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四章 古來為見白骨黃沙田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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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之所處,荊棘生焉。<-》大軍之後,必有凶年
(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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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夏天已經逐漸遠去,但是乾渴和灼熱,依舊籠罩在北敘利亞沙漠的西部邊緣,不論四季,用大自然威能的獨特方式,宣示這誰才究竟是這片區域主人。
一名筒帽皮鎧的百夫長,再次飲下一勺清泉水,但是內心的焦灼更加強烈,
雖然對可能到來的賽里斯人無可奈何,但作為敘利亞的實際統治者,還是必須做出足夠的姿態,以安定麾下臣民的心思。
於是這隻駱駝騎兵構成的聯隊,就不幸被選中了,作為唯一的機動力量,他們和當地募集來的鄉村志願兵和城市警備隊一起,據守在這個最東端深入沙漠的小型綠洲至上。
他們負責守衛著一個沼澤湖塘,及其旁邊用木牆和土堆將幾口水源,圍起來形成的大型聚落。
這個聚落作為穿過沙漠的商隊和旅人,第一站的落腳地,擁有數千座帳篷組成的,提供飲食和清水,各種商品、保鏢和jì女,以及其他各種各樣的服務,各種膚色的從業人員,是這裡的一道風景。
但是現在只剩下不足千餘帳的存在,主要無法離開或是保佑僥倖心理的當地居民,受到持續戰爭和政權崩潰的影響,往來沙漠東西方的商人幾乎絕跡,再加上那些賽里斯人在海外的活躍,許多人寧願走海路,雖然所費時間更多,但是風險遠遠小於社會秩序崩潰的陸地,而且運輸數量更大,成本更少,。
負責觀察的塔樓上,突然吹響了告警的喇叭,讓他冷不防跳了起來,丟下水勺。拍身上了駱駝,胡溜溜而起,揚塵而去。
所幸的是,這位百夫長並沒有見到,想象中敵人的蹤影
沙漠綠洲的邊緣。來過幾個跌跌撞撞的身影。他們就像是行屍走肉一般,撕成長條的碎布被不明質地粘合物的僅僅裹在身上,散發出一種熏人的惡臭。
百夫長指使這首下,將這些不幸的人兒抬起來。拖到了沙棕的陰涼處,並且用清水灌飲及澆燿他們的身體,但是還是有兩人因為脫水和中暑而死去。
剩下來的人逐漸恢復一神智后,通過他們痛哭流涕,語無倫次的反覆詢問之後。才明白他們穿過沙漠並不是某種偶然或是自發的行為,而是源自那些賽里斯人創造的獨一無二的刑法,
這些倖存者,是來自被集體處刑的某座城市的居民,因為他們有組織的暴動,試圖圍攻和殺死接管這座城市的外籍新領主,然後是毫無例外的被賽里斯人的軍隊碾壓。
但這次他們似乎沒有馬上遭到集體屠殺的命運,只是將比較健康的女性和孩童被抽出來后,然後剩下的人。都被聚集到了沙漠另一端的邊緣。
真正的考驗在這一刻降臨了,每個人被搜刮一空,只留下一件勉強蔽身的衣物,光腳站成數十個集群。
一名穆斯林軍官走出來大聲的宣稱道
「向前走走出這片沙漠,就是你們的活路。這是最後的恩德,」
他們在刀槍的驅趕下,兩手空空,跌跌撞撞的徒步走進了沙漠。最終消失在沙海的深處,僅有少數幸運兒通過抽籤。得到了一罐象徵性的水。
也有人在沙丘背後馬上折轉回來,繞遠路逃回到綠洲中,然後迎接他們的是穆斯林新附軍的刀槍和馬鞭,這些人被剝開頭皮,倒插在沙漠中,聽著自己血液流乾的聲音,慢慢被烤死。
接著就是噩夢一樣的旅程,在沙海深處,無數饑渴焦灼的人們相互爭鬥著,少數擁有水罐的幸運兒,成為了最先被攻擊的目標,到手的水還沒有喝上兩口,幸運變成了噩夢,參雜著受害者血和其他沉澱物的水罐不停地頻繁易手,直到被失手打翻傾倒在滾燙的沙子上,然後有人撲搶在地上吞噬這這些滾熱濕潤的沙子。
最後大多數人徹底失去了理智,像野獸一般撕咬著,相互殘殺,然後活下來的人吞食對方的血和肉,來維持生命,儘管如此,最終只有極少數意志最堅定的人,憑著最後的理智和方向感,走出這片染血的沙漠。
儘管如此,慘烈的遭遇和經歷,讓這些僥倖穿過沙漠的絕大多數人,也都變得瘋瘋癲癲的,或是在見到綠洲和水源之後,徹底一直崩潰,只剩下滿嘴的囈語和懺悔,
因此在此後的幾天內,又陸續有人抵達這處綠洲,只有極少數人將自己的見聞,流傳了下來。
最殘酷的集體刑法,用數萬人的生命,在茫茫沙漠中鋪出一條,用屍骨堆成的路標。緊隨這條亡者之路而來的,是車轔轔,馬蕭蕭,甲杖如林的東方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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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不里士通往西南山地的道路上,頂盔摜甲的騎兵簇擁中,一支車隊也在徐徐前行著。
新任的西平守捉使,權巴比倫副都督,宇文賽特帶著他的新婚妻子妮可,也走在通往小亞細亞的大道之上,
他走的是傳統小亞細亞入侵美索不達米亞的北線,因此不時可以遇到,奔走在道路上的泰伯里-波斯藩屬兵團的士兵。
這些掛滿收穫或是拖著成串俘虜的薩珊騎士或是波斯步兵,見到賽特身後所擎的旗幟,無不是恭敬的退讓到路邊,紛紛脫下頭盔和倒垂武器,用自己獨有的方式行禮致敬。
作為嶺西行台的全權特使,他甚至還有一名叫做緋炎的貨真價實小公公隨行,作為天子使葉孟言葉大公公的貼身跟班,在國內只是下五類的雜作小黃門緋炎,到了這裡,也搖身一變成為持節使番的一方要員了。
綿延起伏的山勢,逐漸變得低伏起來,他們已經走出了扎格羅斯山脈的西端,隨著景物變得開闊起來,他們開始順著地勢向下走。
新營造的城壘,在山口城鎮廢墟的不遠處,聳立著。雖然尚未完全竣工,但是已經完成的部分,已經足夠形成一定的地理方有優勢了。
雖然已經與弗林人達成合議,但是傻瓜才會坐等對方循規蹈矩的王城協議,而不做其他方面的兩手準備。
走出山口的蔽翼。進入平原地區之後。也就意味著進入敘利亞的北方,阿勒破地區了。
第一站的對象,就是訪問拜占庭人統治的安條克軍區,因此使團中除了按照合約交付的部分書籍和指定物品。還跟來了部分不怕死的商隊。
作為此次外交活動同行的擔保人兼見證人,代表拜占庭方的安條克大主教孔特諾里亞,也在牛車的陰影中,時不時的打量著這對年輕的新人。
事實上,那個酷似莉莉絲的面容。無須讓人介紹,就確認了自己血脈和後代的身份,
在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兒之後,他迫切而焦灼的心思反而平靜下來,在這種不知情的情況下見面,反而是最好的結果。
處於多年失親的補償也好,積累發酵的愧疚也好,他有的是其他方式來間接實現自己的目的,實在沒有必要增添額外的變數和煩擾了。
起碼看起來她發自內心又溢於言表的幸福感。讓他多少有些欣慰。這樣的化他身後就再也沒有什麼牽挂了,可以把自己這幅殘軀的最後時光都奉獻給主的事業。
以加強兩國聯繫和紐帶的名義,為她受洗,然後名正言順的充當教父和保護人,這樣就足以斷開她昔日與所謂的黑魔術崇拜社團的過往和痕迹。
這個所謂的黑魔術團。不如說
是寄身在教會內部的某隻希臘化沃教徒分支中,異端化的泛信多元崇拜團體。
在他們的教義中,上帝為唯一元靈,然後以不同的化身形態。出現在各種宗教神話中,因此無論是希伯來神話中的蒼蠅王。還是蘇美爾代表豐饒與繁育的山羊魔神,或是波斯神話中的黑暗主,都是上帝權能的一部分。
康布里斯遙控的秘密結社,以黑魔法的名義,利用一些古代遺留的典籍,研究和提供一些毒藥、迷藥、春藥和其他作用的秘葯,高價兜售給上流社會牟利,其中也包括某些高層神職人員。
但自從獲得足夠的身份和支持者,掌握了教會的力量之後,這些深埋在社會黑暗之中的沉渣,也隨著他追查妻女過往的訴求,而浮現出來。
突然幾聲急促的號角,打斷了孔特諾里亞的沉思。
看到這些出現在地平線上,全身包裹在大塊鐵片之中騎兵極其他們所舉的旗幟之後,孔特諾里亞不由鬆了一口氣,
既然對方派來了最精銳的帝國之錘,布羅諾埃(福音聖騎兵)作為迎接,可見帝國方面對此次受邀出訪的重視。
領隊的正是在巴格達有過一面之緣的小馬略,他的現身表明一個事實,雖然拜占庭的軍隊中還存在重重雜音,但是作為統帥包魯斯的態度,卻始終是十分明確的。
在這些騎兵的伴隨或者說護送下,第二天的中午時分,他們就抵達了第一個目的地,
作為拜占庭移民最集中的據,宏偉的安條克城中,無數白色或者棕色和黑色皮膚的軍民,站在街道兩旁,好奇或是心情複雜的,打量著一行來自東方帝國的外交代表,
無論是他們血紅的盔纓,還是描繪著金銀線,在肩膀手臂和腰帶上,雕琢成猛獸造型的的明光大鎧,或是全身罩在絲綢綉袍里的雄峻戰馬。
看著這些熟悉的風物和陌生的人群,賽特卻有些恍然若失的錯覺。曾幾何時,那片灰白的石壁之下,天真甜美而意絕凜然的少女,義無反顧的用短劍對準自己的脖子,拚死掩護和保全自己名義的未婚夫和愛人的那一刻。
那是另一個叫莉蓮的金髮少女,用生命所留下的刻骨銘心,畢竟蒙昧的初戀總是最美好的,不是歲月時光和經歷,可以輕易抹去的。
一想到這裡,那種不經意從心底流淌而出的情愫和愁緒,就像是壓抑許久的涌潮一般,很容易就變成眼眶中的酸脹和溫暖。
妮可不經意緊握住他的手,讓他從片刻的失神中驚醒過來,掌心那種真是存在的溫暖。就像是昨夜抵死眷戀的花樣和歡愉一樣,讓他深切的明白到,更要珍惜眼前人的意義。
「讓開,該死的賤民。。
一個集市的木製圍牆突然倒了下來,隨著缺口成片摔倒人群中。一些人在擠壓慣性下直接衝到了街道中。負責清道的士兵,用短矛的桿部,狠狠抽打著這些擋住街道的人流
看著眼前跌倒在街道中,死死抱著一隻黑貓。皮膚黝黑的女子,賽特有些驚喜喊道
「卡瑪。。」
那個擁有印度血統和膚色,自稱是活了幾百歲的精靈,到處流浪的女占仆師。以及她那隻來自埃及神廟的聖貓後代——古代法老寵物的黑貓安卡。
因為這個意外,而讓使團帶上這個額外的累贅之後。總算進入了拜占庭軍營和官署所在的內城。
下馬之後
「除了那個莉蓮之外。。你這一路,還招惹了多少女性友人啊」
妮可用指甲不輕不重的掐著這他手心,笑眯眯的咬著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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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路撒冷城中,巴勒斯坦既約旦河流域的總督,人稱大胖頭魚的陸雙鶴,再次陷入糾結中。
按照他的理論,人生就是不停的選擇,好容易因為拉赫曼的病危,而逃避了這個團體的分裂危機。現在又到了他該做選擇的時候了。
雖然有拉赫曼的遺訓,又是哈里發的女婿,但是他這個總督的地位並不算鞏固,他的治下軍隊,可以分作號極大勢力。
首先是他出身的。並且依仗為心腹的唐人義從(雇傭軍),最初僅有一個千人隊而已,後來通過來自船團的追加投入,和拉攏船團那些海外歸化人。湊成了三個營的規模。
他們也是陸雙鶴的基本班底,但是這些唐人義從(雇傭軍)的支持。並不是無條件的,他們多少還要收到海外船團的影響,顧及到作為唐人的基本立場,並不是沒有人質疑,做了藩王女婿的大胖頭魚,還能一如既往的和大唐,或者說船團的利益保持一致。
其次是拉赫曼留下的安達盧西亞騎兵,來自西班牙半島的各個穆斯林化族群,所組成的輕騎兵部隊,他們之中的軍官,也是拉赫曼分封的領主,有自己的土地和附庸,士兵也多是有產者。
這也是一個相對排外的團體,他們願意效忠了赫曼,但是對於身為外國人身份,並非正統派也並非歸化穆斯林,拉赫曼的女婿,就明顯打了個折扣。
從某些方面說,他們對西班牙本土的希沙姆一世的歸屬感更好一些,只是因為漫長的距離,才不得不蟄伏在總督旗幟下,
這也是這位總督治下最大的不安定因素之一,如果陸雙鶴想要獲得更多毒莉自主的權利,他們是無法跳過去的障礙。
然後是北非地區的柏柏爾人,這些來自被拉赫曼征服的當地部族士兵,只要有足夠的軍餉和補給,對以維持現狀,並沒有太大的異議,但是同樣他們的立場,也是容易被其他出價更高的勢力所收買。
他們雖然具有數量上的優勢,但是更像是一盤散沙,連信仰的宗教都千奇百怪的,從古老的非洲基督教會到新興的穆斯林哈瓦立既派,甚至是黑色希伯來人和原始圖騰的拜物教,他們的紀律和士氣也是最參差不齊的。
最後是拉赫曼在敘利亞和巴勒斯坦收降納叛,及其就地招募的所謂「新軍」,雖然在北進戰爭中遭到重創,但大概還有十幾個不滿員的城市守備隊,因為大部分是重建的,因此這些新軍,從兵員素質到裝備情況,是一如既往的「新」。
從宗教立場和族群淵源上,也更傾向安達盧西亞集團的,而不是這位總督大人。如果總督的命令和拉赫曼的遺訓出現偏差的話,還有多少人願意聽命,還是個問題。
唐人的海外船團在海上固然強勢,但是對於深入內陸的軍事力量投入,就未免力量有限了,他們就算像支持陸雙鶴,也只能從物資和金錢上,並且確保他有一條安全的退路。
然後這段時間,耶路撒冷當地的某些ysl教長,通過他的妻子傳達隱晦的善意和條件,如果他願意放開堅持的立場,就此皈依聖教成為一名穆斯林總督的話,當地人組成的新軍將徹底向他宣誓效忠,並因此向安達盧西亞騎兵團體施壓的大義名分,還可以以耶路撒冷教團的名義,在禮拜五的公眾祈禱會上,確保他子孫後代的世襲權力。
這個條件對他這樣一貫隱隱以天朝上國子民為豪的陸雙鶴,也具有足夠的衝擊力和誘惑,但這也意味著,他就此背棄自己祖宗和出身,並且承擔被同胞的質疑和分裂的風險。
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失去海外船團的信任和支持,這一對他手下的唐人團體來說,才是最要命的。
莫大權勢的誘惑和自小養成的價值觀,以及某種程度上的愧疚感,在他心裡反覆拉鋸著,變成表情上緊縮的眉頭。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