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宮闈之事（二）

文皇后命貼身女官文秀滅了寢宮的燭火，再將一對南海明珠置於高處。

「娘娘，這明珠夜裡更是熠熠生輝呢！」

文秀只聽得皇后一聲冷笑便噤了聲，雖然從文皇后還是丞相千金時就跟著她，至今已二十三年了，她還是摸不透自己主子是怎麼想的。

「傳聞南昊國人善經商，看來真是沒錯呢！區區兩對明珠就換了受盡榮寵的敏儀郡主，這買賣還真是划算呢！」

「娘娘，皇上不是還沒有答應婚事嗎？」聖意可是比皇后的心意更難揣度。

文皇后憶起早些時候群賢殿中的情形。

「太子傾心於敏儀自然是一段佳話，只是敏儀郡主剛行完及笄之禮，朕想她母親尚且要留她一段日子呢！」

「無妨，小王願意等！」

「哼！」皇后卻不以為聖上沒有答應，若說商人，皇上便是這天朝最精明的商人，任誰在他眼裡都是貨物，這般拖延時間不過是想要獲得更多的利益，端的是奇貨可居。*

「娘娘，若敏儀郡主真的做了南昊國太子妃那七皇子……」文秀噤了聲。

若說這天下有誰能做她的兒媳那便是敏儀郡主了，不為她郡主的尊貴，只為她姓楊！只為她是掌管天下兵馬的大將軍之女，只為她身後有明州楊家做靠山！若輝能娶到她便好，若是娶不到也決不能讓其他皇子有機會坐大！如今這情形也算是合她的意。

想到自己的兒子文皇后不由得幽幽嘆了口氣，「那傻孩子，還不知道怎麼樣了。」

元若風陪禧貴嬪回到惠芳宮並未立即離去，憂心這幾年母親的身子越發不好了，加之今年雨水較往年多，咳嗽的老毛病自開春以來就沒見好過。五月一過完自己便要到軍中歷練，到時候母親身邊有誰照顧呢！

「母親早點歇下吧！」元若風扶貴嬪躺下。

「風兒，你說敏儀是不是真的要嫁去南昊？」貴嬪拉了六皇子的手讓他坐於床邊。

「此事父皇自有定奪，兒臣也不知！」元若風淡淡道。

貴嬪望向頂上床帳，幽幽嘆氣道，「敏儀是個好孩子，你雖孝順但畢竟是個男孩，有自己的責任要承擔，平時多虧了她陪伴我才不致寂寞！若是她真的到了南昊，我在這宮裡便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不由得傷感。

「母親要是怕寂寞，那兒臣便為您娶個媳婦可好？」元若風輕輕笑著。

貴嬪聽了也笑了，「你這傻孩子，娶妻是大事，怎麼可以為了讓我消遣便娶妻，莫要害了人家女子！」忽地想起什麼，貴嬪又神傷，「說到婚事，我一直以為敏儀會嫁與若輝的，他倆自小青梅竹馬，這下該如何是好？」

「母親不要擔心，事情總會解決的，您早點歇息，莫讓孩兒擔心才是！」

「嗯。你也回宮歇息吧！」

元若輝放下床幔出了寢殿，但他仍沒有離開，只是隱在黑暗之中，今日之事他也未曾料到，那個從小與他一處長大的女子真的要嫁給南昊國太子了嗎？復又想起，其實從小與她一處長大的應該是七弟才對吧，唇角扯出一絲苦笑。

「殿下，夜深了，歇下吧！」惠芳宮管事何奕來到坐於大殿之中的元若風面前。

「嗯，」元若風望向門外，已是戌時了，「何管事，下月我便離京了，母親就要勞你照顧了！」

「殿下哪裡話，照顧娘娘是奴才的本分！」何奕輕聲道。

「何管事，你在母妃這裡伺候多少年了？」

「回殿下，自娘娘進宮，至今已二十餘年了。」語氣間帶著淡淡的自豪。

元若風聽了回話心中瞭然，會以這種語氣回復他不用再擔心了。心中復又想起母親那幽幽的嘆息，「此後這宮中除你之外再也無人能與我說說話了。」眼前似又浮現出女子的笑顏，燦如那冬日盛放的白梅。

「微風搖庭樹，細雪下簾隙。縈空如霧轉，凝階似花積。不見楊柳春，徒見桂枝白。零淚無人道，相思空何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