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鄰居田爺爺走了
來非弱吃過早飯,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陣哭聲,而且是男女老少很多人的哭喊聲,這聲音並不遠,而且由遠及近傳來。
來非弱和小姑,就出門去看一個究竟。他們出門看到村東較高位置的梯田邊,姨奶奶,姑奶奶,翠秀表姑,明娟和來詠家嬸子,正站在那裡往村裡觀望。所以他們也過去了,站在那裡觀察盡收眼底的村子。姨奶奶嘆息著說,「老田走了,68歲,走了……」姑奶奶也附和著,「老田這輩子不容易啊,才享點福,唉……」
來非弱定睛一看,從田爺爺家出來的小路上,十多個披麻戴孝的大人和幾個孩子,在那裡哭著。前面有六個男人抬著一副黑漆漆的棺材(來非弱並不知道是棺材),沿著羊腸小道,往來家峪村委旁邊的公路走去。後面那些田爺爺的兒女晚輩們,也沒有再繼續前行,就是在小路上停了下來。來非弱離著一里路看到,一個披麻戴孝的男人,看個頭身形應該是田非勇伯伯,他是田爺爺的次子,他正被兩個人攙扶著站到一個凳子上。他右手舉起一根杆子,指向西方,高喊:「爹啊,你西方大路走啊。」然後癱軟在地,幸虧兩邊有人事先做好準備攙扶,把人扶住了。然後是撕心裂肺的嚎啕哭聲。男女老少哭著返回田爺爺家裡了。
「姨奶奶,你說那六個人抬的什麼啊?」來非弱問道。
姨奶奶說:「非弱,你還小,快回家吧,別看這場面了。」
明娟心直口快道:「他們抬著的是田爺爺的棺材,田爺爺的屍首在裡面,到公路上放到火葬場的車裡,去火葬場。」
來非弱這才恍然大悟,那六個人中,好像是有父親的身影,奶奶讓他去幫忙,原來就是干這事啊。他又看到,六個人把棺材抬到公路上停著的,一輛白色麵包車裡,然後車開走了。仟韆仦哾
「非弱,咱回家吧,心裡不大得勁。」小姑說。
「好吧。」
非弱跟著小姑回家了,其他人也唏噓著,嘆息著,心情沉重地回家了。
到了下午兩點多鐘,又傳來一陣陣哭聲,非弱忍不住又出去看了。明娟和來曉帥,還有李大叔的15歲女兒巧鳳姐,9歲兒子巧龍哥,他們都在村東那高位置的梯田邊,觀望著什麼。來非弱也過去一看究竟,原來在正下面,隔著七八道梯田的地里,田家的祖墳地里,十幾個披麻戴孝的人,還有幾個孩子,非弱看清有一個是吖麗姐,她14歲,是田爺爺已故長子的女兒。
有一個新墳頭立起來了,旁邊是一些彩色的紙紮,有彩牛,彩馬,個頭看著比真牛馬小不了多少。還有彩色房子,彩雞。過了一會兒,在眾多人的哭聲中,這些紙紮都付之一炬,化作飄飄渺渺的煙灰,帶著悲哀,淚水,升騰,遠去。
來非弱看了一眼明娟和巧鳳,還有來曉帥,他們表情並沒有多大變化。巧龍說,「彩牛馬都燒了,沒啥看頭了,咱們去村西樹林里,捉迷藏去吧」。
來非弱心裡卻有些隱隱的酸楚,他腦海里第一次,對人的死亡有了概念和思考。
下午五點多鐘,父親回家來了。母親事先就在大門口放了一捆穀子秸稈。父親回來到門口裡並沒有先進家,而是掏出火柴點燃了秸稈,在燃燒的穀子秸稈旁邊烤火,烤了前面,烤後面,然後又從燃燒的秸稈上跨過去,又跨回來。經過這一系列的操作后,父親才推開院門進入家裡。
來非弱在大門口上面,曬糧食的水泥平台上,看到了父親這一系列操作,當時問父親這是幹啥?父親說小孩子不要問這麼多了。
然後第二天,來非弱又問了母親這一問題。母親說:「你爸這樣做是為了避邪,因為他去參加你田爺爺的喪禮了,並抬了他遺體。」
「那為啥不燒玉米秸稈?這穀子秸稈,還是你特意去姑奶奶家借的。」來非弱就是愛打破沙鍋問到底。
「因為只有燒穀子秸稈才能辟邪。好了,別問了,小孩子家別問這麼多這種事了。」母親不耐煩地回答。
來非弱就沒再多問,他想大人的世界,還有這麼多講究和說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