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傳承似斷
雖然之前看到過同伴被無數的手拉進河水中,但此刻看到這剩下的半截身子,眾人臉色都有些難看。
三叔好歹見多了屍骨,嘆息一聲道:「幸好,這一切都結束了。」
「結束了?」劉瞎子嘿嘿一笑:「誰告訴你結束了的?老瞎子雖然能力高超,乘著地氣波動從鬼蜮里逃了出來。還順便幫了你們一把,但也沒辦法一下子將這件事解決。」
三叔直接愣住了,下意識看向我。
周圍的人聞言更是大驚,劇烈的情緒變化,讓不少人直接崩潰。
我沒有去安慰任何人,而是看著水面道:「我們只是暫時出來了而已,今晚大概率不會再有問題,但明晚就得迎接秦明的報復了。」
畢竟他最後的美好都被我毀得一點不剩。
最後一句話,我並沒有說出口,而是沉默半晌后望向劉瞎子:「劉爺,普通人撈不起秦明的屍體,您看能不能請老蔣爺出馬?」
老蔣爺也是爺爺的朋友,是陰行中的撈屍人,專門負責在水中打撈屍體。
和普通打撈屍體的人不同,老蔣爺只打撈沉屍,也就是化作詭異的屍體。
只可惜,他很孤僻,一個人在黃河邊結廬而居,不與人來往。我也和他並不熟悉,只是在某一年在爺爺的帶領下拜訪過一次。
聽到我的話,劉瞎子猶豫一下道:「明天我去找找他吧,只希望他還能出手。」
「老蔣爺怎麼了?」
「唉,再有能力的人也難逃一死,老蔣頭老了。唉,我們也老了。要是以前,哪需要這麼麻煩,我一個人就能解決這個秦明。」
我自動忽略了劉瞎子後面的話,說道:「那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劉瞎子想了想:「不用了,他能動,我一個人去就行,要是不能動,你一起去也沒用,你還是去看看你張神婆吧,一把年紀了,遭這個罪,丟臉。」
我沒有接話,而是望向了三叔:「黃誠現在什麼情況?」
「他被抓了,估計會槍斃。」
我點點頭,人犯了什麼錯,就該接受什麼樣的處罰。
在接受懲罰的同時,順便平息下秦明的怒火,這就完美了。
只要他還活著,現在完全失去理智的秦明第一個目標便不會是我們。
吩咐三叔處理剩下的事情,我便向著那些惶恐不安的人走去。
見我過去,所有人都圍了過來,卻不敢開口。
還是那名壯漢率先說道:「大師,您剛才說那傢伙還會來找我們?那,那我們該怎麼辦?」
很想告訴他們,作為一個普通人,怎麼做都沒有用,但話道嘴邊,卻變了:「明天我會請一位長輩出面,如果能解決自然最好,如果不能解決的話,你們最好去天道宮躲避。」
「天道宮,嗯,我們知道了。」
知道自己能得救,眾人緊繃的臉終於緩和了一些。
劉瞎子悄悄來到我身邊,低聲道:「你小子挺賊啊。」
我一笑:「我去醫院看看張婆婆。」
說完,便徑直離開。
天道宮並不能救他們。
雖然那裡是周圍數個市縣中香火最鼎盛的地方,但香火鼎盛,鼎盛的也只是香火。
大部分的道觀寺廟,和其他的景點沒有區別,想要靠這些地方抵擋鬼物,保住自己的性命,完全是痴人說夢。
不過,我也並不是不管他們。
天道宮雖也是個景點,但裡面有個傢伙還是很厲害的。
那是爺爺的死對頭,說是死對頭也不算對,對方只不過在天道宮中修建了靈塔,存放逝者骨灰。
價格雖然高一點,好歹也能保證那些逝者不會化作鬼物,威脅其家人。
只是這樣的做法,有些為爺爺所不恥,畢竟,對方也是拾骨匠一脈,還算是爺爺的師兄,黃家的血脈,我也得叫上一句堂爺爺。
告別了三叔等人,我先去了醫院,張神婆已經醒了,從我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也有些唏噓,特別是聽到老蔣頭可能已經無力撈屍后,更是臉帶落寞。
她拉著我的手,說了許多話,直到我要離開的時候才道:「你叔叔他們知道我出了車禍,想要讓我去他們那裡生活。
我倔了一輩子了,也該享享天倫之樂了。
如果秦明這事不需要我出手,那我臨走前會為你走一次陰。算是作為長輩最後的念想吧。」
我並沒有拒絕,只是有些迷茫。
老一輩正逐漸凋零,稍微年輕一點的老瞎子也已經60出頭,但年輕一輩,我卻沒有見過幾人。
老蔣頭一生孤寡,張神婆的孩子在大城市學習工作,不但沒有學會母親的手段,反而對此嗤之以鼻。
老瞎子倒是有個孫女接觸了一些,但老瞎子似乎並不願意將自己的手藝傳承下去,對他來說,或許更希望孫女成為一個普通人,而不是像她父親那樣,死在一次詭異事件中。
唯一傳承下來的,反倒是死去的爺爺。
我不禁在想,當年如果不是我即將死去,或許,爺爺也根本不會讓我成為拾骨匠,就像他沒有讓父親成為拾骨匠一樣。
老一輩已經老了,年輕一輩,卻還沒有出現。
任重道遠啊!
我搖頭嘆息一聲,可就在頭轉到一邊的時候,我的動作一僵。
在街對面,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黃髮,身上的衣服髒兮兮的,拖著一個曾經差點被人遺棄的行李箱。
「那個在車上的人,是他讓靈車出事的。」
我急忙追了過去。
穿過街上的車流,那人似乎發現了什麼,轉身走進了一側的小巷。
我沒有停留,跟著轉了進去。
可剛一進入小巷,我就停下了腳步。
黃毛就站在巷口不遠處背對著我。
「喂。」我喊了一聲,向他走去。
現在劉傑的牌位和工具袋都在我身上,就算對方又是一個能夠使用鬼蜮的厲鬼,我也不怕他。
就在我距離他還有兩米的時候,黃毛猛地轉頭。
真真的轉頭,身子不動,整個腦袋轉成了180度,隱隱約約間,我彷彿聽到了骨骼斷裂的聲音。
而轉過來的,並不是剛才看到的那張臉,而是一張女人的臉。
很陌生,我很確定自己沒有見過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