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事故

夜沉如水，清涼的風從遠處吹來，帶起了街邊飄落的梧桐葉。梁峰騎著自己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其餘零件全都響個不停的破自行車，在這清晨的橫店的大街上。

「瘋子，早呀！今天又去哪裡領盒飯呀？」一個破鑼嗓子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喲！這不是羅大班頭嗎，今天怎麼有空到這邊轉啦？倚天劇組那邊不要你啦？跑來和我們這幫子人搶飯碗！」梁峰迴頭見一個頭戴著鴨舌帽，臉上還長著幾個麻子的年青人。

「別提了，張繼中是什麼樣人圈裡都知道，對劇組的掌控yu是超級強大，一點不順意就被趕出來了。瘋子，最近有沒有好活，介紹介紹呀！」被稱為羅班頭的麻臉青年問道。

「還不就是那樣，每天在一個個小劇組輪著轉，吃不飽也餓不死，唉！」梁峰抬頭看了一眼開始泛白的天空，不無感嘆的說。

「別灰心，你外形條件那麼好，還怕混不出頭？像我這種名叫羅班頭長得像蘿蔔頭的，還不得直接回家nǎi孩子去？還做什麼明星夢呀！」羅班頭這會兒倒是安慰起梁峰來了。

「就是，你長得這樣寒顫，抽象的跟畢加索似的都能混到群頭，沒道理我就不行。」梁峰這會兒也看開了，和羅班頭開上了玩笑。

「你小子，就愛拿我開涮，走吧忙了個通宵，咱們哥倆出去犒勞犒勞自己，這次吃什麼由你小子決定，免得又抱怨哥哥讓你吃豬食。」羅班頭直接從後邊跳上了梁峰的破自行車。

「你這是幹嘛，車子散架了。」

「哪兒那麼容易，你這輛車經過我們哥倆這三年的鍛煉，早就泰山壓頂一肩挑了，還怕這點？」

兩人穿過一條條仿古的街道，七拐八拐的進了一條小巷子，來到一家小餐館。坐在桌邊看著天上瑰麗的朝霞，在就這兩瓶劣質的冰啤，美美地吃了一頓早餐加宵夜。然後推著車回到租住的火屋裡。

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梁峰站在狹小的出租房裡，看著鏡子里的年輕的臉龐，眉毛上挑，鼻樑高挺，看起來還是蠻帥的。但是梁峰還是習慣xing的鄒起了眉頭：出來三年了，當年懷著滿腔的夢想來到這個浮華而又煩躁的地方，十八歲的少年也已經變得成熟了。還是一事無成的跑著龍套。當年離家時父母的白髮與淚水，讓自己不敢回想。

來到橫店，遇到了同樣出來夢想做明星的羅班頭，當初兩人在s市搭上了同一輛班車來到這裡，然後一起打拚，現在三年過後，羅班頭成了群頭，而梁峰也在橫店有了一定的名聲，算是一個大龍套了。

甩了甩頭，雙手用力的揉了揉臉頰，梁峰將滿心的愁緒拋到腦後,披上外套上工去了。

蹲在橫店影視城的街角，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遊客，梁峰突然感到一陣陣的疲倦，覺得這個世界是那樣的不公平。為什麼有的人窮的發瘋，而有的人卻富的早餐買兩份，吃一份丟一份？就像現在自己在街頭想待售的商品一樣等著人挑挑揀揀，而一邊還有人像看猴戲似地在參觀。

站起身來，眼前一陣發黑，還冒著金星。「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幾年自己就得交待在這裡。」梁峰自嘲的笑了笑，然後向著來時的路走了回去。出來蹲了三個小時還沒有劇組前來招人，今天又沒戲了。

剛走沒兩步，一陣呵呵的笑聲吸引了梁峰的注意力，一個身穿粉sè公主裙的小可愛，在前邊不遠處一蹦一跳的跑著。公主裙隨著風兒搖擺，紅sè的圓頭小皮鞋踩在石板不久的街道上啪啪的響。伴隨著風鈴一樣的笑聲，就像一個小小的小仙女。

「媽媽，妮妮，抓偶！」nǎi聲nǎi氣的聲音透著清脆的童音，就像一陣吹過松林涼風，帶著清新無邪的氣息拂過心田。讓梁峰煩躁的心情一下子就平息下來，臉上不知不覺掛上了恬靜的笑。靜靜的看著那粉sè的小小身影在前邊表演，心似無波的湖，在這幾年裡難得地平息了洶湧的cháo。

嘀嘀……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傳來，一輛奧迪從旁邊的拐彎處駛了出來。車速並不是很快，但是前邊那個粉sè的障礙物卻嚇得獃獃的站在那裡。

梁峰心裡登的一下，臉一下子變得煞白，難道悲劇就要發生在自己眼前么？當時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全身肌肉就像是獵豹般瞬間發動，向著好幾米外的那個小身影撲了過去。

嗤……奧迪劃出長長的黑sè剎車痕迹，停在了路邊，車前空空蕩蕩的。司機驚魂未定的拍著胸口，心有餘悸地向著車窗的另一邊望了過去。那裡一大一下的兩個身影疊在一起，大的將小的摟在懷裡就那樣躺在一邊。好一會兒才傳來驚天泣地的哭聲。

梁峰看著眼前的石頭，上邊的斑斑血跡，在暈過去之前腦海中的想法是，還不如讓奧迪撞一下算了，至少還有點賠償什麼的，這樁石頭算哪般？只是沒有人發現，在梁峰的鮮血滴落上石頭的一瞬間，一道暗淡的光芒一閃即逝。

「妮妮，嚇死媽媽了!」隨著聲音一個淡紫sè的身影來到了梁峰他們邊上。一把將小女孩抱在懷裡，仔細的查看著正在不停的啜泣著的粉紅小寶貝，卻忘了旁邊還有一個剛剛救了自家寶貝現在還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好心人。

「嗚嗚嗚……」妮妮抽泣著，小手死死地抱著媽媽，粉嘟嘟的小手指攢著媽媽的衣襟不鬆手，手指都微微發白了。大大的眼睛這會兒就像是開了閘的水龍頭，不停的流著金豆豆。

「媽媽，妮妮，怕怕！」還一會兒之後，小女孩才睜著紅腫的眼睛，嘟著小嘴說道。

「不怕怕，媽媽在呢！妮妮最勇敢，最厲害了！」少婦安慰著妮妮。

「媽媽，叔叔」妮妮終於放開了抓著媽媽的手，粉嫩的手指指著地上正在被從奧迪上下來的司機急救著的梁峰，少婦才想起那救人的英雄。

然後幾人將梁峰送往醫院，但是這一切梁峰都不知道了。他現在只覺得自己要被凌遲處死了，全身上下無處不在述說著那似乎被一群野牛蹂躒過的感覺。就像是一把把鈍銼刀在肉里攪動，或者一窩螞蟻在啃噬著自己的血肉。漸漸的有了知覺，眼睛已經能感覺到光亮。

睜開雙眼眼前是一片雪白，鼻中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讓梁峰明白了自己是在醫院裡。又突然感覺自己右手似乎不能動，把頭往那邊偏了偏。一隻可愛的小蘿莉映入眼帘。小手抱著梁峰的手臂，小嘴嘟嘟的趴在床邊，一雙大眼睛直直的看著梁峰，烏黑的黑豆倒映著梁峰的影子，粉sè的公主裙也還有些褶皺。

「叔叔，醒了！妮妮看叔叔！」小姑娘兩三歲的樣子，還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意思，說話挺有趣。梁峰感覺聽她說話自己都要年輕上幾歲，伸出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頂瓜皮。烏黑的頭髮很是柔順，就像是一匹緞子，整齊的劉海將額頭蓋住，下面是淡淡的眉毛，兩顆大黑豆再加上蘋果臉，肉嘟嘟的讓人忍不住想要親兩口或者揉兩下，說不出的可愛。

「為什麼，一直盯著叔叔看呀？」從梁峰醒過來，小姑娘就一直盯著他，眼睛都不願眨一下。

「媽媽，要妮妮看著」小姑娘將腦袋從魔掌下脫出，小蘋果鼓鼓。

「那麼，你叫什麼名字啊？怎麼就你一個人，你媽媽呢？」梁峰輕聲問道。

「媽媽，妮妮，不說。」小丫頭說不清楚了，小手指著外邊。腦袋搖晃著，一頭長發甩來甩去了的搖擺個不停。

「妮妮，媽媽回來了。」這時妮妮那粗心的媽媽從病房外走了進來。

「先生，你醒了，實在太謝謝你了不然就……」妮妮媽見梁峰醒了連忙將手上的水果放下，對著梁峰鞠了一躬，有點哽咽的說道。

「沒事，在那種情況下沒有人會見死不救，就算沒有我妮妮也不會有事的。」梁峰笑了笑說道。

「還是要謝謝你，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就不帶妮妮來這裡旅遊了。對了還沒請教先生貴姓呢？我叫陳嫣，我女兒叫秦佳妮。」妮妮媽自我介紹道。

「免貴姓梁，單名一個峰字。」梁峰迴答道。

「原來是梁先生，今天多虧了你！梁先生先休息吧，明天我們再來看你。」陳嫣見外邊天sè不早了起身要離開。「住院費什麼的不用擔心，那車主已經付過了。」陳嫣很細心的通過梁峰的穿著發覺其經濟條件不怎樣，所以出門前交代了一下。

剛剛送走妮妮母女，房門又被打開了，一張長了幾點麻子的臉從門縫裡露了出來「哥們兒，聽說今天英雄救美啦？」羅班頭的蘿蔔頭永遠是那麼出眾。

「思想有多遠，你就滾多遠！」梁峰沒好氣的看著那張猥瑣的臉笑罵道。「別介，要是我就這樣走了，你還不得罵我沒義氣呀！」羅班頭也不把梁峰的話當真，反而坐在床邊拿起一根香蕉就剝著吃了起來。

「就知道吃，對了你怎麼來了？下午不是有劇組嗎？」梁峰問。

「剛上工沒一會兒，就聽說你這檔子事兒，這不就急急忙忙的過來了嘛！」羅班頭說著，手上不停，又拿起個蘋果削著皮。

兩人先聊一會兒之後羅班頭就走了，病房裡只剩下樑峰自己，他才有空檢查一下自己受傷的情況，這一下把梁峰驚訝到了。當時都流血了的頭部，現在一切正常，沒有什麼眩暈呀的，甚至連疼痛都很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