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不過是朋友】
拉開了車門,宋警官和王警官自顧自的上了車,他們知道董光華和馬漢不會跑。
偏偏這時候彭小民過來說了一句:「華哥,我跟你一起去所里!」
董天華沒來得及發話呢,原本已經坐進車裡的宋警官又從車裡邁出一隻腳,扭身回頭說道:「喲嗬,講義氣是吧?行,你也上車。你真當派出所是你家啊!」
董天華那叫一個氣啊,一腳踹在彭小民的屁股上:「你哪兒那麼多事?我他媽要你陪著我幹嘛?滾蛋!」說罷,一溜兒小跑到宋警官面前,「宋叔,小民他不懂事兒,而且他前不久才從醫院出來,身子骨虛著呢,這要是在所里時間長了……」
「這可是他自己要去的,怨不得我!」宋警官笑眯眯的說。
那邊王警官瞪著眼道:「剛從醫院出來就該老實點兒,整天就知道惹是生非,你們這幫社會敗類……」
宋警官扭臉瞅了他一眼,心說你小子閉嘴吧,也當了幾年民警了,怎麼一點兒長進都沒有。你在領導面前表現的慷慨激昂滿口大道理也就罷了,你跟這幫人說這些?你自己信不信?
拍了拍王警官的肩膀,宋警官本來想繼續調戲一下董天華他們,現在也沒什麼心思了。
「行了,讓他滾遠點兒!你,上車!馬漢,你還在磨蹭什麼?」宋警官厲聲喝道。
馬漢咧著嘴:「宋警官,你能也讓我先去醫院把骨頭接上么?」
「少廢話,上車!」宋警官這次也瞪起了眼睛。
馬漢無奈,只得跟在董天華屁股後邊上了車。
宋警官想起什麼似的從車窗里伸出腦袋說道:「都滾去縣裡的醫院,別他媽在鎮醫院啊!要是讓我在鎮醫院看到你們,就準備好飯票錢。」飯票錢是他們當地的一種說法,意思是讓人去蹲拘留所。
一鬨而散!
宋警官也不是真的不近人情,就算車裡坐著的兩個傢伙都是他們平時所厭惡的人,可是人真受了傷,他還是要讓他們去醫院看看的。
警車直接開到了鎮醫院,這也是他讓那幫傢伙去縣裡的醫院別到這兒來的原因,好傢夥五十多號人呢,鎮醫院本來就不大,湧進這麼一幫人來還要不要給其他正常的病人看病了?
董天華腦袋上在縫針,身上都是些肌肉組織的傷,也拍了片子,結果還需要等待。
馬漢就比較遭罪了,腿骨斷了,醫生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等到拍的片子出來,才能討論怎麼接骨的問題。
看兩人都在醫生手裡,宋警官就出門想要抽支煙,沒曾想剛走出來就看到華言頭上包著紗布,肩膀上也纏著厚厚的繃帶從醫院裡出來。
「你這是……?」宋警官眼睛眯了眯,道:「剛才打架是不是也有你的份兒?你一個做老大的跑的倒是挺快么!」
華言裝傻:「打架?打什麼架?我這是剛才到海里游泳,結果撞在暗礁上。對了,警官,你認識我?」
「呵呵,兄弟會的老大,我們所里都是研究過的,想不認識都難啊!你也甭跟我這兒狡辯,要是馬漢那邊口風緊,就算你逃過一劫,要是馬漢把你供出來,除非你想被掛到網上去通緝,否則我怎麼也要把你帶回去。」
「警官你言重了。剛才你說打架,是說天華他們又惹事兒了?馬漢是誰?」嘴裡說的跟心裡想的完全不同。
「哼!接著裝!」宋警官把煙叼在嘴裡,點著之後,伸出手拍了拍華言受傷的肩膀。
「哎喲,警官你太不厚道了。」
「我現在沒把你銬起來就已經是很厚道了。你別跟我這兒裝,剛才肯定有你,跑的倒是挺快。瞪著我幹嘛?我知道你在縣裡又或者乾脆是市裡有點兒關係,都是你做那個什麼游泳教練認識的女人吧?董天華那幫人就算了,苦哈哈的,不搞點兒這些亂七八糟的名堂活命都困難。你呢?好歹也是個高級會所里的游泳教練,聽說你一個月掙好幾萬塊,怎麼會想著跟這幫小混混走到一起。收拾起你那點兒小心眼,要不是看在你把海龍幫和海天幫趕出華陽鎮之後,鎮上的治安變得好了許多,我今兒絕不會放過你。行了,滾吧!」
華言居然還笑得出來,麻溜兒走人。這個老警察還算是個不錯的好警察,華言也就不想跟他治氣,如果是剛才那個王警官,華言保不齊就敢襲警。
抽完煙,回到醫院裡頭,董天華已經包紮完畢了,片子還在等待。
「你要不要住院?不住院就跟我回所里錄口供去!」宋警官指著董天華道。
董天華自己清楚自己沒什麼大礙,便跟著宋警官回了派出所,而王警官則留下來陪著必須要住院觀察的馬漢,同時也在醫院裡開始給他錄起了口供。
給董天華錄口供倒是快,不用問,他就主動很快說了個清楚,只是隱去了華言的那一段,自然對於最後還有十多個人落跑的事兒也是守口如瓶。一邊說心裡一邊想,馬漢那小子千萬別把華言捅出來!
馬漢也領教了華言的強勢,那不光是強勢能解決的問題,真得有能耐啊,一個人打他們三四十號人,就是腦袋和肩膀上受了點兒傷,最後還能跳大海里游泳離開。這樣的人別說手下還有一幫死忠的兄弟,就算只是一個人,他馬漢也招惹不起。
所以在王警官給他錄口供的時候,馬漢是嚴格沒提華言,自然也就沒提到那十多個落跑的傢伙。在馬漢心裡,那幫人也只剩下自生自滅的命了,他出去之後再不會把那些人當小弟。
「小王,你給馬漢錄的口供怎麼樣了?」因為看到了華言的關係,宋警官拿到董天華的口供之後就給王警官打了個電話。
聽到馬漢的口供里也對華言隻字不提,宋警官有數了,不用說,華言把馬漢打怕了,真的怕了,這絕不是馬漢存著心思要再去找華言的麻煩,而絕對是怕了。
這對於警方來說其實也是好事,至少以後兄弟會跟馬漢這幫人是動不起來手了,派出所自然也就少了個麻煩。
坐在辦公室里,老宋抽著香煙,手指頭上被煙熏得焦黃,可是他臉上的皺紋里卻含著笑:「有趣啊,這麼多年了,還沒見過這麼生猛的傢伙,而且還自律的很,跟別的混混還真是有點兒不一樣,有那麼點子從前青幫的意思。」
這會兒,那個被老宋稱之為有那麼點子過去青幫意思的傢伙,正齜牙咧嘴的被一雙手摸著腦袋上的傷口呢。
「疼不疼?」林靜問道,問完也就覺得自己問的其實是廢話,縫了七針你說疼不疼?
「肩膀比較疼。」華言也是實話實說,腦袋上再疼也就是縫了幾針,肩膀卻是妥妥的骨裂加脫臼,當時光是幫華言把脫臼的骨頭送回原位,就讓華言吃夠了苦頭,現在如果能把繃帶撕開,整個肩膀附近全都是一片青紫,偏偏有骨裂,還不能用藥物化瘀,只能讓它自己慢慢恢復。
「我早就說過,你又不缺錢,而且你真想賺錢,我可以介紹一些正經生意給你做。你為什麼非要跟那些人混在一起呢?」林靜有些急了,雖然嘴上不承認,可是實際上華言卻是她在亡夫去世之後唯一接納的男人,不談兩人之間發生的那些旖旎的曖昧,單隻是對華言的態度上,林靜顯然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現在看到華言因為那些社會底層的混混而受了傷,林靜不著急才怪。
對於華言來說,這點兒傷根本就不叫事,以前他哪次受傷不比這次嚴重的多?而且有些時候治療的條件還遠不如現在。可是在林靜看來就不同了,她從小泡在蜜罐中,別說縫七針又是骨裂什麼的了,就算是摔跤身上破了個口子家裡也能緊張半天。
「你不了解他們,在我看來,他們都是一幫不錯的小夥子,只是老天不公平,他們一生下來就處於一個連吃飽飯都為難的環境里。跟你不同……」華言的笑容有些凄楚。
突然意識到華言的出身可能比這些人也好不了多少,林靜自覺有些失言,可是她看到華言這樣心疼啊!
「我不是說他們不好,我只是覺得,你有不錯的工作,也有不錯的朋友圈子,為什麼非要跟這些人混在一起呢?」
華言抬起頭,盯著林靜的眼睛:「他們不過是掙扎在社會底層的小人物而已,而我……?呵呵,你對我以前知道多少?林姐,你把我當朋友,可是我也把他們當朋友。想來你身邊的朋友也會不理解,你就算要找男人也該找一個門當戶對的,進出洋房,上下豪車,而不是我這樣一個會所的游泳教練。你和我的差距大到無法想象,而我和他們的差距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大。」
聽到這話,林靜知道華言是有些不高興了,可是她滿心裡卻只聽見華言其中的一句話——「你把我當朋友」,在他的心裡,我們就僅僅只是朋友而已么?
林靜失神了,完全忘記了眼前的一切,心裡,腦子裡,就只有這一句話在不斷的咣咣作響。
是呀,也不過只是朋友而已,你林靜又有什麼資格指點人家的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