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113章

第二天徐清回洛文文報道,一到公司就聽夏陽說,「二組組長那個事好像平息了。」

鍾沅問:「怎麼平息了?」

「說不好,上面出頭壓下去了吧。」

「該不會又是江意幫忙?」

「你一說她我就來氣,她怎麼就那麼軸呢,非認死這個男人?」

鍾沅笑笑:「吃不到葡萄是這樣的。」

夏陽豎眼睛:「你才酸!」

人事叫徐清去談話,說:「公司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你和廖亦凡都是獨當一面的組長,上面很重視,不想因為一些不相干的風言風語錯失人才,前頭那些事兒,過去了就讓它過去。你今天就銷了年假回來上班吧。」

徐清說:「我沒拿下四世堂的合作,公司不打算處理我嗎?」

「這有什麼,人人都盯著大肥肉,可有多少人能真的吃上?你對項目很盡心,對工作也認真,上面很滿意你,不會因為一兩件事就改變對你的態度,你也要對公司有點信心。」

到目前為止徐清和人事進行過不下五次正式談話,每一次這人都界限清晰,立場模糊。可能這就是幹人事的本事吧,她沒再多問,從包里拿出辭呈交過去。

信心是交互的,那天她被攔在洛文文辦公室門外時,就已經做好決定。

「洛文文一直強調競爭淘汰制,要求在合理公平的環境中產生更高效益,我認可這一點,但你們並沒有做到。一個長期以模仿和抄襲打擦邊球的設計師,真的能為公司創造正麵價值嗎?我想它不值得我再服務下去了。」

人事欲要說些什麼,徐清起身打斷,「有些事或許能過去,有些事一輩子也過不去。假設你是我,現在已經算高抬貴手了。」

她不清楚程逾白為什麼會收手,大概就像人事說的,不想錯失人才吧。用廖亦凡交換她在洛文文留下,這筆買賣太不划算。

夏陽幾個圍著她收拾東西,你一句我一句都是不舍。她到洛文文時間不長,東西不算多,一個箱子足夠,放不下的都送了人。

她的陶瓷收藏大多是設計感很強的空間陳列品,乍一看或許不起眼,但越看越有味道,夏陽說到死都耐看,鍾沅嫌棄他馬屁誇張,轉手就挑了只最大的陶瓷馬。

梁梅選了一排神態各異的小老虎。

夏陽問她:「老大你怎麼收集這麼多動物擺件?」

徐清朝某個無辜的少年人看看:「有一陣買兔兒爺比較多,都得配著其他單品一起買,買多了就這樣了。」

「你有集郵的習慣?」

「不算吧?」

鍾沅摸摸下巴,徐清覺得那眼神跟看渣女一樣。

下樓的時候意外碰見江意,她從咖啡店跑出來,擋在面前。徐清看她兩手空空,面容有點蒼白,仔細看有哭過的痕迹,心下瞭然。

「你不會是來送我的吧?」

「我……」

「分手了?」

江意一怔,眼睛瞪得圓溜溜:「你怎麼知道?」

「猜的,你想知道什麼?」

「你、你輸掉四世堂和他有關係嗎?」

「沒有。」

江意顯而易見地鬆了口氣,徐清看她傻得可愛:「分手了還不願意把他往壞處想,你就這麼喜歡他?」

「對,我就是這麼喜歡他,不行么?」

「你喜歡他什麼?」

「那你喜歡吞金獸什麼?」

徐清略作思考狀:「我喜歡他的可多了,要一一說的話,估計得說到天黑,你要請假聽我誇他嗎?」

「你!」江意憤懣不平,「有什麼好得意的!你還不是被開了!」

談戀愛就了不起么?她憑什麼在一個失戀的人面前這麼得意!江意氣死了,跺著腳說:「我祝你早日分手。」

「這就不勞你煩心了,不過作為你曾經的組長,我還是那句話,不要被戀愛沖昏了頭腦。你總得有讓別人也這樣喜歡你的資本吧?除了家世和漂亮臉蛋,做點比花瓶更有價值的事,不會更開心嗎?」

「你……你真的覺得我可以做設計師?」

「你看你,自信都搞丟了,快找回來吧。」

坐上計程車后,徐稚柳看著越來越遠的設計師大樓,心下有些不舍。這是他在景德鎮留下許多足跡的地方,一個城市裡足以說得上不算太陌生的地方,這種地方對暫時擱淺的人而言相當寶貴,意義非凡。

他再次回頭看向大廈,在心中記下它的一花一草,轉而問旁邊的徐清:「怎麼不和她講廖亦凡那些事?」

徐清托著腮望車外倒影,神情寡淡:「沒必要再利用一個女孩的同情心,她很單純。」

一個人好不好,壞不壞,得自己去看,去碰,去嘗試,去領悟,這樣得來的東西才是自己的,旁人說再多,不試試怎麼會甘心呢?如果她真的需要拉一把的話,會發出聲音的,就像今天鼓起勇氣在樓下等待一樣。

徐清說,「你不要小瞧了女孩子的膽量。」

徐稚柳感慨:「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是你無形中影響了他們?」

「我?」

「你是個很好的人。」

「我沒你說得這麼好。」

「是你自己不這麼想。」

作為組長,或許她給不了組員太多,但她做事的態度就是最好的榜樣。洛文文口號響亮,行事卻是傳統公司里典型的「中庸流」,不強調階級,卻處處透著規矩。束著你的手,還跟你講自由。

徐清就不一樣了,她為很多公司服務過,了解設計師行業生態,一個人閃光的時刻,可能就是那麼幾分鐘。

她不會埋沒一個新人的天分,所以給夏陽機會。她自己經歷過平庸的苦,就會告訴梁梅平庸不可怕,可怕的是耽於平庸,更可怕的是被平庸牽著鼻子走。她認為鍾沅在色彩上極致的敏銳,更適合走學術研究道路,於是為他和劉鴻,吳奕牽線。她還不止一次肯定江意,期待一個女孩的成長。

坦蕩也是一種難得的修行。

徐清被他說得直發笑,轉頭睨他:「如果我真的能夠言傳身教影響他們,那我為什麼沒能影響你?」

徐稚柳擺擺手,自認嘴拙,不同她討論了。

徐清沒再勉強。

晚上一瓢飲格外熱鬧。她到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妙齡女子脫掉衣裙,翹著長腿,坐在程逾白價值不菲的茶海上撒潑。她嘴上說:「如果你不答應我,我就大聲喊出來,讓附近的鄰居都看看你是怎樣一個負心漢。」

程逾白在卧龍梁枋下想事情,背著身,沒看到女人衣衫不整的樣子,倒是小七嚇得直捂眼睛:「我勸你省省心吧,我們店裡每個位置都裝了監控。你要再鬧,我只能報警了,等警察來,你就是再多幾張嘴也說不清。」

「有監控了不起?警察怎麼會知道我們之前發生了什麼?要不是他逼我,我怎會作出這種事情!」

「你這話從哪裡說起呀,我哥都不認識你,怎麼逼你了?」

「反正就是他色誘我在先,現在玩完了想不認賬,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

小七還要再說什麼,打火機蓋子叮的一聲響,程逾白說:「報警,叫律師過來,不要關門,讓鄰居都來看,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不要留情。」

他在藏櫃四角摸了一遍,順出包煙,準備去後面作坊待一陣,想起手機還在外面,回過頭來,和徐清對了個正著。

他一手舉煙,一手舉打火機,笑得很無辜:「不是我。」

「哪一件?」

「都不是。」

徐清朝女人看了眼,女人見程逾白不像是說笑,還試圖掙扎:「姑娘,你也是被他騙的吧?我跟你說,他可是個情場高手,騙財騙色,玩膩了就丟,你千萬別像我一樣!」

徐清拍拍程逾白的胸膛,輕笑著說:「身材這麼好,是我佔便宜了呀。」

程逾白無奈,撈起手機帶她去後面作坊,把爛攤子留給小七。離得遠了,還能聽到女人的尖叫聲,徐清問他:「經常有這種事?」

「也不經常,偶爾會有。」

「這算情感碰瓷?」

程逾白捏捏眉心:「和她算哪門子的情感?才第一回見,長什麼樣子?」

「你不打算反省一下?」

「我沒那麼多情感。」

程逾白開了門,反過來牽她的手。徐清不給牽,背到身後去:「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很多你的風流艷史?」

「如果這也算風流的一種,那我太倒霉了吧?」程逾白繞她身後,強行牽住了細白手指,「想要名,想要錢,就綁架名人的聲譽,這不是犯罪嗎?隨便是誰,從沒見過的人都能這麼鬧一出,卻也拿她沒辦法,你說我冤不冤?」

徐清和他對視了會,嘴角微勾:「冤。」

「不鬧了?」

「嗯,對你沒脾氣。」

她這話多少有點纏綿幽怨的意思,程逾白將其推脫給昨晚酒後未能失德,今天清醒得很,時間地點樣樣合適,用不著忍,於是給她推到工作台上,順勢壓過去咬她的唇:「你朋友來了嗎?」

徐清聲音含糊:「你現在問是不是晚了點?」

「這才哪到哪。」

他俯身加深了這一吻,再怎麼說,兩個人的情事,還是不要給第三個人看見,程逾白也沒興趣向其他人展示自己那方面的能力。

兩個人在院子里差點擦槍走火,徐清抬手指了指屋檐,程逾白自食其果,遭了回滿屋子監控的罪,雙手一攏給她抱到房間里,合上門再次壓下來。

徐清想起白天的事,努力推開他。

「今天人事找我談話了。」

程逾白氣未平,聲音有點沉:「廖亦凡現在是純元瓷協的會員,不知道用了誰的關係,好幾個前輩過來幫他說話。考慮到瓷協這陣子接二連三的風波,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放一放,讓他再鬆快陣子。」

這事兒他起先沒和徐清商量,一邊說一邊觀察她的臉色,「等你在公司穩定了,再讓他滾蛋,你說好不好?」

徐清沒說話,程逾白摟著她胳膊問:「生氣了?」

「不是。」徐清說,「可能要辜負你的好意了。」

「什麼意思?」

「我辭職了。」

程逾白動作一頓,退開一步:「我以為你不會離開洛文文。」

景德鎮本土設計公司里洛文文算老牌的,也有名氣,她以百萬設計師的身份回歸,以他對她的了解,她不會輕易改變職業生涯規劃,至少不會選在這個節骨眼辭職。

唯一能說得通的是,「你在意那個人渣?」

「不是因為他。」

程逾白悶不吭聲,從床上起來,重新繫上襯衫紐扣。徐清也直起身,捋了下頭髮說:「我打算單幹。」

「和原星合作?」他翹著二郎腿陷在太師椅里,撥弄打火機蓋子,「據我所知,原星作為金牌代理,抽成並不低。而且做他的項目,短期內要看到成效也不容易。你想創業,依託洛文文打出招牌不是更好?」

「我不想被動安排工作,原星的項目我有選擇權。」

「也好,你自己想清楚就行。」程逾白說去前面看看情況,出了門又定住,轉頭問她,「徐清,你沒什麼要和我說的?」

徐清想了想,抿起唇朝他笑道:「不做了?」

她衣衫半敞著,露出黑色肩帶,膚色雪白,唇瓣嫣嫣紅,在那暗沉的光里朝他笑,程逾白多少有點氣。

起先看她請了年假,又去上海見原星,以為她是搞砸了四世堂,想戴罪立功保住工作,強忍一口氣把廖亦凡的事先壓了下來,藉此給洛文文施壓,讓她留下。不想她有心理負擔,還把純元瓷協給搬了出來,沒想到她一聲不吭就辭職了。

他豎在門廳陰影下,一聲不吭當門神,瞧著火不小。

徐清輕哼一聲,妖里妖氣地朝他招招手。

程逾白深吸幾口氣,暗罵一聲要命,還是迴轉了屋內,扒掉襯衫,把人壓身下里裡外外折騰了夠嗆。

他對徐清說:「你現在不是一個人,可以不那麼要強嗎?」

徐清親親他:「我知道,我有男朋友可以倚靠,但我有自己的想法。」

「你有想法,為什麼不先跟我說?」

「程逾白,你有大男子主義嗎?」

「胡說,我沒有。」

「你有。」

程逾白咬牙切齒:「我尊重你任何決定,但是,事前和事後是兩種意義,雖然不想承認,但你的通知讓我有點失落。」

徐清摸摸他:「知道了,以後我會事前說。」

「好。」

程逾白鬧了半夜這一天才過去,徐清深覺男人生氣也相當磨人,下定決心以後要避其雷區。不過,原星沒給她機會,第二天一早交代了項目讓她去北京出差。

原本約好的一起去老師家裡看望師母的計劃隨之泡湯。

程逾白再一次被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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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春七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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