷響名字後面打了勾。

「謝謝史哥，不管我能不能上，這頓酒我可是請定了！」

「那我就等著你這頓酒！你上了之後還得罩罩我！」

前面的工作人員大聲讓大家不要說話，自己填自己的！

史從嚴才把頭轉了過去。

雷響毫不猶豫地在自己的名字後面打了勾。

並在一般員工後面勾了一下。

田福生拿過推薦表看都沒看，直接在「鎮領導」這欄上打了個勾。

在雷響名字後面打了個大大的叉，然後把推薦表折好放在桌面上。

田福生盯著第一排的鎮領導班子成員們。

他想用眼睛阻止他們，不能給雷響打勾。

儘管這種可能微乎其微。

如果雷響的推薦票數不過半，也沒辦法推上考核公示！

可廠領導班子這幫人個個都是人精。

雖然田福生是廠里的一把手。

但石同文是縣公司的人事部部長。

他們看的當然是石同文！

可縣官不如現管，畢竟田福生是直接領導。

拿捏不準地還是看著田福生的臉色。

拿捏準的直接就勾了雷響。

……

填表結束，領導員工排著隊把推薦表投入投票箱。

田福生宣布散會。

走出會場，雷響一臉的懵逼。

直到現在他還沒有回過神來。

原本以為是陪那三個人的榜，沒成想自己陪自己！

上了推薦，自己能否坐上副廠長的位置？

答案是否定的！

先別說田福生這一關。

即便這裡推薦上了，到了縣公司朱日兵那裡也過不了！

回到辦公室，賀依琳樂呵呵地沖了進來。

「響哥，沒想到會爆出這麼個冷門！你原來在縣公司跟石部長的關係是不是很好？」

「別瞎說！我跟他的關係好，我還會被貶到這裡來？」

「那就奇怪了！感覺石部長在為你說話！」

「有什麼奇怪的，人家是為丁西大學畢業的員工說話，又不是專指向我！

再說推薦票數不過半，直接淘汰！」

這時，分管蔗區的廠黨委委員、副廠長陽經海走了進來。

雷響起身。

「陽廠長……」

陽經海開門見山，轉頭瞅了瞅賀依琳。

「有個事跟你聊聊。」

賀依琳很知趣，找了個理由離開。

陽經海直奔主題。

「雷響，你們家有人在上面？」

「陽廠長，如果我家上面有人，我怎麼可能被貶到這裡來？田廠長怎麼敢這麼折騰我？」

陽經海疑惑。

「真沒有？」

雷響堅定點頭。

陽經海沉吟片刻。

「你別騙我，如果有就給我說上幾句好話！」

雷響兩手一攤。

「陽廠長，現在是你給我說幾句好話！」

「好話我可以給你說，但我說話不算數啊，一把手說了算！」

雷響愣愣地點頭，轉了話題。

「陽廠長，你有時間到蔗區看看，不只是蔗販子猖獗，污染越來越嚴重了！」

陽經海愣了愣。

「污染？你說的是糖廠排放的淤泥吧？

榨季期間有一些淤泥味兒很正常，環保局監測著呢，沒有超標。」

「現在不是淤泥的問題，是糖廠造紙車間的排污問題！」

陽經海心裡一怔。

「上次方站長去了回來說蔗區沒什麼大問題，你就別小題大作了！」

雷響還想說什麼，陽經海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我得走了，一會兒推薦結果就出來了！希望你能上榜！」

雷響看著陽經海邁著方字步出去。

半個多小時后，人事科長金德彪的電話打了進來。

「雷響，在辦公室等著啊，一會兒找你談話！」

「什麼？」

雷響的頭嗡地響了一下。

「你被推薦上了！」

金德彪的聲音傳來，一塊餡餅直接砸在雷響的頭上。

「真……真的推上了？」

「做好談話的準備吧。」

放下電話，雷響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有痛感，不是在夢裡！

……

此時，在七樓的一間小會議室里。

石同文和縣公司人事部的二個工作人員正在對田福生談話。

田福生靠在椅子上，看著飄著茶香的杯子。

「石部長，先喝喝我們的金花茶，這可是我們松嶺鎮的特產。」

石同文端起杯子喝了幾口，嘖巴著嘴。

「真是好茶，香味和質感不錯，跟其他鄉鎮的確實有區別！」

二個工作人員也端起杯子喝了幾口，點頭稱讚。

田福生揮了揮手。

「這可是特級金花茶，我知道你們都喜歡喝，我都給你們放在車上了！」

石同文嚴肅認真。

「不用客氣！我們在這裡喝就行了，不帶走！」

田福生微微一笑。

「石部長，聽說新任老總很喜歡喝金花茶。

我多準備了一份，你給拿回去吧。」

石同文一愣。

「你送的禮，讓我送達，這不合適！」

田福生大氣地揮手。

「沒有什麼不合適的，你就說松嶺糖廠的田福生送的。」

兩個工作人員不禁對視了一下。

石同文更是在心裡發笑。

田福生的尿性不改，看誰有利可圖就利用誰。

現在竟然利用到自己身上來了。

但畢竟是縣公司的領導，做法也不能太難看！

「福生廠長，縣公司新任老總的脾性，我可不敢幫你拿東西送她！」

田福生長長地嘆了口氣。

「那新任老總什麼派頭？都上任好一陣子了，也不見召開見面會，更沒有到基層的動靜。」

話扯到了縣公司新任老總的身上，石同文趕緊就轉移了話題。

「好了，福生廠長，咱們的談話開始吧。」

田福生點頭，輕咳了一下。

「石部長，我對集團公司人事部發的這個文件不理解！

不是說重視挖掘人才嗎？為什麼要這麼划範圍？

為什麼要立小範圍的硬性條件？那簡直就是把有才華、不是丁西大學畢業的員工一票否決！

請問，這樣能達到挖掘人才的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