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踩過界
用羨慕，甚至是帶著些嫉妒的眼光，雷蒙目送著刻有領主府紋章的四輪馬車緩緩駛進內城城門。雖然隔著的只是一道城牆，但是卻是兩個世界。就算是再怎麼嚮往也是無濟於事，現實就是現實。雷蒙嘆了口氣。有些東西是生來就註定的，平民永遠都是平民，就算是再有錢的商人也無法成為貴族，這是身體里的血脈所決定的，永遠無法改變。
將不現實的美夢拋擲腦後，雷蒙決定先找個地方睡一覺，養足jīng神。雖然今天在集市上沒有任何收成，但是不代表沒有機會了。等到太陽下山後，嘈雜的酒館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幾杯酒下肚之後，那些醉漢就算是有人用刀在他們身上捅上幾個窟窿也不會有什麼感覺。唯一的遺憾就是能夠泡在酒館里整天買醉的傢伙基本上身上都不會有太多的錢，只能算是聊勝於無。
就在雷蒙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的目光捕捉到一個白sè的身影。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離著內城城門不遠處的小巷裡，目光一直盯著快要消失的那輛載著小領主的馬車。
這已經不是雷蒙第一次見到這個怪人了，前幾天的時候他也曾經在同樣的位置見過這個傢伙。穿著巨大的斗篷，頭上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個臉，讓人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樣，手裡拿著紙和筆不停的寫寫畫畫。
在同樣的地方見到同樣的人兩次，絕對不是巧合。雷蒙很快就判斷出這個男人是在踩點。就像是雷蒙在下手之前的前幾天會事先在準備出手的集市上走上幾圈一樣，尋找最好的逃跑路線，熟悉地形。雖然他不會鄭重其事的畫什麼地圖，但是絕對會把所有的細節記在腦子裡。
莫非是同行？雷蒙想了一圈，也沒有能夠找到對的上號的人物。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傢伙絕對不會是費雷茲先生的人。
科西嘉城並不大，但是卻有四個不同的金手指幫派。為了不起衝突，四個幫派的老大在私下裡劃分了界線，並且約束手下不準到別人的地盤上打獵。從酒館到內城城門這幾條街是費雷茲先生的地盤，而且內城城門已經算是邊界。如果說這個傢伙也是金手指的話，那麼絕對是踩過界了。
在集市裡溜達了一個上午卻一無所獲，雷蒙本來就有些鬱悶。本想來這裡散散心，卻現有別的幫派的傢伙到自己的地盤來獵食，讓雷蒙開始有些惱火。這個傢伙絕對是故意的，雷蒙覺得應該給這個傢伙點教訓。只是他又看了一眼那個男人的魁梧身材，卻泄了氣。若是直接衝上去的話，恐怕會受點教訓的人會是他自己。單槍匹馬絕對不行，雷蒙決定再找幾個人來幫忙。
穿過一條yīn暗的巷子，雷蒙來到了商店街。三兩下爬上一棟兩層小樓的屋頂，雷蒙將手指放在口中用力一吹，哨聲響亮尖細。沒有幾分鐘，雷蒙便看到一個黑少年飛快的朝著自己跑來。
「嘿，老大，今天收成怎麼樣？」夏爾見到呼喚自己的是雷蒙，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費雷茲先生手下的金手指有十幾個，但是夏爾和雷蒙的關係是最好的。
夏爾比雷蒙小一歲，但是論資歷卻只能算是中等。雷蒙從記事開始就和妹妹一起跟在費雷茲先生身邊，而夏爾卻是十歲才被人販子賣給費雷茲先生的。在這種不入流的幫派裡面，欺負新人算是傳統。這些被費雷茲先生豢養的孩子不是孤兒就是被人販子拐賣來的，孤兒還好說，有些被拐賣來的孩子有些多少懂事了。為了防止他們逃跑，一進幫派就會挨上一頓毒打，再餓上幾天，然後在幾個大孩子的威逼和監視之下出去打獵。那些孩子第一次當金手指的時候自然是戰戰兢兢，想要成功基本是不可能的。所以基本上這些孩子第一次出手的對象都是被事先安排好的。當這些孩子得手之後，會被帶回藏身處好好的大吃一頓。挨了幾天打，肚子里也沒什麼東西，回來后見到這麼多美食自然忍不住。而在他們在享受美食的時候，便會有前輩在旁邊敦敦教導。只要你每天能夠偷到錢，那麼就有好吃好喝，若是不偷，那麼就是挨打受餓。反正你也偷過東西了，如果以後要是不聽話，那麼就把你直接交給治安隊，用鞭子活活的抽死你。
不過是些心智還未成熟的孩子，幾番手段下來自然就被引導上了錯誤的道路。潛移默化之下，就算慢慢長大價值觀和心理也變得扭曲。見到有新來的孩子，想到當時自己挨過的打，自然會把怨氣和怒氣撒到那些新來的孩子身上，如此周而復始。
夏爾被賣給費雷茲先生手上的時候已經開始懂事了，本來像他這麼大的孩子費雷茲先生是不想要的，調教起來比較麻煩，沒有那些五六歲的孩子容易騙。那陣子治安隊抓得有些緊，手下有不少孩子都被治安隊抓住了，實在是人手短缺，才沒辦法用兩個銀幣的價格買下了夏爾。
新人入幫的儀式自然少不了，只是夏爾這小子卻不像其他的孩子那樣又哭又叫。挨打的時候只是用手捂著頭蹲在地上一聲不吭，眼神里滿是怨毒。這樣的態度自然激起了其他前輩的怒火，下手自然更加狠毒，最後還動用了棍棒和皮鞭。本來坐在一邊看戲的雷蒙感覺實在是有些過火了，若是再打下去怕是會把夏爾活活打死。畢竟夏爾是費雷茲先生花兩個銀幣買來的，若是一點錢都沒賺到就被打殘了，雷蒙可不想承受費雷茲先生的怒火，便開口制止了那幾個孩子的暴行。
夏爾的身上幾乎已經全是青紫，卻一滴眼淚也沒有流，雷蒙倒是對這個頗有些硬氣的孩子有些佩服，晚上破了規矩偷偷的給了夏爾一小塊黑麵包充饑。「以後跟著我好了。」雷蒙留下一句話便離開了。
阻止了其他孩子的毒打，又給了自己能夠充饑的食物，夏爾自然把只比自己大一歲的雷蒙當做了幫派里的靠山，後來便成了雷蒙最忠心的跟班。
就算是在同一個幫派里也不可能鐵板一塊，拉幫結夥是人的本xìng。雖然雷蒙跟著費雷茲先生的時間最久，但是偶爾也會出現想要挑戰權威的孩子。對於這種私下爭鬥費雷茲先生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手下這麼多孩子，若真的是抱成一團也是個大麻煩，偶爾的分裂平衡一下也有利於自己掌握。
後來雷蒙才現，夏爾這個笑起來似乎人畜無害的孩子不但夠心機，而且心狠手辣。那些曾經在新人儀式上毆打過夏爾的孩子，都一個個在行竊的時候出了狀況。有的被治安隊抓走了，有的被失主抓住打斷了手腳，還有一個因為私藏收成被費雷茲先生抓到被活活的打死了。雖然沒有什麼證據，但是雷蒙很肯定絕對是夏爾在裡面動了什麼手腳。
「我現有個傢伙踩過界了，我一個人搞不定，找你幫忙。」雷蒙從房頂上跳下來，下面是軟綿綿的稻草堆，直接跳下來倒也不怕會受傷。
「居然還有傢伙敢踩過界？」夏爾一聽這話，順手從地上拾起一根木棍。「走，我和你一起去，給這個傢伙漲漲記xìng。」
「等等，那傢伙是個成年人，而且塊頭不小，我們兩個人怕是不夠。」雷蒙把夏爾拉了回來。「再找幾個人來。」
「一個大人而已，我們兩個就夠了。」夏爾眼珠轉了轉，狡黠的笑道。「從背後用麻袋套住他的腦袋，一人一棍子往腿上招呼，打了就跑，那傢伙絕對抓不住我們倆。」
「行，就這麼辦。」雷蒙想了想，覺得夏爾這辦法不錯。背後打悶棍這種事情還是比較保險的，就算放不倒那傢伙自己跑掉也絕對沒問題。畢竟是自己的地盤，小巷捷徑熟得很。
兩個少年一人提著一根木棍，沿著大街朝著內城城門走去。夏爾的肩膀上扛著一隻麻袋，這本來是碼頭上用來裝貨的，商店街的店主從碼頭進貨，像布料之類的東西一般都用這種麻袋裝著，足夠大，足以裝得下一個成年人，被套住也不太容易掙脫出來。只是兩人興緻勃勃的來到之前那個男人所在的小巷，卻沒了那人的蹤跡。
「被這傢伙跑掉了，真是可惜。」雷蒙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本想拿這個不守規矩的傢伙出出氣，結果回來之後人影都見不到了。
「這次算他運氣好，別生氣了。」夏爾從懷裡摸出一個錢袋扔給雷蒙。「我上午的收成不錯，這個你拿著吧。」
雷蒙用手掂量了一下，裡面的倒是有不少錢，足夠今天交差了。抬頭看了一眼夏爾，現這傢伙正呲著牙沖自己傻笑。
雷蒙嘆了口氣，這傢伙怕是把一上午的收成都給了自己。做這一行也要看運氣，上午能夠得手下午可不一定也有這樣的運氣，若是沒有收成怕是晚上不好過。
「不用了，我等到太陽下山到酒館碰碰運氣，這個還是你自己拿著吧。」雷蒙將錢袋還給夏爾。「早點回去幫我看著安娜，別被人欺負了。」
「放心，有我在沒人敢欺負她。」夏爾鄭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