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非要把人逼死才甘心
渾身血跡斑駁的小孩兒蜷縮在破舊的木床上一動不動，身子似乎都已經徹底僵硬了，口鼻間沒了呼吸的熱氣，連胸口的起伏好像都跟著停了。
蘇識夏腦子裡嗡地一聲，近乎失控般衝過去一把拽住小秦湛的手腕，顫抖的指尖緊緊搭上他的腕脈。
還有脈搏！還有救！這孩子還沒死！
感應到秦湛脈搏的那一刻，蘇識夏近乎脫力般長長鬆了口氣。
還好她來的還算及時，這孩子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她縱然是已經佔了這身子，以後也再難安心了！
「湛兒！湛兒你醒醒，現在還不能睡，快醒醒！」
蘇識夏生怕這孩子最後還吊著的一口氣也跟著斷了，一直不斷和孩子說著話。
趁著孫婆子還沒把油燈點燃，她飛快從空間里取出了銀針和通用型解毒藥，一點時間都沒敢耽擱，用最快的速度給小秦湛施針逼毒。
待到他將臟腑間淤積的那一口毒血給吐了出來，蘇識夏這才將解毒藥喂進了他嘴裡。
「水呢？快端杯熱水過來！」
蘇識夏逼著小秦湛將那解毒藥咽下，看他神色痛苦似乎是想將葯吐出來，她忙命令孫婆子遞熱水，想要借著喂水讓小秦湛將那葯給徹底咽下去。
可孫婆子在屋裡屋外都轉了一圈也沒能找到一杯水。
「王妃，小少爺屋裡的茶壺早幹了，這院子里沒有能打水的地方，更沒有能燒水的地方，這熱水奴婢是真變不出來啊！」
「這裡沒有就去廚房要！這偌大一個秦家，難道連一杯熱水都尋不到嗎！」
蘇識夏看孫婆子站在原地沒動，以為她是在敷衍推脫不肯幹活，語氣都跟著變得嚴厲了起來。
「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
「王妃，不是奴婢不肯去，是奴婢就算去了，也討不回熱水來啊！」
孫婆子被逼地都快哭了，雙膝一彎就在蘇識夏面前跪了下來。
「老夫人之前派人將小少爺鎖進屋子之後可是下了死令的，說誰都不許再管小少爺的死活！誰要是敢給小少爺一口水一口飯，就要將他打死和小少爺一起上路！」
「王妃，奴婢上有老下有小，奴婢還不想死啊！求王妃放奴婢一條生路吧！若是讓老夫人知道我幫了您，幫了小少爺，那……奴婢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老夫人砍啊！」
孫婆子跪在地上哭地聲淚俱下，砰砰砰地不住給蘇識夏磕頭，直磕地額頭都泛紅了。
蘇識夏將小秦湛緊緊抱在懷裡，垂眸冷眼看著跪伏在她腳邊的孫婆子，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荒誕地可笑。
先是逼著小秦湛吃下有毒的糕點，跟著把他反鎖在屋子裡命人不許管他死活，現在……竟是連一口水一口飯都不肯給了。
好一個秦家！
好一個老夫人！
這是非要把小秦湛逼死她才肯甘心啊！
「讓我放你一條活路……呵……」
蘇識夏嗤笑著低喃了一句，語調跟著猛然拔高，「那老夫人呢？她可曾想過要給秦湛留一條活路！」
小秦湛如今不過才四歲啊！老夫人和他究竟有多大的仇怨，竟然這般容不下他！
蘇識夏心裡怒極，攬著小秦湛身子的手臂都不自覺地加大了力道。
小秦湛似乎是被她抱地疼了，難受地動了動小身子，迷迷糊糊伸出小手在空中虛抓著，小嘴還不停嚅囁著，似乎在說什麼話。
蘇識夏生怕他被凍著，伸手過去就想要將他的手臂塞回被窩裡，可她的手剛湊過去，小秦湛的手便一下子揮了過來。
還沾染著斑駁血跡的小手緊緊抓著她的手指，如同抓著什麼救命稻草一般，攥地緊緊地，任蘇識夏怎麼掙動都沒能把手指從他的小手裡抽出來。
「娘……娘親……」
小孩兒似乎是被什麼給魘住了，突然焦急地低喊了一聲，「娘親快跑！不要……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我吃！我都吃！我替我娘親死……你們別打她……你們別打我娘親……」
孩子的聲音已焦急地帶上了更咽的哭腔。
蘇識夏心裡堵地難受，她伸手緊緊反握住小秦湛的小手，張口想要安慰，可喉頭卻更地厲害，頓了半晌才勉強啞著聲從嗓子里擠出一句，「湛兒……莫怕。」
「乖，沒事了，娘親沒事的。你睜開眼睛看看，你看，我還好好的呢。」
蘇識夏牽住小秦湛的小手貼在她的臉頰上，啞聲笑道：「傻孩子，都這種時候了你還擔心我呢，沒看看你自己都……」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嗓子里如同被灌了鉛，剩下的話全部被堵在了喉嚨里，一時間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她上輩子是孤兒，無父無母，被師父一手帶大，從來沒有被母親疼愛過，自然也不清楚做人母親是個什麼滋味兒。
如今，雖說理智上知道這孩子並不是她親生的，可或許是因為這身體的影響，血脈牽繫，母子天性，她對這孩子就是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近乎本能的想去護著他。
眼看著他被人這般欺凌虐待，蘇識夏簡直比自己遭了毒打還要難受。
解毒藥有了效果，小秦湛的意識似乎恢復了些，他迷迷糊糊地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像是一時間還沒弄明白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實還是夢境，只下意識地喚了蘇識夏一聲。
蘇識夏看他睜眼了，眼睛頓時一亮，忙握緊他的手開口應，「是我！湛兒，你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身上還有哪兒不舒服？」
聽著蘇識夏那焦急關切地詢問聲，小秦湛像是終於放下心來了一樣，蒼白乾裂的唇竟淺淺揚起，漾出了一抹笑來。
「娘親，你沒死……真好。」
只那一句話似乎就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小孩兒的眼睛再次緩緩閉了起來，縮著小身子眷戀地往她懷裡偎了偎。
他再次徹底昏睡過去之前，蘇識夏只聽到他極小聲地嚅囁著說了句，「娘親……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