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算計
本就是脅迫開局的合作,又能有多少牢固可言。
落得如今地步,心中滿腹怨言。
昨夜命懸一線,尚且心有餘季。
諸多念頭閃現,憨頭眼神豈能不浮現動搖。
沉淥水抓機會異常敏感,見其眼神稍顯動搖便趁熱打鐵:「你出手殺害情報科成員理應處死,留你一命看你所提供價值以及你的配合態度,價值你現在可能真的用處不大,就只能看配合態度,若冥頑不靈我等也需讓情報科眾人心安。」
意思很明白。
不配合就償命。
憨頭也知自己動手殺人已成定局,沉淥水等人對自己的態度必然不會很好。
見此情況憨頭終於開口:「我可以配合,而且我很有價值。」
價值!
在情報科看來自己沒有價值。
那是覺得自己提供的情報對於抓捕『蒼鷹』毫無用處。
可是在憨頭看來他非常有價值。
因為『蒼鷹』的終極任務,他知道。
聽到憨頭說自己有價值,沉淥水面色也沒有變化,喜怒不形於色這是基本功。
「你願意配合我們,接下來一切都好談,說說自己的身份吧。」沉淥水言罷,宋書堂這邊已經開始負責記錄。
在病房內直接詢問。
審訊科成員不在。
這審訊記錄的工作自然是落在宋書堂頭上。
畢竟他這方面的能力,此前是有目共睹,審訊科的人對他可都還有意見呢。
「我叫正田和也代號『木雞』,屬土肥原機關情報工作人員,主要工作是配合臨時進入山城的情報小組。」正田和也將自己的身份說出。
土肥原機關大家此前就有猜測。
但具體工作竟然是配合臨時進入山城的日諜情報小組。
這是眾人沒有想到的。
隨著正田和也的交代眾人明白。
他早年潛伏山城,當時日軍便已經認定山城日後位置特殊且重要。
正田和也能力非常出眾才得以執行此任務。
任務指令乃是土肥原賢二親自下達。
可謂知曉之人甚少。
為潛伏深入沒給提供額外幫助,故而苦力開局。
雖不能探查太多機密事宜,卻勝在潛伏的非常好。
之後國府機關遷渝日諜對山城刺探活動加劇,同時潛伏安排著重照顧,倒也潛入不少日諜組織。
但這些與正田和也並不相干。
潛伏山城的日諜組織,自有他們的安排。
可有些日諜進入山城而是臨時執行任務,完成之後就會撤離,並不在山城做長久潛伏。
例如此番的雄鷹小組。
便是帶著暗殺任務而來,完成之後立即撤離。
如此情況之下,就要有一個山城當地潛伏人員配合行動,提供消息線索。
故而正田和也與雄鷹小組負責聯絡。
且直接對接人員是雄鷹小組組長『蒼鷹』。
因在土肥原賢二心中,正田和也的地位與雄鷹小組組長『蒼鷹』齊平,所以命令兩人直接對接,而非與雄鷹小組下面組員對接。
正田和也也提供了一些其他的情報。
可價值有限。
畢竟完成任務的日諜已經離開山城,此刻知道消息無用。
且很多時候日諜前來山城的真正任務是什麼,正田和也同樣不清楚。
只是按照規定給他們提供幫助罷了。
別看他僅僅只是勞力一名。
收集情報卻很擅長。
就目前正田和也提供的情報,和他自己所說的很有價值相差甚遠。
宋書堂覺得總歸不會就這些吧?
朱越同樣開口追問:「還有什麼有價值的情報,你儘早說出來。」
看到情報科眾人有些失去耐心,正田和也說道:「我知道雄鷹小組來山城的真正任務,這算有價值嗎?」
果然!
聽到正田和也的話,大家心中明白。
這雄鷹小組想要隱藏的秘密確實存在。
且看樣子正田和也是知道這個秘密的。
也正是因為這個秘密,讓他們一直在苦苦追尋。
沉淥水不動聲色問道:「是什麼?」
「我能活命嗎?」
「可以。」沉淥水沒有猶豫。
正田和也卻有些不太相信。
沉淥水繼續說道:「我是情報科科長,我的話是有用的,你將知道的情報說出來,在醫院接受治療,之後如何安排你,會另行通知。」
正田和也現在沒的選。
「雄鷹小組來山城的真正目的,其實是暗殺紅黨一名重要成員,從而挑起兩黨之間的矛盾。」正田和也將自己所掌握的情報說出來。
聽到這句話,眾人都是有些意想不到。
意料之中卻情理之中。
畢竟兩黨之間摩擦此前確實非常嚴重。
被日軍抓住,想要利用一下很好理解。
「也就是說此前的暗殺名單,只是為了混淆視聽?」宋書堂問道。
「對。」正田和也點頭。
為了混淆視聽隱藏真正的目的。
卻將雄鷹小組全部搭進來,有些得不償失。
這恐怕也是雄鷹小組最開始沒有想到的。
且之前的暗殺雖然不算真正的任務,但恐怕也是任務之一。
畢竟所謂『新府計劃』,日軍恐怕也想要威懾一下。
「暗殺紅黨的誰?」沉淥水繼續詢問。
「前來開會的紅黨成員刁同甫。」
「刁同甫!」
「科長知道此人?」朱越問道。
「有耳聞。」沉淥水說道。
這確實是紅黨的重要人物。
「具體計劃?」
「『蒼鷹』會利用其身份參加會議結束之後的聚會,從而對刁同甫下手。」
「什麼身份?」
「我不清楚。」正田和也說道。
這個他之前確實沒有了解。
至於『蒼鷹』化名許惠禾一事正田和也都不知情。
「『蒼鷹』此前藏在何處?」
「在嘉陵江對岸的鯉魚池。」
「其他的消息還知道嗎?」
「不清楚。」
「你好好養傷。」
言罷沉淥水和宋書堂等人從病房出來。
然後進入了另一個無人的病房。
進去之後朱越立馬說道:「會議已經開始,這一次的會議參與人員很多,而且要持續好幾日,結束時間在後天。
也就是說後天結束之後,就會開始聚會,紅黨成員刁同甫作為被邀請人定會參與不少聚會,想要藉機擴大他們的影響力,以及與其他機構和組織促進交流。
我們怎麼辦?」
宋書堂緊接著說道:「正田和也被抓對於『蒼鷹』來說不是好消息,畢竟她的計劃會暴露,雖然我們並不知道她會用什麼身份,借誰參與到聚會中來,可是她的目標我們清楚。
我們可以通知紅黨讓他們不要參與聚會,或在參與聚會之時加強警戒,甚至於可以和我們配合繼續誘捕『蒼鷹』,只是不知道在正田和也被抓之後,『蒼鷹』是否還會選擇行動。」
如今看來不繼續行動是最保險的選擇。
『蒼鷹』可能已經撤離。
指不定現在都已經離開山城。
可對於宋書堂、朱越的話沉淥水一直沒有回答。
而是說道:「我打電話和處長彙報一下。」
這個病房內並沒有電話。
沉淥水讓朱越、宋書堂保密此事不可對外人提起。
同時自己前去給鮑意偉打電話。
用醫院電話打給軍統局軍事處。
沉淥水在電話內開始彙報目前掌握的信息。
鮑意偉聽罷之後說道:「你就在電話前等我消息,我和戴局長彙報一下。」
此事重要程度要彙報到戴局長處。
事關紅黨不容大意。
本是打算打電話彙報。
可有些事情還是當面談比較好。
鮑意偉起身前去見戴局長。
通報之後進入戴局長辦公室,鮑意偉沒有任何廢話,將目前的情況彙報。
結束之後戴局長先是沉默了片刻。
后做出了安排。
得到安排之後鮑意偉回到辦公室,打電話給沉淥水。
他一直在電話前等著。
聽到電話內的安排,沉淥水沒有奇怪。
「是處長,屬下明白。」
掛了電話沉淥水重新回到病房。
朱越和宋書堂都是好奇。
沉淥水開口說道:「方才聽到的話,你們兩個全部忘記,不可對外人提起一句,情報科內也不可討論。」
朱越微微皺眉。
宋書堂神色也有變化。
不給兩人詢問機會沉淥水繼續說道:「正田和也沒有開口說出任何一句話,不治身亡。」
不治身亡!
「交代方才得知憨頭醒來的人,就說我們進去之後,憨頭就死了,他看到的不過迴光返照。」
「死了?」朱越問道。
「現在進去殺了憨頭,屍體直接交給醫院處理。」
宋書堂欲言又止。
朱越點頭說道:「是。」
看到朱越要去行動,宋書堂問道:「此事就這麼算了?」
「局內命令,聽令行事。」沉淥水瞪了宋書堂一眼。
「雄鷹小組的真正任務……」
「你是第一天參加工作嗎?」沉淥水訓斥說道。
宋書堂沒再言語。
畢竟你說沉淥水也不會聽。
而且沉淥水說這是局內命令,恐怕不僅僅只是鮑意偉,背後可能是戴局長授意。
很快朱越回來。
正田和也死了。
在他以為自己提供了價值不會死的情況下。
沒有想到自己死得如此之快。
大家都知道正田和也不治身亡了。
沒來得及開口說任何一句話。
情報眾人很是憤怒。
龍昊得知此消息也是不甘心,一臉不悅。
對於正田和也的屍體也沒有了興趣,直接交給醫院去處理。
情報科開始收隊。
回到情報科內宋書堂進入自己辦公室,今日之事他能怎麼辦?
等到下班出門見到朱越。
兩人對視一眼。
現在情況只有二人知曉。
「喝點。」朱越對宋書堂說道。
「走。」
今日沒有叫龍昊,兩人獨自前往。
在飯桌上坐下要了點酒。
朱越先倒了一杯一飲而盡,后對宋書堂問道:「心裡不痛快?」
「談不上。」痛快與否,他並不想交談。
「不要做傻事。」朱越今日叫宋書堂來,便是想要給他提醒。
擔心宋書堂年輕氣盛,容易犯錯誤。
聞言他笑著問道:「什麼叫傻事?」
「你豈會不明白呢?」朱越根本沒有解釋的意思,他知道宋書堂聽得懂。
兩人喝完之後朱越說道:「回家。」
宋書堂起身與他一同離開。
臨別之前朱越又說道:「好好的。」
「知道了。」
其實朱越的意思宋書堂明白。
戴局長的意思他更是明白。
為何弄死正田和也?
還要將他的屍體交給醫院處理。
顯而易見。
是想要讓『蒼鷹』知道,正田和也死了,且還是在沒有開口的情況下。
目的是為了讓『蒼鷹』繼續未完成的行動。
暗殺紅黨重要成員刁同甫。
幫助雄鷹小組完成任務?
然後挑起兩黨爭鬥?
自然不是。
而是雄鷹小組完成任務,他們抓捕到『蒼鷹』識破日諜詭計,從而避免被挑撥離間。
刁同甫要死。
借刀殺人。
國府內對紅黨的態度顯而易見。
此前秘密下達的文件宋書堂可還記得。
這是一次機會。
且不需付出任何代價。
最後還是抓捕日諜兇手的英雄。
到時將『蒼鷹』交給紅黨就能交差。
而且確實不是他們所為。
就是日諜做的。
只要盯著刁同甫,不怕抓不到『蒼鷹』。
因此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讓『蒼鷹』可以繼續去行動。
讓朱越、宋書堂保密,就是這個計劃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尤其是紅黨。
對於局內安排宋書堂內心深處是不認同的。
聯合抗日。
統一戰線。
明知道日諜要對紅黨成員下手,卻置之不理。
反倒還想要利用這件事情做文章。
國安當頭之際。
卻充滿私心。
宋書堂很難理解。
你可以說他的位置不夠高看得不夠遠,但是他所能看到的真切畫面,就是前線兒郎奮勇殺敵血灑疆場。
山城多少孤兒寡母守著一個衣冠冢。
潛伏敵後的無名戰士背負罵名,負重前行。
這些就是他所看到的。
背後的經營算計,放任日諜行動。
這同樣是他現在看到的。
究竟為什麼?
驅逐日寇應為首要己任。
不然何故那麼多兒女熱血潑灑。
回到家中躺在床上宋書堂心中一口鬱氣難消。
但是朱越已經警告過他了。
不要想著暗中給紅黨通風報信。
因為這會是什麼下場顯而易見。
局內對於私通紅黨之人沒有任何包容。
會迎來最為嚴厲的處罰。
且這件事情如果敗露。
通風報信的人只會可能是宋書堂,而不會是朱越。
這是顯而易見的。
且此前中統方面就懷疑宋書堂和紅黨有染。
甚至於背後還在秘密調查沒有放棄。
這個時候若此事暴露,宋書堂是百口莫辯。
可眼睜睜看著計劃完成?
又覺得很難接受。
與抗日初心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