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釣魚不急一時
見對方毫不留情戳穿自己暗地裡做的那些勾當，胡老闆不由惱羞成怒，聶綰綰卻已轉入後堂。
他抬起腳，泄憤似的往柜子踢去，冷不防從外面閃來兩個少年，目光如炬盯著他。
「是你們？」胡老闆氣得鬍子都要翹起來：「我給了你們銀子，你們居然反過來去當別人的走狗？」
「還你的銀子！」九哥冷著臉一把將碎銀塞入他手中：「我們不幹了！你愛找誰找誰吧！」
「你……你們！」胡老闆顫抖著手指了指九哥和另一個少年，臉紅脖子粗道：「小兔崽子，總有你們叫苦的時候！」
一直到走出作坊老遠，胡老闆仍是忿忿不平，回頭狠狠瞪了一眼，罵了句什麼。
這引起了槐樹下一個懶洋洋曬太陽的人的注意，龐四眯了眯眼，丟了粒花生米進嘴，鬼鬼祟祟跑到胡老闆身邊：「您是大老闆？來找她家買貨的？我告訴您知道，那個作坊的貨可是買不得的！」
胡老闆當然不是來買貨的，可也不會將自己真正的目的告訴一個陌生人，便順著話茬問道：「為何買不得？」
「因為老闆黑心唄！」龐四望了望遠處來往的路人，索性將胡老闆拉到一邊：「我跟您說啊，那個小丫頭年紀不大，可是壞得很！還挑唆我老婆拋家別院的。我早已看不下去，只恨她嘴刁會哄人，連里正都信她的，竟無從下手。那邊是聶老二家，她和她叔嬸一家都關係不好，要是老闆您想扳倒她，可以去找他們一起！我呢，也能幫點忙！」
胡老闆打量了龐四一眼，只見他穿的竟是山村裡少見的絲綢衣裳，只是舊得發黃髮皺，足見有些年頭了，一雙手不見半個繭子，十有八九就是個遊手好閒坐吃山空的無賴。
而這無賴找上他，也多半為謀一點好處，無利不起早么。
這無賴或許會是把可用的刀，但拿刀的手，卻不能是自己。
「不用了。」胡老闆故作大度地擺擺手：「謝謝兄弟的好意。鄙人方才是有些著惱，這會兒已緩過來了，跟一個小丫頭沒什麼置氣的。」
龐四一愣，只得看著他走遠，恨恨嚼了下花生米罵了句慫包。
而胡老闆走出梁下村后，四顧無人，才順著剛才龐四所指的方向去了聶志高家，聽著裡頭的動靜，叩響了院門。
兩日後，村外渡口，一位嬌艷華貴的大小姐由侍女扶著走下船來，正是歐陽雨婷。
前番一賭氣出了村，四處逛遍仍是心裡發堵，回頭還是覺得離阮玉瑾近些好，因此終究還是折返回來。
「歐陽姑娘！」一個聲音忽然響起，樹后閃過一個人來。
歐陽雨婷聞聲抬頭，微微皺眉：「聶公子？」
聶秀林拎著東西走來，勾起一個自作風流的笑容：「小生是專程在此等候歐陽姑娘的。之前歐陽姑娘一句不說便離去了，小生當真惦念得緊，因此向貴府家僕打聽過，提前來恭候姑娘芳蹤。」
看著他油膩膩的笑容，歐陽雨婷不覺心裡泛起了一絲噁心，以往她也常常在山口徘徊期待與阮玉清偶遇或是暗中打聽，這回自己倒是嘗到被留心跟蹤的滋味了。
何況這個酸秀才的風度氣質可比京城裡追求自己的那群貴公子差遠了！就這油頭粉面的長相還好意思來追求她，簡直是一種折辱！
但轉念一想，山村生活無趣，倒不如拿他解個悶耍耍。
於是笑了笑：「無心之為，倒是勞煩聶公子了。」
「不麻煩，不麻煩！」聶秀林見對方給了自己好臉色，愈發歡喜，忙不迭將早已準備好的東西奉上：「這是祥雲齋的糕點，琳琅閣的珠釵和香囊，算是小生的一點心意，一清早排了隊買的，請歐陽姑娘收下。」
這些東西，還是先前聶綰綰戲弄他時所提的要求，聶秀林對這些原不大通，便照樣兒買了來獻寶似的奉承歐陽雨婷。
歐陽雨婷斜斜看了那些東西一眼，暗自納罕，幾天不見，這個窮酸秀才怎麼忽的出手闊綽起來了？之前不過是口頭表白，這回居然實打實買了東西！
就在這時，身後渡口又傳來水聲，船隻靠岸，一個淺碧色衣衫的女子提著裙角盈盈踏上岸來。
「白姐姐？」歐陽雨婷愣了一下。
白芸瀟也有些詫異，雖兩人脾氣不合，好歹見面三分情，遂微笑點了點頭：「好巧。」
聶秀林這時候才發現來人是白芸瀟，不由略覺尷尬，上回送簪子被對方拒絕了，這回竟又被撞見給另一個女子獻殷勤。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聶秀林一心功名利祿，早已視麵皮如身外物，因此居然可以大方一笑：「原來是白姑娘，甚巧。小生得知歐陽姑娘要回來，特地設小宴備薄禮在此相候，不知白姑娘可願同往？」
「呵呵，不用了，你們忙。」白芸瀟懶得與這兩人啰嗦，拎著小箱子就要走。
歐陽雨婷卻眼珠一動，自然地從聶秀林手中接過珠釵糕點等物，攔住了她：「白姐姐舟車勞頓想必腹中飢餓，這是聶公子送的細點，不如姐姐先吃一點墊墊，還有這珠花……」
白芸瀟此刻只想扶額，她其實深知這位將軍小姐一直不大服自己，眼下這番做作不過是炫耀有這麼個追求者，好壓過自己一頭之意。
小姑娘的把戲，夠無趣，她懶得接招，但也無意去批評。
「綰綰妹妹還在等我，不能誤了事，先走了。」白芸瀟沒再耽擱，拎著東西很快走遠。
聶秀林輕舒出一口氣，志得意滿，又試探著笑問：「歐陽姑娘，那小宴之事……」
「哦，我忽覺身體有些不適，改天吧。」歐陽雨婷見白芸瀟走遠，哪還肯繼續應付他？自然乾脆果斷拒絕。
聶秀林暗暗咬牙，卻只得先忍下——釣魚也不急一時，如今他有的是時間慢慢來。
「好，那小生先告辭了。」他又是一禮，知趣地離去。
歐陽雨婷擰眉看他離開，終於嫌惡地揮了揮手，企圖拂去空氣中對方留下的過濃的劣質熏香味。
至於他所送的這點子禮物，她撇撇嘴角，招手令兩個侍女過來：「不是什麼值錢玩意兒，賞給你們隨便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