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準備過年了

時光慢慢流淌著，大自然在又一次經歷了桃紅柳綠，萬紫千紅以後，進入了落葉飄零，萬籟俱寂。

1984年的冬來臨了，奶奶不敢輕易出門，寒冷的空氣會加重她的病情。她不能再像春天，夏天的時候一樣，領著來非弱到屋后的田野挖野菜了。奶奶在春天時挖的野菜，包的地瓜面大包子，是來非弱最愛吃的。奶奶與小姑一起居住，經常煮紅豆或者綠豆稀飯。來非弱小姑21歲，會烙煎餅，她烙的煎餅不管是地瓜面的，還是玉米面的都很好吃。

奶奶用一個小調羹，喂來非弱吃綠豆稀飯，母親看到了，讓他別吃了，回家吃飯去。奶奶說：「不要緊啊，我給他單獨一個碗盛的。」來非弱覺得奶奶做的綠豆稀飯，比媽媽做的玉米碴稀飯好吃多了。所以他堅持要吃，並不理會媽媽說的，雖然之前媽媽多次叮囑不要吃奶奶喂的稀飯。

在鄰近過年時，奶奶病情加重了，大伯，二伯，大姑，都過來看望奶奶，將奶奶送往醫院。經過十多天治療，奶奶的病情好轉了，就回家準備過年了。來非弱早就盼著過年了，因為過年有好衣服穿，有好吃的，還有壓歲錢。

臘月二十三，正式拉開了過年的序幕。父母早晨開始清理堂屋裡，角角落落的灰塵，院子里也打掃了。到了下午，來非弱幫著母親貼灶王像，用少許漿糊貼在堂屋裡煤爐南面的南牆上。母親做了平時不經常吃的小米乾飯，盛上一碗供在像前。然後母親點燃三柱香，插到小香爐里。令來非弱不解的是，等香燃盡后，母親在念叨了幾句話語后，又把灶王像取下來。來非弱問為啥取下來？母親說，灶王爺爺要到天宮去彙報非弱家的情況，到大年夜會回來的，到那時候再貼上。

臘月二十四，父母又忙著炸丸子。在堂屋裡支起圓形的土製爐子，放上一口鍋，鍋里倒入大量花生油，先是炸的蘿蔔丸子。然後又炸的雞肉丸子，魚肉丸子等。來非弱總算是有口福了，蘿蔔丸子都不吃了，專吃肉丸子，魚肉丸子。

臘月二十五，父親又熬制了滿滿的一瓷盆肉凍，放在寒冷的沒生爐子的東屋裡。

大年三十這一天，來非弱穿上了新衣服，看著父親貼春聯。父親拿著一張春聯說：「非弱，你跟我念人口平安。」非弱跟著念：「人口平安。」

「很好」，父親邊說邊將這春聯貼在堂屋后牆上。

「這個是衣服滿櫃，念。」

「衣服滿櫃。」

「很好，真聰明」，父親邊說著邊將這春聯貼在衣柜上。

「這個是出門見喜，念。」

「出門見喜。」

「很好，非弱真棒」，父親說著將這春聯貼在大門口對面的小樹上。

「非弱，其他的那些門心上的，還有門框兩邊的，字數太多，先不教你了，剛才教的先記住就可以了。」

經過貼春聯，來非弱還真記住了這幾個字。

八仙桌子上的收音機里，也明顯喜慶了起來。以前是那些喋喋不休的評書，今晚上是歌曲，戲曲等節目，還有語言類節目，男女主持人拜年的聲音是那麼甜甜的，就如這幸福的日子。

中午的時候，非弱母親先下了一些餃子，撈出幾個放到一個碗里。然後再配上一些桔子，蘋果，餅乾等，父親再拿上燒紙，就去祭奠先人了。

下午，父母張羅了一桌好菜，足有八九盤菜，有草菇燉雞，有各種丸子，有肉凍，有芹菜炒肉，有燉魚，有蒜黃炒肉……

父親用幾個碗把菜盛了一部分，給奶奶送去。回來之後，就喝起了小酒，母親也罕見地要求喝一杯。父親拿起熱水碗里燙熱的白瓷酒壺，給母親倒了一盅酒。父母對飲起來，來非弱疑惑地說，「媽媽，你怎麼也喝酒啊？」「過年了，高興破例喝一盅。」母親高興地說。

來非弱在父母不注意時，輕輕舔了一口母親那盅子里的酒，接著喉嚨一陣辣，就吐了出來，哇哇哭起來。

「你這孩子，怎麼能喝酒呢，快吐！」母親拍著來非弱後背。

來非弱又使勁沖地面吐了一下，父親倒了一杯溫水，給他喝一口，含在嘴裡漱口。他幸虧只是舔了一下，否則後果嚴重。

門口的狗汪汪叫了起來，原來是堂叔來豐和鄰居李二叔，他們是過來找來非弱的父親去打撲克的。

「你們吃得挺早啊？」來非弱母親說道。

「這都十點了，我們已經吃完年夜飯，發完紙碼了。」李二叔說道。

（發紙碼就是：吃完菜喝完酒，然後再下了餃子，餃子熟后，人先不吃，先放到幾個碗里一些，擺在院子里的供桌上敬天地，敬宅神，敬門神。這時候把灶王爺像再貼上，再敬灶王爺。並且在院子里供桌前要燒紙，燒香，全家人還要給諸神磕頭，祈求平安。發紙碼時一般要放一掛鞭炮。）

父親說，你們先找別人吧，我還沒吃完飯，還沒發紙碼呢。兩位叔叔就到別人家，去找人打撲克了。這年三十的夜，撲克要打一整夜的。既使不打撲克的人，也要在吃完年夜飯後，來回串門玩，就是要熬一夜。村民在熬夜中，歡聲笑語中，感受新的一年的腳步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