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蘑菇有毒
天色灰亮，戈登便準時從床上爬了起來。
活動了下右臂，輕鬆靈活，又擰了擰腰，清脆的噼啪聲告訴他，骨骼方面的傷勢已經痊癒。
又用力蹦跳了幾下，胸腔腹腔內也沒有傳來鈍痛，煩悶的感覺，看來身體狀態已經恢復到了最佳。
以拳擊掌，紮實的力道令他滿意地咧開了嘴。
翻出幾塊攜帶食料，就著清水填飽肚子。
一件件將獵人套裝的部件穿到身上，武裝完成後，戈登裝備上圓盾，又用砥石仔仔細細地將獵人小刀打磨過一遍。
完成這一切后，戈登走出了帳篷。
獵人小刀上散發著毒蘑孤汁液干透后特有的暗紫色澤，水囊中灌滿了粗製回復葯，滿滿當當。
作為作戰核心部分的「黑心大松茸」，則以大片樹葉包裹后，小心翼翼地放入行囊。
長呼一口氣。
迎著即將升起的朝陽，戈登大步來到營地門口，像一名真正老辣的獵人那樣，展開了他人生中第一次「不擇手段」的狩獵。
......
一個多小時過去。
戈登並不著急，只有足夠耐心，才能發現怪物行蹤的蛛絲馬跡。
現在，他有了發現。
撫摸著樹榦上那一縷染色球顏料的痕迹，戈登抽了抽鼻子，努力分辨著空氣中殘留的染色果氣味。
並藉此確認著大野豬王此時的位置及距離。
距離昨晚那次戰鬥，已經過去了超過十個小時，染色球的作用時間也基本到達極限。
十分值得慶幸的是，昨晚沒下雨，否則染色球的作用效果將被極大削減，顏料留下的痕迹與氣味也將被沖刷殆盡。
那樣一來，自己可就真成無頭蒼蠅了。
「東北方向，距離大概是兩到三公里...蘑孤超多的溪流那邊？運氣不錯。」戈登眼睛一亮，自言自語道。
這兩年來，他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是在這片修雷特森丘外圍地帶度過的。
不說一草一木了如指掌，但哪塊區域環境如何，地形如何，有哪些物產之類的信息，他還一清二楚的。
大野豬王此時所在的區域地勢相對平坦，溪流密布，是附近最好的蘑孤採集點之一，對方很有可能正在那附近覓食。
這將極大提升「下藥」作戰的成功率。
腳步開始加快。
他必須趕在大野豬王吃飽前，布置好毒餌。
趕路半個多小時，空氣中隱約傳來的染色球氣味逐漸變得連續，明顯。
戈登知道，他離目標不遠了。
摘下頭盔，藉助臉頰脖頸處較為敏感的皮膚，瞬間判斷出此時的風向。
運氣還算不錯，他在下風位，只要自己小心些，就能偷偷接近大野豬王，而不用擔心被後者發現。
戈登步伐緩慢地繼續接近著。
這一次，他吸取了昨晚的教訓，迂迴著前進的同時，仔細探查了周圍區域內的情況。
說實話，他有些心理陰影。
狩獵大野豬，跑出只大野豬王，這要狩獵大野豬王時再跑出些什麼奇怪的東西，他還活不活了？
好在，白天的修雷特森丘比較平靜，比兔子大的動物除了幾隻慢吞吞吃草的草食龍外，也就只剩比兔子還膽小的靈鹿了。
悄無聲息地探查，接近，又是將近半個小時過去。
匍匐潛伏於灌木之中的戈登，再次見到了那個龐大而威武的身影。
大野豬王慢條斯理地漫步於溪流草木之間，尋覓著可口的漿果與蘑孤。
它的左後腿似乎有些異常，行走時著地的時間相對右腿更短些，這讓戈登不由感到有些欣喜。
昨晚拚命砍中的那一刀終究是傷到了大野豬王的跟腱，依靠自身的恢復能力，短短一夜時間還不足以讓傷口完全癒合。
這對他而言或許是個機會。
戈登沒有莽莽衝出去，既然硬實力有差距，就得謹慎，現在還沒到正面開戰的時候。
觀察了一陣，確認大野豬王的大致行進路線后，戈登悄悄退去。
他要搶先趕到大野豬王的下一個覓食點，進行布置。
數分鐘后，戈登來到了一處林間空地。
這裡有許多倒伏的松木，樹榦折斷，樹根撅起，這些樹木早已枯死，可它們卻又以另一種方式「活著」。
森林裡的一切都有它的價值，朽木也不例外。
不管是柔軟厚實，將朽木完全覆蓋的苔蘚，還是那一叢叢的菌孤，都是大野豬王最鍾愛的食物。
被美食家們奉為「林中珍品」的大松茸，偶爾也能在這附近採集到。
戈登有至少七成的把握，大野豬王不久後會路經這裡，享用美餐。
從身邊的樹上抓下一把氣味有些沖鼻子的苔蘚，在手腳處用力擦拭過幾下，方便消除人類的氣味，避免一會兒大野豬王發現破綻。
找了處過去曾採集到過大松茸的樹樁，將那些偽裝成大松茸的麻痹蘑孤，毒蘑孤淺淺埋下去后，戈登清除掉痕迹，無聲離開。
切碎后塗抹在這些毒餌上的大松茸氣味足夠濃烈，戈登相信，即便是埋在土裡，大野豬王也會精準找到。
說實話，這樣做是否能騙過大野豬王敏銳的嗅覺，毒餌被吃下后是否會起效果，這些戈登心裡都沒底。
如果沒有起效，一切就只能交給手中的獵人小刀了。
目光四處掃了掃，找了處下風位的灌木叢潛伏起來，接下來能做的只有等待。
十分鐘，二十分鐘，半個小時......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戈登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要有耐心，可即便如此，他的情緒也不免開始變得焦躁。
就在他即將放棄之際，大野豬王沉重的腳步聲，遠遠傳來。
戈登感覺自己的心跳都開始變得急促，他連忙調整呼吸，努力壓制下心跳與喘息聲，如一塊真正的木樁般，一動不動地伏身於灌木叢后。
大野豬王的鼻子四處抽動著。
它好像隱隱聞到了那個可惡人類的氣味。
可相對於那道若有若無的氣息，某種經常出現在它美夢中的醉人香氣更令它在意——那是大松茸的香氣。
就算它是整個族群的王者，也不常有機會吃到那美味的大松茸。上一次吃到這種美食是什麼時候了？好像是繁殖期之前的秋天吧，那種甘美的滋味真是難忘。
順著香味，大野豬王一路小跑著來到了那處樹樁下。
長長的鼻子輕易拱開浮土，露出土壤下埋藏的美味。
大松茸的香氣頓時變得更濃郁了，不同於以往，這次的「大松茸」居然還參雜著蜂蜜的甜香。
呼嚕嚕，似乎還有些別的味道參雜在裡面？
不管了！
大野豬王大嘴一張，幾口便將那幾顆美味的蘑孤，囫圇嚼入了口中，咽下肚子。
片刻后，因腹痛與口腔麻痹而變得斷續的咆孝聲，響徹整片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