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前兆,扎針
天空陰沉沉的,看不見日和月。
空氣有些濕冷,開始凍手了。
風吹來,平陽城的城樓垛子上豎著的一桿大旗獵獵作響,一隊披甲守衛懷抱刀劍,搓著手咒罵著鬼天氣。
昨天還有殘陽當空,薄衫加身,今天卻像是來到了冬天,穿了皮毛外套都覺得冷。
尤其是空氣中的霧氣,落在人的皮膚上,滲骨的寒,極不舒服。
「入城的趕緊,交錢進城,沒錢靠邊。」
入城守衛不耐煩的大喝,手中揮舞著明晃晃的刀劍。
人群一陣騷動。
有錢的人急忙繳納錢款,歡天喜地的進了平陽城,沒錢的人在旁邊苦苦哀求,卻被守衛一頓拳打腳踢。
人群後面。
王玄在排隊。
離開了絕命深淵,他回了一趟五毒門,發現司徒岳沒有在,於是來了平陽城,打算採購一些東西。
為前往十萬大荒無人區的古礦遺迹躺屍做準備。
自葬青銅血棺三個月,時間不短。
而且歸墟之霧就要來了,如何在棺材里安全的躺屍,也是一件麻煩事。
城門口的隊伍很長。
周圍人拖家帶口,男女老少都往城裡擠,但都面色惶恐,一幅逃荒的樣子。
王玄問旁邊一個老人,
「這位大爺,你們都進城做什麼?」
老人嘆息道:「歸墟之霧快來了,我們進城避禍,投奔親戚。」
「避禍?避歸墟之霧嗎?尋求平陽城的山靈庇佑?」
「哎,公子有所不知。歸墟之霧雖然可怕,但還有活命的機會,
可那些山賊土匪卻要命啊,每次歸墟之霧來襲,官兵不出城,他們就燒殺搶掠,外面根本活不下去。」
老人面色悲傷。
周圍虛空,有霧氣飄蕩,一絲絲的落在了老人的身上,滲入了他的皮膚血肉。
王玄注意到,老人的氣息和詭霧有了幾分相似,都變得陰森起來。
「快,輪到我們進城了。」
老人說道,
拉著身邊的一個疑似孫女的少女顫抖著手交了錢,那守衛蹙眉掂量了一下銀錢,裝進口袋,卻說錢太少,不能進城。
他的身上,也有霧氣沉入,穿透盔甲,滲入血肉。
「十兩銀子,給!我替他們交了。」
王玄冷然說道,丟給守衛十兩銀子。
守衛眉開眼笑,「懂事!」
揮手放行。
老人感激涕零,身邊的少女怯怯的望著王玄,眼眸感激而好奇,王玄對她回以微笑,她卻瞬間羞紅了臉。
張無忌的顏值,的確讓王玄「殺傷力」大漲。
這些情竇初開的少女,不是一合之敵。
「謝謝你,錢我會還你的。」
少女被老人拉著走了,卻忽然回頭跑來,將一個綉著蓮花的荷包塞進了王玄的手裡。
「我叫碧蓮。」
她滿眼害羞的跑了。
王玄看了眼手裡的荷包,針腳均勻,蓮花三瓣,手工活很精緻,上面散發著少女的體香,還有餘溫。
他輕嗅了一口,放進了懷裡。
視線掃視街道。
許是歸墟之霧即將來臨,街道上人流擁擠,城裡多了許多來避禍的生面孔,非常熱鬧。
叫賣聲此起彼伏,茶樓酒肆賓客滿座。
然而。
無論是騎馬的公子小姐,還是持劍而行的江湖俠客,他們的身上都有霧氣落下,一絲絲的滲入血肉。
幾個隱藏在人群中的半步宗師勉強可以阻擋霧氣入體,但只是減緩了速度而已。
所有人的氣息,看似活人,卻都多了幾分陰森感。
王玄心情沉重。
伸手抓了一把虛空,周圍十多米範圍的霧氣被攝入掌心,真氣淬鍊,霧氣變成了一條黑絲。
黑絲詭異。
如活物一樣,散發陰森氣息,在王玄的手心遊走,想要鑽入血肉毛孔,卻被真氣阻擋。
但饒是如此,王玄依舊感到針扎一樣刺疼。
他面色凝重,眸光璀璨凝視此物,卻依舊看不透它。
「哧~」
王玄運轉九陽真氣,直至過了好大一會兒,這黑絲才被焚滅。
「這就是歸墟之霧嗎?」
「可霧氣里這東西到底是什麼......」
王玄眼神微眯。
以他如今的武道第三境大圓滿的修為,真液五十滴的底蘊實力,才能堪堪阻擋霧氣入體。
而且九陽真氣對這種東西的殺傷效果似乎更強。
「須儘快突破瓶頸了!」
「歸墟之霧還未徹底來臨,這只是前端的霧氣就如此可怕,後面真正的歸墟之霧來臨,那才是大麻煩。」
王玄不知道霧氣侵入體內會怎樣,可那種陰森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絕不是什麼好東西。
視線看向街道兩邊的商鋪。.
「去平陽城李記針線鋪,在第五個柜子的第十三個針線盒,裡面有一根繡花針,這是當年扎李白的針!」
「買下它!」
「用這根針,對要扎的目標說一句「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然後給對方的屁股扎一針。」
「屆時,
「對方會破境開慧,突破瓶頸。」
王玄的意念掃過天命圖冊商城,關於「李白的針」的介紹。
「如果用李白的針可以讓我突破,晉級武道第四境,那麼,我再去無人區古礦遺迹躺屍,就會安全很多。」
走過街道,王玄向路人打聽了地址,向前而去。
同一刻。
李記針線鋪,二樓。
李元清和兩個年輕人對飲,一身酒氣,目光黯然無神,滿臉都是沮喪氣餒。
和之前鋒芒畢露的李家天驕判若兩人。
「感謝歐陽兄和周妹今日看望,但我已被李家掃地出門,除了族譜,成了喪家之犬。」
李元清神色悲凄。
「族人都說我認賊作父,他們眼瞎了嗎?!」
他低罵了一句,一口喝光了杯中酒。
他的心太悲慟,腦海里經常想起老爹王玄被天玄掌教逼得跳崖自殺的一幕,他發誓要報仇。
可家族將他驅逐,收回了一切資源。
幾個同為半步宗師的兄長也對他冷眼冷色,他無路可走,成了喪家之犬。
沒了武道資源,證道宗師更是希望渺茫。
更別說,歸墟之霧即將來臨,離開家族,活下去都難,更別提為爹報仇了。
「爹啊,您在天之靈看看吧,孩兒馬上就要來陪您了......天玄掌教老賊,你殺我爹,你不得好死!」
李元清借酒大哭。
對面。
歐陽伐和周青竹對視一眼,一陣無語。
真不知該說什麼好。
他們的歐陽家和周家與李家,同為平陽城三大武道世家,供奉五色山靈,圈養刀客過千,實力不分彼此,互相爭鬥多年。
李家老祖被殺,他們以為家族會吞併李家。
卻沒想到,
自己的老祖反而吩咐他們二人結交李元清,一定讓李元清感受到他們的關懷和溫暖。
「李元清只是龍游淺水遭蝦戲,他日一遇風雲便化龍,前途不可限量。」
「一定要交好李元清,最好和李元清結拜為兄妹。」
這是歐陽老祖和周老祖的原話。
幾乎一模一樣。
歐陽伐和周青竹這兩位家族年輕一代第一人,這才來看望落魄的李元清。
「李兄,你不必如此,雖然你被趕出了李家,但以你的武道資質,他日定可證道宗師,重掌李家。」
歐陽伐舉杯道,「來,李兄,干一杯!」
周青竹也舉杯滿上,微笑道:
「是啊,李兄,你是光,你是電,你是平陽城唯一的神話,未來的平陽城第一高手,我們永遠支持你!」
「來,走一個!」
二人極盡的好話和奉承讚美,讓他們自己都一陣嫌惡。
可是,想起老祖的叮囑時候的嚴肅表情,他們依舊說了。
「我們相信,雖然咱們三人同為平陽城三大天驕,可李兄必定第一個證道宗師老祖!」
周青竹違心的說道,心中卻感到好笑又嘆息。
武道第三境,宗師境,是那麼好突破的嗎?
很多人窮盡一生都無法突破。
那是武道的質變,不但靠積累,還要靠機緣,一旦晉級,就會被尊稱為宗師老祖,武林共尊。
「來,李兄,咱倆再走一個!」
周青竹為李元清添酒。
同時給旁邊的歐陽伐打了個眼色。
歐陽伐會意,裝作一臉真誠的道:「李兄,不如咱們三人結拜為兄妹吧?!」
李元清聽得笑了,卻流著淚,心中很是感動。
三人彼此看不對眼多年,以前時有爭鬥,卻沒想到落魄之時,來送溫暖的是他們。
「好,我們結拜!」
李元清流著淚道,就要跪拜,周青竹卻擋住了,認真的道:「今日結拜后,李兄未來若發達了,一定不能忘了我們二人。」
歐陽伐急忙道:「對,苟富貴,勿相忘,否則不是人!」
這也是他們各自老祖交代的。
他們心中鄙夷,李元清已經不可能翻身,這輩子都沒希望了,哪還有富貴發達的機會啊!
可老祖的話,他們不能不聽。
李元清聽到二人的話,心中溫暖,當即和二人結拜。
儀式結束后。
「大哥在上,請受小弟、小妹一拜!」
歐陽伐和周青竹向李元清敬酒。
李元清滿臉笑容,接過了這杯酒下肚,一陣滾燙,心情都瞬間好了許多,近些日子壓抑的苦悶情緒也消散大半。
「來,二弟,三妹,和我一起舉杯,向咱們的爹,銀龍老祖,盡一杯酒!」
李元清忽然說道,帶著二人來到了靠牆的桌子前。
那裡,放了一個牌位。
上面寫著:
「先父銀龍老祖之靈位」
歐陽伐和周青竹尷尬又無奈。
李元清卻激動的道:
「既然咱們結拜了,那麼,我爹也是你們的爹!」
「咱們的爹,都是銀龍老祖!」
「如果爹泉下有知,知道他老人家多了一個乾兒子,一個乾女兒,肯定會含笑九泉。」
說罷,高舉酒杯,大喝一聲:「爹,兒子李元清敬您,干!」
自己喝了一半,將剩下一半灑在了地上。
然後回頭看向後面呆站的歐陽伐和周青竹。
二人回過神來,急忙也各自高舉酒杯。
「爹,乾兒子歐陽伐敬您,干!」
「爹,乾女兒周青竹敬您,干!」
儀式完畢,李元清滿意的哈哈大笑,心情大好。
走到窗戶邊推開窗子,深呼吸一口新鮮空氣,低頭俯視街道人流,卻陡然眸光一凝,看到人群中,一個年輕人正在微笑的看著他。
二人對視。
年輕人笑著招手道:「你個龜兒子,看撒么看,不認識你爹了嗎?!」
「快下來,爹幫你證道宗師,給你扎針.....」
王玄揚了揚手裡的繡花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