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端倪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是可以完美隱藏起來的，只要你做過一件事，就一定會留下痕迹。這是一個無可辯駁的真理。
從刑偵的角度來說，這個道理被稱作是「洛卡爾物質交換定律」，從中國古人智慧的角度來說，叫做「一飲一啄，自有天定」，從佛學的角度來說，叫做「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很多先人智者，都從各個角度論述過這個問題，所以說，人有的時候，不是越完美越好的。
看起來越完美的東西，有時候破綻就越大，就好像這些所謂的「極道中人」一樣。
他們漏出馬腳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這些人表現得實在是太好了。
就算現在的「極道」都很與時俱進、財大氣粗，懂得雇傭職業的雇傭兵作為打手了，但「極道」就是「極道」，和正派絕對扯不上什麼關係。
就算是山口組現在都已經公司化了，但穿著西裝，也掩蓋不住他們身上藏著的紋身。
狼就是狼，披上身羊皮就宣稱自己吃素了，簡直就是笑話。
從錄像中看，儘管這些人在辦公室里始終在放狠話，也曾經探手入懷，做出威脅性的動作，但他們卻始終沒有爆粗口，也沒有實質性的打砸之類的破壞性動作。
「極道」原來是這麼文明講道理的組織來著？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日本的警察恐怕會減少不少的工作量吧？
更可笑的是，那些人居然會自帶食物。
從形狀上來看，大概不是壓縮餅乾就是巧克力。
雖然這些人沒有多說什麼，但他們探手入懷的動作，以及腰間突出的形狀，都在向人暗示著他們有槍。
配槍的極道，我不是沒見過，但敢於這麼無視日本的刀槍管制法，明目張胆地亮槍，我真不知道該稱讚他們膽子大好，還是應該嘲笑一下他們的不知死活。
西裝領帶，舉止有度，配槍，老兵，高熱量的零食。
每一個細節看起來，似乎都很不起眼，但當所有的細節加起來的時候，卻異常清晰地將這些人的身份描摹了出來。
這些人根本就不是什麼「極道」中的小混混，他們是保鏢，而且是有雇傭兵經驗的保鏢。
只要想通了這一點，所有的疑問都會迎刃而解。
因為是保鏢，所以他們才可以合法配槍，因為是保鏢，所以才會隨時補充熱量，以便應對各種突發事件，也正因為是保鏢，才能聚合如此多的老兵一起行動。
所以，草木的想法是錯的，這些人不是「極道」中人，自然也就不會有什麼勒索錢財的目的，這些人從一開始，就不是奔著錢來的。
既然不是為了錢，那又是為了什麼呢？
公司剛成立，與各方面的利益都沒有什麼瓜葛，到底是誰瞄上了我們呢？
可惡，頭有點痛……嗯，先按摩一下太陽穴吧。
手指在太陽穴上輕輕摩挲，讓我緊繃的大腦皮層微微放鬆了一點，冷不防地，一條冰涼的毛巾貼了上來，讓我更加舒坦了一些。
「謝了。」我接過柯南遞過來的毛巾，微微一笑。
「你沒事吧？」
「沒事，最近沒怎麼睡好。」毛巾的涼意一點一點地滲透進我的腦海，我向柯南微微一瞥，剛好看到柯南略有些擔心的眼神。
「咱們的釣魚活動差不多也要結束了，你回到屋子裡休息一下好了，我看你臉色好像不怎麼好。」柯南一邊把弄著魚竿，一邊說道。
「結束了？為什麼？時間不是還早嗎？」
雨後的陽光，照在身上並不是很熱，我想我如果能直接睡在船上，會比回到屋子睡更舒服一些。
「靜山老師出事了，典子小姐剛剛打電話過來說，靜山老師留下了一張疑似要自殺的紙條，人就不見了。」柯南一邊面色嚴肅地看著水面，一邊嘴裡和我說著話。
柯南這個神態我太熟悉了，簡直就像是獵犬聞到了獵物的氣味一樣，專註而又肅然。
「看你的表情，似乎已經想到了什麼？」我一邊對柯南搭著話，一邊卻在心裡不乏惡趣味地想著：論捧哏對偵探的重要性……
「沒有，不過我覺得這其中有點微妙的不和諧感……」柯南一點也沒有察覺我的惡趣味，只是皺著眉頭仔細地思索著。
「畫了一輩子畫的畫家，到了晚年，連畫筆都握不住，心生絕望也是不奇怪的吧？」
「嗯，話是這麼說，可我就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哪裡？」
「一般來說，心生絕望的畫家，會坐在竹林里寫生嗎？你還記得我們昨天見到靜山老師的時候，他說過的話嗎？」
「嗯，他說，咱們人類打擾了鳥兒生活的家園。」我點點頭，不禁想起那個老頭說這話的時候，一臉嚴肅的樣子。
「一個對自然還抱有敬畏之心，晚上還在和毛利大叔開心地喝酒的人，會突然想要自殺嗎？」柯南摸著自己的下巴，有些不確定地喃喃道。
「嗯，聽你這麼一說，倒也還有些道理，不過干想也沒有什麼用，我們回去看一下，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嗎。」我拍了拍柯南的肩膀，笑道。
「哈啊？你什麼意思？你難道不打算幫我的忙嗎？」柯南一臉驚愕地看著我。
「我相信你。喲！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我揶揄地叫了一聲。
「嗯？你們在說什麼？」不遠處的小蘭突然回過頭來，看向我們：「我剛剛好像聽到你們在說什麼『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
「喂！」柯南面色一變，對著我低吼了一聲。
「沒錯啊，」我一齜牙，沖著小蘭和毛利大叔一豎大拇指：「我剛剛就在和柯南說毛利大叔的事情，沉睡的小五郎，簡直就是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
「哦，原來在說那個啊，」小蘭伸出手，將鬢角凌亂的秀髮攬到耳後，露出些許懷念的神色：「我還以為你們在說新一呢，以前電視上對新一也是這麼宣傳的呢。」
「誒？是這樣的啊，新一哥哥真厲害。」我附和著小蘭回應道。
「嗯，現在想起來，似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真是的，明明分開不過幾個月而已，感覺就像是過了幾年一樣。」小蘭說著話，情緒開始變得低沉起來。
「沒、沒關係啦！新一哥哥一定是被什麼難纏的案子弄得一時間脫不開身，只要過一段時間，新一哥哥肯定會回來找你的！」柯南急急忙忙地補救道。
「嗯！我等著他。」小蘭收起愁緒，對我們莞爾一笑。
那笑容，美麗而脆弱，恍若純凈的琉璃。
小蘭也好，老哥也好，小哀也好，我自己也好……為什麼原本簡單幸福的生活，非要搞得這麼複雜呢。
大家都陷在泥坑裡，越是掙扎，越是下陷，到底什麼時候，才可以解脫呢……
……
靜山老師的「失蹤事件」，待我們一回去，就馬上解決了。
畢竟那麼多警察聚在一起，堵在我們回去必經之路的竹林中，還有監識科的工作人員的取證，我們想忽視也忽視不了。
如同靜山老師留下的信所說的一樣，失蹤案轉為「自殺案」了。
死因是通過綁在竹子上的繩套上吊自殺，死亡推測事件在中午的十一點到一點之間，而這個時候，黑木先生和我們在湖中釣魚，典子小姐因為要照看病重的母親，正守在醫院，嚴格地說，在靜山老師自殺的這段時間，在住所的房間里，是沒有人在的。
靜山老師自殺的跡象相當明確。
但就好像柯南之前和我說的那樣，這個案子有著微妙的不和諧感。
如果要自殺，在房間里自殺不是更好嗎？屋子裡的東西畢竟更結實一點，絕對能弔死自己，吊竹子上，萬一竹子折了，豈不是很尷尬？
而且這夥計，昨天才滿懷愧疚地說，自己在這裡畫畫，打擾了鳥兒的生活，很內疚，結果隔了一天，就跑到鳥兒的家園自殺么？而且，為什麼自殺地點，除了上吊的那根柱子，附近方元十米內的其他竹子都被砍光了呢？
柯南一轉眼的功夫就不見了，估計是跑回屋子裡找破案的證據了吧？
正好，趁著沒人注意我，我也可以解決一下我自己的問題了。
「草木爺爺，是我。」
「哦，少爺，我們都在等您的決定，有何吩咐？」
不管在怎麼強調，草木管家對我說話的口氣永遠都是畢恭畢敬，沒有一刻忘記自己管家的身份，對於規矩的遵守，已經到了近乎刻板的地步。
也許正是因為性格中有著執拗的一面，當初他才能不顧一切地想要通過殺人，保住小姐的家吧。
「我想，我大概知道那些人的身份了，他們不是小混混，他們是保鏢。」
「保鏢？」
「沒錯，所以您能不能幫我查一下，東京有哪家保鏢公司，是以退伍老兵為賣點的？還有，查一下哪家公司除了二十人以上的大單子。」
如果不是以退伍老兵為賣點的話，想要一口氣聚集這麼多有經驗的老兵來給人當保鏢，可不是客戶錢管夠就來得及的。
況且，一口氣出幾十人的大單子，還可以名正言順的配槍，這些保鏢一定是被登記在案的，遮掩不過去，而且這些人為了掩藏自己保鏢的身份，連墨鏡都沒帶，相貌從監視器中看得很清楚，只要一查，就一定會查到。
「我明白了少爺，我馬上去查，查到了怎麼辦？要進行什麼交涉嗎？」草木管家向我請示道。
「暫時不用，先把這些人幕後的手調查乾淨，我們再來想下一步的對策。」我沉吟了一下，拒絕了草木管家的建議。
「好的少爺。」
私人問題解決，我也終於可以閑下來安心欣賞柯南帶來的偵探劇了。
果不其然，過了一小會兒，柯南就拿著一堆東西，從屋子裡跑了出來，有畫，也有日記。
畫是很普通的畫，畫中的模特不是別人，正是小蘭。
看起來，昨晚靜山老師雖然沒有對畫畫失敗發表什麼意見，但實際上，他還是相當不服老的，跑回自己的屋子，幾乎畫了一夜的小蘭的半身像。
這些畫的出現，更加證明了靜山老師已經無法繼續畫下去的事實，靜山老師自殺似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然而，毛利大叔這邊結論還沒有出來，柯南手中的另一份證據的重要性就凸顯出來了。
竹筍日記，顧名思義，這是靜山老師為了觀察竹筍的生長狀態，才記錄下來的日記。
在柯南翻開日記給大家看之前，任誰也想不到，剛剛長出來的竹子，第二天還是六十厘米，第三天，就能直接變成兩米高了。
這樣一來，只要將靜山老師迷暈，帶到竹林，然後讓他坐在石頭上，脖子伸進套好的繩圈，接下來，只要安心等待竹子長大，將昏迷中的靜山老師一點點地吊起來就行了。
這個手法說起來簡單，但若不是對竹子的習性瞭若指掌的話，是萬不可能想到這種殺人的手法的。
話說到這裡，其實兇手已經很明確了，就是靜山老師的弟子——黑木先生。
因為身為保姆的典子小姐，除了叫靜山老師吃飯以外，幾乎從不會踏入竹林，這個房子里，除了靜山老師，大概就只有黑木先生，才會同樣因為畫畫的緣故，對竹子的習性了解得很清楚。
與此同時，柯南也借著毛利大叔的嘴，指出了黑木先生襪子上的粉末並不是顏料粉末，而是鋸竹子時飛濺而出的竹屑。
黑木之所以將上吊竹子周圍的竹子全都砍光，就是為了讓那株承載著靜山老師生命的竹子，能夠被照射到更多的陽光，長得更快。
證據確鑿，黑木無可抵賴，只能跪下認罪。
殺人動機很簡單，靜山老師已經沒辦法畫畫了，但他最近卻依然有新作問世，在他的背後為其代筆的人，就是黑木先生。
黑木先生已經厭倦了站在別人身後的的生活，想要出道成為真正的作家，而他的老師靜山先生，就是他前進道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原本象徵著希望和奮鬥的陽光和竹子，居然被人利用成為殺人的兇器，也真是讓人唏噓不已。
待到諸事完結，回到事務所，已經是晚上的十點了，折騰了一整天，又是釣魚，又是破案的，就連空手道達人小蘭，也被累的夠嗆，晚餐就只能用泡麵解決一下了。
而就在這時，草木管家那邊也傳來了消息，說是那些保鏢的來源已經查到了，那些人果然都來自於一家保鏢公司，公司的名字叫做藍盾，而雇傭他們的人，猶豫行業規矩，草木並沒有查出來。
不過這難不倒我，解決了泡麵，打開手機，三兩下，我就黑進了那家藍盾公司的資料庫，看到了交易的明細。
僱主似乎是一個眾議院議員的兒子，名字叫做——千頭順司。
……
嗯……千頭順司，千頭順司，這傢伙沒事來找我麻煩幹嘛？
「這一段，請明輝同學朗讀一下，明輝同學？明輝同學！」
「啊！是！」我被講台上小林老師的聲音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站起來捧起書本，卻不知道眼睛要往哪裡看。
「第五十二頁，第三段……」
真由萌萌噠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讓我著實鬆了一口氣，這妹子，簡直就是我的福星。
有驚無險地度過一劫，下課後，大家又如同往常一樣，聚集到了我的身邊。
「我說你上課能不能別總是這麼走神？害得我也跟著一起丟臉。」柯南略為鬱悶地看了我一眼。
「哦，抱歉抱歉。」我毫無誠意地對著柯南笑道。
「明輝同學，難道又生病了嗎？」步美擔心地朝我看過來。
「沒有沒有！」我連連擺手，對自己這個「病弱」的設定已經是吐槽不能了，突然，想到之前的事，我向幾人問道：「你們知道千頭順司這個人嗎？」
從資料上來看，這傢伙應該是個演員，可惜我不怎麼看電視，對於這個人自然也談不上了解。
「哦，這個人的話我知道，」光彥想了想，道：「他最近出演的一部名為《幽靈列車》的偵探題材的電視劇正在熱映中，評價還是挺不錯的，算是最近比較火的演員。」
「哦哦哦，我也知道，《幽靈列車》嘛，我爸爸媽媽天天吃完晚飯都要看的！」元太附和道。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看來這傢伙作為演員，知名度還挺高。
「那麼，你突然問這個人做什麼？」小哀冷冷地向我問道。
「呃、興趣？」
「用問題來回答問題，你是笨蛋么！」小哀白了我一眼，扭過頭去，不再理我。
我訕笑兩聲，也不敢再惹小哀。
自從那天的事過後，我知道小哀其實並不是多麼生我的氣，於是也和小哀套了幾回近乎，但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就算是不生氣，也要保持個范兒，誰還沒有個面子呢？
所以，我和小哀其實沒有什麼大的矛盾，只不過是這妮子依然心裡彆扭，不肯輕易給我好臉色看。
簡單地說，就是傲嬌了。
嗯，傲嬌的小哀，也萌的不行，goodjob。
「千頭順司的話，之前家裡找毛利大叔委託過事情，是個官二代，個性有些張揚，天不怕地不怕，人氣不算特別高，但也有不少粉絲，從政的家庭背景給他增加了不少人氣，人稱演藝界的貴公子。」柯南沉吟了一會兒，對我說道。
「嗯，多謝。」
雖然從大家的嘴裡，我知道了不少這傢伙的背景，但我依然想不明白，這人到底為什麼要找我麻煩。
不過家中有從政背景的話，雇傭一大批專業的保鏢，倒也不扎眼了，怪不得這些人橫行無忌。
「如果有什麼事要做的話，儘管和我們說，大家都會幫你的。」柯南緊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沉聲道。
「柯南說的對，我們少年偵探團是一個整體，不管什麼事，大家都會一起幫忙的！」光彥應和道。
「噢噢噢噢！！！」步美和元太也跟著大呼小叫了起來。
「少年偵探團的大家，請過來一下。」我們這邊正說得熱鬧，另一邊，下課後正在擦黑板的小林老師突然朝我們招呼了一聲，於是大家又一窩蜂地朝著講台擁了了過去。
「老師，我下次一定不走神了。」我一上前，連忙低頭承認錯誤，生怕她祭出「家訪」神器，到時候小蘭的嘮叨我可受不了。
「嗯，知道做錯了就好，下不為例。」小林老師點了一下我的腦袋，滿意地點了點頭，開口道：「不過這次叫大家過來，是因為有別的事情。」
「老師，有什麼事嗎？」步美好奇地向小林老師問道。
「其實是這樣的，有一個雜誌的職業撰稿人，想要專訪偵探團的大家，寫一篇報道刊登在雜誌上，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興趣？」小林老師放下手中的黑板擦，看著大家微笑著道。
「採訪？誒？採訪？！」步美和真由都被嚇了一大跳。
「好厲害！我們少年偵探團出名了嗎？我們會上電視嗎？」光彥喜出望外。
「如果答應採訪的話，會被招待吃鰻魚飯嗎？」元太口水連連。
「誒誒誒？？？大家慢一點，一個一個問。」小林老師被大家左一句話，右一句話搞得頭昏腦漲，不由得有些慌張起來。
「那麼，採訪的題目叫什麼呢？」小哀問道。
「這個嘛，那個撰稿人倒是告訴我了，題目就叫做《在二十一世紀復活的少年偵探團》。」小林老師想了一下，對我們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