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告訴我們的
成長的許多時候我並不自信,就像那晚遇到他一樣,看到他的第一眼便想著要逃走。
既沒有電影里男女主角互相對望眼神對視,也沒有女主角疑惑不解的表情,甚至沒有感謝他的好意,我就那樣一眼過後便急匆匆的逃走了。
我沒有忘記臉上那任誰看了都會過來關心,令人尷尬的過敏似的發紅。
任何一個人都不想在別人面前顯出自己的尷尬,我比任何一個人的程度還要再深一些,敏感又小心翼翼,在自己的圈子裡轉闔。
當我逃也似的離開包廂時,路過一個服務生,他停了下來,估計是看到我像是醉酒的臉,「沒事吧。」
我勉強笑了一下,搖搖頭。
走到外面時,一股南方冬天特有的濕冷撲過來,我才感覺到活了過來。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臉上的炙熱已經慢慢退下去,紅得發紫的臉也逐漸恢復,剩下一圈薄薄的粉,像化妝下手重了一樣。
電話響起來,震動得手發麻。
「你去哪兒了?」
「我在外面,出來透口氣。」
「快回來,活動要開始了。」說完猛地掛了電話。
我剛恢復正常的臉又要面臨窘境,正躊躇不決時,門口出來了一個男生。
剛才那個男生,他出來了。
我裝作不經意轉過身,沒看到他,低下眼神,像是在思考。
我能感覺到他在我身後,同時似乎還有濕紙巾塑料包裝的響動聲。
街外的冷風不斷吹來,剛才的灼熱感已經完全被替代,隱隱約約有些發冷。
我吸了下鼻子,轉過身,半低著頭準備進去。
還是那隻手,擋在前面,手裡仍是那包濕紙巾。
街燈明亮,照在他的臉上更清楚。
我推了推眼鏡,以掩飾我的緊張。
作為一個文科學校來說,男生稀少得可憐,我們整個班40多個人只有4個男生,加上性格的阻擋,所以從大一開始,我和男生的交流幾乎沒有超過十句話,長此以往,和男生說話已經成為過去式了。
我快速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神,像個做錯事的學生面對老師的質問,沉默緘口。
還是那雙眼睛,黑夜裡閃耀著光亮,如今在亮如白晝的街外,竟有些琥珀色的光輝。
我停留在自己的思緒里,看上去有些走神。
「我手都舉酸了。」男生第一次開口。
我如夢初醒般,不安的眨了幾下眼睛,聲音低若蚊吟,「謝謝,我臉已經不紅了。」
我能感覺到男生一愣,隨即好像明白了什麼,「嗯,那就好。」
「但我剛才把酒撒在你身上了,很對不起,你擦一下吧。」
我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一切都是我想多了。
人家只是不小心把酒撒了,好心遞過來濕紙巾,我卻以為是他看出了我的窘迫,想幫我解決我的臉。
我心裡更加窘然,接過濕紙巾,說了聲謝謝,低著頭進去了,口袋裡的震動又一次震動,我掛掉,推門進去了。
為什麼看到濕紙巾我會先入為主?我坐在吵鬧的包廂里暗自想。
或許是太緊張了吧。我給了自己一個解釋。
等到腦子再次回歸正常時,我才想起來要去擦掉被撒的酒漬。
可我看了一眼我今天的衣服,黑色。
哪裡看得出來酒漬。摸了摸身上,沒有濕的地方。
或許早就風乾了吧。
門口有人推門而入,我快速瞟一眼,是那個男生。
我低頭拿著啤酒,仔細數著漂浮在上面的泡沫。
正數著,手裡的酒被社長拿過去,滿上了整整一杯,又遞迴來。
社長是個活潑的女生,大大咧咧的在男生女生里都有很好的人緣。
她順勢坐在我旁邊,自顧自的和我碰杯,看樣子有些喝醉了,嘴裡念念叨叨的,「小哥啊,真羨慕你。」
小哥是我在社團的別用名,進社團時大家就取好名字,不以真名相稱,社長別名叫做飯糰,理由是很喜歡便利店的飯糰。
我納悶,看著她,「羨慕我什麼?」
飯糰社長眨巴眨巴眼睛,依靠在我胳膊上,「你長得真白,人又文靜,不知道多少男生追呢。」
我噎住,不知道該如何說。
飯糰繼續說,好像要借著酒勁一吐為快,「哪像我,性格跟個男生一樣,沒一個男生追我,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家還只是把我當成兄弟。」
「我要個狗屁兄弟,老娘是女生!」飯糰說著打雞血似的直起身子,隨後又軟塌塌的倒下來,閉上眼睛,看上去好像睡了。
我離得近,分明看著她的眼睫毛止不住的抖動,眼角幾乎有淚水。
我心中嘆一口氣,這世間人人都互相羨慕,只知其甜不知其苦。
普通人羨慕明星,明星想做個普通人,各有各的理由,只是不知道各自背後的苦楚罷了。
我其實挺喜歡飯糰這種大大咧咧的性格,被感情打擊過一次也能迅速站起來,哪像我跟個病秧子一樣,一旦被傷害過,自己站起來后就會畏手畏腳,不復勇敢。
我偏頭看了看斜靠著的飯糰,表面上一片平靜,內心此時應該在酒精的刺激下肝腸寸斷。
我對這種感覺格外熟悉,因為我不止一次有過這樣的經歷,全都因為一個人,現在想起來,那段瘋狂的日子還是值得懷念。
身邊的飯糰睜眼,拿過桌子上的酒一飲而盡,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開懷大笑著繼續融入到這個圈子裡。
「圈子不同別硬融。」想起高三的時候那個男生對我說過的一句話。
此時坐在一群熱鬧喧囂里,思緒複雜,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早知道他拒絕的暗示,可我不承認,就像後來的我不承認喜歡上另一個一樣,頑固又偏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