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難言的尷尬
「不許你說他的不是!」歐陽雨婷縱然灰心喪氣,也容不得別人詆毀阮玉瑾,下意識就反駁。
「好好好。」白凈青年連忙告饒,彬彬有禮模樣:「小生的意思是,像歐陽姑娘這樣的女子,原該細心呵護捧在手上才是。」
「呵,你倒是乖覺。」歐陽雨婷輕笑一聲,方才在阮玉瑾那遭了冷遇,如今碰上這麼個知情知趣的,雖看不上對方的身份,該說不說,心裡還是頗為受用的。
她揚起眉打量了青年一眼,忽然想起了什麼:「你又是何人?你怎麼知道我姓歐陽?」
「小生聶秀林,一介秀才,如今在松山書院求學,縣令大人二公子亦是小生的同窗。」聶秀林自報家門,勉力給臉上貼金,又搖扇子含笑道:「至於歐陽姑娘,小山村裡驟然來了這麼一位天仙似的佳人,誰會不留心欽羨?今日得以相逢,真是小生畢生之幸。」
歐陽雨婷哦了一聲,對他那一段冗長的介紹並沒放在心上,什麼縣令,跟自己祖父的官階比起來也不過芝麻粒大,豈會輕易入眼?
聶秀林覷著她神色,又笑著試探道:「方才歐陽姑娘所受的委屈,小生瞧著都實在心痛。其實歐陽姑娘要是想進去也容易,如今秦老將軍就在席上,令祖歐陽將軍與他老人家同朝為官……」
歐陽玉婷一聽豁然開朗,是啊,她怎麼就沒想到呢?祖父歐陽德和那秦將軍雖然關係一般,但好歹是同僚,自己又是個小輩,只要拜託他,對方絕不會不給這個面子。
她向聶秀林點頭致意,這回倒是真心的了:「多謝這位……多謝你提醒。」
「聶秀林。」聶秀林在這種時候從不欠缺耐心,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微笑著道:「歐陽姑娘不必客氣。小生已說過,能為姑娘效勞即為榮幸。」
歐陽雨婷點點頭,沒再多話,自顧自上了車取出萬年備用的紙筆,臨時寫了張帖子,命人遞進去給秦武之將軍。
新屋中,由於客人尚未來齊,因此宴席未開,眾人聚在一處喝茶清談而已。
秦武之年高德劭,周圍自然坐了一圈人,都想著跟他多說兩句話,冷不防外頭有人送來了張帖子,看到落款后,不由一愣。
思忖片刻之後,他起身去找了聶綰綰,聶綰綰一瞧也是咋舌。
她明白秦老將軍的為難之處,索性點點頭答應下來,反正歐陽雨婷再是蠻橫,她也沒什麼可懼的,況且這裡這麼多人,這位嬌小姐也不會想不開到大鬧宴席。
消息帶了出去,片刻之後,歐陽府的下人們魚貫而入,大包小包的禮物擺了一溜,而這歐陽大小姐本人,則親手遞了個精緻的首飾盒給聶綰綰。
一眾人皆被這排場驚呆,阮玉瑾等人是驚異於歐陽雨婷的小題大做,村民們則是因為從沒見過這樣張揚的出手。
聶綰綰此時也是略覺尷尬,就自己和歐陽雨婷的「交情」,遠不止於讓對方這樣做吧?而且,要是她神經沒有錯亂的話,一刻鐘前這位將軍小姐還在跟她拉扯辯論呢。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座位都是已經預留安排好的,難不成給她弄張獨一無二的來?
「那個……來者是客,」聶綰綰眼睛滴溜一轉:「要不,歐陽姑娘,外頭有張新漆的桌子,給你抬過來?」
而此刻眾人目光的中心,歐陽雨婷則很是泰然自若,為了挽回先前倒塌的形象,醞釀起平易近人的一笑:「不用為我費心,我就坐那兒好了。」
她一眼看到阮玉瑾旁邊的那張空位,立刻坐了過去。
但幾乎是同一時間,阮玉瑾刷地站了起來,毫無鋪墊地對桌子另一邊的白承軒道:「承軒,這邊幾個菜是你喜歡的,你換我這兒吧。」
白承軒一愣,還真伸頭看了看,並不做他想,歡歡喜喜答應:「好誒,阮大哥竟知道我喜歡吃什麼,不瞞你說,離家好多天,是有點饞了!」
歐陽雨婷眼睜睜看著白承軒換到了自己旁邊,欲要跟阮玉瑾過去又抹不開面子,氣得簡直想摔酒盅,顧忌到形象還是生生忍住了。
「聶姑娘,恭喜新屋落成,祝你事事順遂!」阮玉清帶著賀禮姍姍來遲,先與聶綰綰見禮,才與眾人打招呼。
看到歐陽雨婷赫然在座,他也是頗為訝異,很快目光挪向別處,看到大哥阮玉瑾和白芸瀟中間空著個位置,自然而然就坐了過去。
「那是……」阿休張了張嘴,他想說,那是綰綰的座位。
但卻聽身側的聶綰綰噙著笑輕輕噓了一聲,雖不明就裡,也只好乖乖閉嘴了。
所有客人到齊,各自安座,只等菜上齊便可開席,白芸瀟與阮氏兄弟多年不見,縱然有些生疏,少不得敘敘舊,說起兒時趣事,皆是會心一笑。
歐陽雨婷跟他們隔了半個桌子,瞧在眼中就如喉中卡了魚刺一般,又是羨慕又是發酸——不就是個四品小官的女兒么,真能裝,偏偏男人還就很吃這一套!
忍了半天,她終於坐不住了,為了心中所戀,決定也學白芸瀟「做作」一回,拿捏起一個溫柔端莊的笑容來,端起酒杯款款走到阮玉瑾身邊:「阮大哥,方才的確是雨婷不懂事,讓你見笑了,如今且借聶姑娘這一杯酒,敬你一杯。」
「……」阮玉瑾不習慣這樣的她,簡直是有點瘮得慌,奈何不想享受眾人的注目禮,只好端起杯一飲而盡。
歐陽雨婷見狀,越發覺得自己的決策實在英明,只作含羞一笑,又抬起眼向在座眾人道:「今日聶姑娘喬遷之喜,大家歡聚在此誠為幸事,小女不才,也想略表心意,今日席面的開銷,便由小女承擔吧。」
在一片靜默中,她轉過身來,笑著對聶綰綰道:「聶妹妹,一會兒散了席,你就去我的管家那裡報賬吧。」
屋中一時鴉雀無聲,眾人面面相覷,都感覺到一股難言的尷尬在空氣中漾開。
明明是聶綰綰作為主人為了酬謝大伙兒才設下的暖房宴,這個歐陽大小姐是腦筋出錯來攪局的么?還是家裡人沒教過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