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捲風雲激蕩幾時休第一千五百五十三章戰前
這是一個左右為難的選擇。
蒙古人的家鄉,被敵人所佔據,消息一旦傳開,估計很多勇士的第一個念頭就回是,騎上戰馬,去跟仇敵廝殺,奪回他們的草原,並為死去的親人復仇。
不論是利益,還是情感,甚至是草原上的風俗,都決定了他們的所思所想,不會脫離這個想法太遠。
但是,一個英明的將領,可以為這些所影響,但絕不能基於這些,做出決斷。
而成吉思汗鐵木真,首先想到的則是,這樣起兵北去,與那些仇敵廝殺的話,蒙古人將會在這個冬天裡,流盡鮮血。
草原上的戰爭,從來不會一揮而就。。。。。。即便是十三翼之戰那樣的決戰,也沒有得出任何的結果。
勝利的人,只能品嘗短暫的勝果,失敗的人,也不會灰心,總有辦法,恢復自己的實力。。。。。。
這就是草原上的戰爭,也同樣意味著,蒙古人陷入了極為可怕的境地。
即使他帶領蒙古戰士們北上奪回屬於他們的草原,只會製造出更多的仇恨,不會有任何的勝利者可言。
而當他們回過頭來,很可能,這廣闊的遼東,已經換了主人。。。。。。。。。
如果是南下。。。。。。
在這場戰爭中,擊敗秦國人的軍隊呢?
在熊熊的怒火燃燒起來之後,成吉思汗鐵木真終於開始動用他那比任何蒙古人都要有遠見的睿智的頭腦。
從困難中一直走到今日的他,擁有著旁人難以想象的堅韌。
困境。只能激發他的勇氣,可以說,只要他還能騎上戰馬,手中還有刀箭,那麼,就沒有什麼可以讓他輕言放棄。
實際上,冷靜下來的他,很快就有了答案。
不過。他還需要一些睿智的言語,來堅定他的信心。
這是常年以來,養成的習慣,而博爾術,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也一直伴隨在他所有,和他一起度過了無數的苦難艱險。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被成吉思汗鐵木真視為兄弟的話。那麼這個人無疑便是他的安達博爾術。
博爾術很快便來到他的面前,而蒙古人的一切,對如今這位唯一的蒙古萬戶來說,沒有秘密可言。
蒙古人陷入了怎樣的困境,他一清二楚。
當他聽到那一連串壞消息的時候,他的種種擔憂,也就變成了現實。
敵人,對他們早有圖謀。
在他看來。這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從草原,到漢人的河南河北,河中河東,無數的敵人幾乎同時對他們發起了進攻。
讓他驚悚的是,這和當年,聽聞秦國滅亡西夏之戰的時候,給他的感覺差不多。
秦國大軍齊出,一旦動兵,其實對西夏已呈環圍之勢。西夏人倉皇應戰,處處受制於敵人。難以兼顧,一戰之下。便為秦國所滅。
用漢人的時間來計算,那應該是八九年前的事情。
現在。。。。。。。多相像啊,從草原,到西邊兒,再到南邊兒,都是敵人的影子。
可笑的是,之前大家在想著,如何從這個強敵身上撕下一塊肥肉來。。。。。。
不,也不能說是大家都有著這樣的想法,只不過是大汗。。。。。。。。。
這些心思,博爾術沒有跟任何人述說。
將領們,對漢人有著怎樣的看法,以及普通的蒙古人,又是怎麼想,他太清楚了。
他一直想要告訴人們,秦國人和漢人並不相同,雖然,他們都長成了一個模樣,但那些秦國人。。。。。。。。。
他在草原上見到的那些秦國人,完全是兩個模樣。
他們擁有無數善戰的勇士,也有著英明的將領,還有那個人。。。。。。在西邊那些部族盟會上,那個人被尊位天神使者。
如果,他想在草原稱汗的話,將有無數人追隨他左右。
那是一個天生的王者,就像大汗一樣。。。。。。。。
只是不知道,秦國的皇帝,怎麼能夠讓這樣一個人,甘心為他策馬彎弓?又怎麼會容忍這樣一個人,率領那麼多的勇士?
不過,當他走進宮殿,見到成吉思汗鐵木真的時候,這些紛紛擾擾的念頭,沒有任何一個,出現在他的言語當中。
他只是告訴大汗,我們應該向秦國再次派出使者。。。。。您想的沒錯,就像當年,我們向金國獻上忠誠一樣。。。。。。。
如果大汗。。。。。。。。想要跟這樣的敵人作戰的話,那麼,我們只能祈禱,長生天會照看她的兒女,用他的神力,來讓我們戰勝這個敵人了。
「就像,跟扎木合作戰一樣?」
「對,您說的沒錯,我們需要那樣的神跡。」
兩個人說的都很含糊,但他們所說的,正是當年十三翼之戰後,鐵木真重整人馬,再次跟扎木合交戰時候的情景。
據說,當日掛起了大風,還有雷電相隨,這使明顯處於弱勢的鐵木真獲得了最終的勝利,將扎木合趕出了東北草原。
但不光是鐵木真和博爾術知道,甚至於參展的蒙古將士們也都清楚,那一戰之所以輕易獲勝,可不是因為什麼烏雲,大風,雷電,讓扎木合聯軍處於混亂。
而是因為在之前,扎木合便已經眾叛親離,在戰事當中,矛盾終於爆發了出來,聯軍自己發生了混亂。
很多人,根本不願再跟頑強的鐵木真作戰,有些,甚至於想殺死扎木合,為鐵木真效力,於是,那一戰也就決定了蒙古諸部的歸屬。
至於所謂的神跡。不過是闊闊出這個長生天的使者,宣稱如此罷了。
甚至於,很多經歷了那一戰的蒙古戰士,也非常願意相信,長生天在幫助他們,於是,便也有了另外一個說法。
這無疑讓成吉思汗鐵木真的汗位更加穩固,也更加讓蒙古諸部的人們所信服。
但這個時候。他們談論到神跡,只能說明,博爾術已經失去了戰勝敵人的信心,想勸鐵木真打消率兵出戰的念頭,向秦國人求和。
這讓鐵木真頭一次對博爾術生出了不滿。
他走出大殿,望著天空,告訴博爾術。
「當我少年時。遇到困厄。逃進不兒罕山,倒卧在大石之下的時候,你知道我夢見了什麼?」
「我夢見,在我身後,跟隨著無盡的蒙古勇士,無數的敵人,在我腳下乞求我的饒恕,貴族們捧上珍寶。國王獻上王冠,他們的妻妾,在我的帳篷里,任我享用,沒有盡頭的疆土,在我眼前延伸。」
「是長生天讓我看到了這一切,所以,在那之後,我可以忍受短暫的屈辱。就像給王罕義父送上笑臉,讓扎木合拍打我的肩膀。在金國使者面前,跪下雙膝。因為我知道,早晚有一天,這些權勢之人,都將拜倒在我的馬前。」
「但這一次,我能感覺的到,屈服,只會讓我在屈辱中死去,我的安達,你看看我,我們已經不年輕了,我的頭上生出了白髮,臉上長滿了皺紋,我覺得。。。。。。。在不久的將來,即便沒有敵人到來,我也會去到長生天的神國了。」
「那麼,這就將是長生天賜給我最後的榮耀,我必得之,戰死在敵人刀箭之下,或者,讓敵人聽到我們的馬蹄聲,便轉身逃走。。。。。。。。。」
低沉的聲音,好像在詮釋自己波瀾壯闊的一生。
是的,按照他的年紀,已經不再有隱忍待機的機會了,而且,敵人殺死了他兩個成年的兒子,如果,他選擇屈服,也將使他的威名受損,那樣的話,他還剩下什麼呢?
身為大汗的威嚴在漸漸淡去,他拍打著眼眶漸漸變紅的博爾術的肩膀,一如當年兩人相遇時那樣,真誠的大聲笑著。
「我的好安達,博爾術,不要這樣沮喪,我們還有機會,漢人在相互廝殺,卻還來圖謀於我們蒙古人,他們真的有那麼強大嗎?」
「北面的那些狗崽子,就像草原上的枯草,從不敢迎著風挺直身軀,他們只配做別人的奴僕,咱們草原上有句老話,只要打敗了主人,那麼就能獲得他的一切。。。。。。。。」
「所以,我們其實只需要打敗南邊那些秦國人,北邊的狗崽子們便會明白,誰將是他們的主人。。。。。。」
「自大的秦國人,選擇了這樣一個時機跟我們交戰,只要我們在這個冬天,擊敗他們的大軍,一切都將改變。」
「我不相信,他們在跟南邊的同族廝殺的時候,還能派出太多的戰士來跟我們作戰,西邊的大同,太原,以及那些漢人的城池中,還剩下多少戰士呢?」
「你想想,等我們在這個冬天擊敗他們的大軍之後,我們會得到什麼?我們會擁有什麼?」
「我的安達,你有太多的憂慮藏在心裡,不過不用擔心,這次的寒風來的猛烈了些,但也意味著春天就在不遠的地方了,你說呢?」
像以往很多次那樣,博爾術又一次被打動了。
他無疑是蒙古人當中,最為傑出的人中的一個,但他也只能是博爾術,不可能成為鐵木真,鐵木真只有一個,他是如此獨特,有別於眾人。
他總能在困境中看到希望,在困難中找到機會,這就是成吉思汗鐵木真,蒙古人的王者。。。。。。。
如果是當年,他一定歡欣鼓舞,跟在鐵木真身後,為他盡心儘力的遮擋風雪。
但現在,他則努力的掩飾著自己心中的激動,但所說的話,卻和當年沒有什麼區別。
「大汗。。。。。。。如果想去南邊兒,您要記得,當心一個人,我覺得,他已經到了開封,那個人叫趙石,秦國的大將軍,您應該知道這個名字,乃蠻人,韃靼人,克烈部,皆尊他為主。。。。。。。。」
「秦國皇帝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彎刀,只要折斷了它,冰雪便會消融,前方便是一片坦途。。。。。。。。」
成吉思汗鐵木真大笑著,用力的拍打了一下博爾術的肩膀,「會的,我的安達,漢人中真正的英雄,我很希望遇到他,如果。。。。。。他肯臣服於我的話,我會賜給他榮耀的。」
博爾術也終於露出了笑容,「一切榮耀,皆歸於長生天,勝利屬於我們。」
而這個時候,被這兩位蒙古君臣惦記的趙石,正站在開封高大的城牆上,望著城下那密密麻麻的軍營。
大秦成武十五年秋,河北燕王李任權,率領八萬大軍,跟隨蒙古將領,博爾忽,赤老溫兩部,兩萬蒙古戰士一起渡過黃河,借口秦人收容河北叛將張柔,進入河南地界,兵鋒直指開封。
七月間,圍開封。
十萬大軍,再加上南方聞風而動的淮左宋軍,足足十餘萬人,陸續聚集於開封城下。
「李任權果然是老了。。。。。。。」
種懷玉站在趙石身邊,同樣望著北方連綿不絕的軍營,故作輕鬆道。
顯然,這位膽小的毛病又犯了,看見敵人氣勢洶洶而來,即便心中所有成算,但還是難掩憂慮之色。
趙石微微偏過頭,看了他一眼。
種懷玉雖然膽小了些,但眼光著實不錯,李任權確實是老了。
這樣的大軍,竟然緊靠黃河紮營,不敢離開黃河岸邊,小心謹慎之處,透著小家子氣,實在難以想象,這人當年曾經率部越過山川,孤軍深入蜀中,建立功勛。
是的,十萬大軍紮營所在,缺乏基本的迴旋餘地。
李任權久經戰陣,不應該不明白這樣的道理,但他還是這樣做了,顯然,只要戰事稍有不利,便會逃回河北。
「據地稱王久了,既想佔便宜,又不想傷筋動骨,難免畏首畏尾,這一戰,未戰,已經贏了三分。」
「不過,此戰最緊要處在哪兒,你知道嗎?」
「末將知道,不能讓李任權這狗賊逃了。」
「去他娘的,李任權七老八十之人,逃了又能怎的?我告訴你,之後那些蒙古人,若是漏了一些出去,你這河南東路宣撫使,也就有的頭疼了,所以,此戰首要處,是圈住那些蒙古騎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