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第24章
下一秒,電燈閃爍了兩下,又是軍營熄燈的信號。
葉芷感覺到身後的人摟住了自己,也沒有回頭,只是輕聲問:「小丁睡了嗎?」
說完,眼神卻下意識飄向了門口,只見那門已經關上,還上了門閂。
還有那新裝上的窗帘也緊緊拉上了。
陸唯的聲音落在她耳旁,輕聲道:「嗯,已經睡下了。」
「你哄他睡的?」葉芷有點不可置信,但剛剛陸唯是去了葉小丁的房間門,兩人應該聊了有好一會的。
陸唯嗅了下葉芷那香噴噴的頭髮絲,淡淡道:「沒,他自己睡的。」
雖然是這麼說,但葉芷知道應該就是陸唯給哄睡的,不過他肯定不會承認。
陸唯目光掃向窗檯,看著那垂下的窗帘,輕輕道:「窗帘挺好看的。」
葉芷聞言,也看了眼那窗帘,明明是染色不均勻的布匹,這會兒看著倒像是抽象潑墨,還是淡藍色的,遠看還挺不錯。
她也沒想到陸唯還會注意到一塊窗帘,便說:「之前廠里的一個女同志給的。」
想起紡織廠的李雪玲,葉芷打算明天給家裡人寄信也給她寄一點東西回去,當是謝禮。
兩人沉默了一下,葉芷想起吃飯的時候陸唯捧著碗鬆了一下肩膀,就忍不住問:「你肩上的傷口是又裂開了嗎?」
那傷口葉芷還是在第一次「坦誠相對」的時候看到的,看到的時候把她嚇了一跳,她從沒有見過槍傷,原來是那麼地猙獰,看著就感覺到痛,所以葉芷都感覺那個位置的傷口沒有好一樣。
她想起了兩人相親的時候,陸唯給了她的一個徽章。
也不知道那個徽章是不是跟陸唯肩上的傷有關的。
陸唯愣了下,淡淡回了一句,「沒有,早就好了,就是有點酸。」
葉芷回頭看了他一眼,卻什麼都沒看到,因為那蚊帳頂上的電燈驟然熄滅了,整個世界隨之陷入了黑暗。
葉芷想了想,低聲道:「要不明天我去醫院幫你問問有沒有外敷的葯?」
可能是因為海上濕氣太重了,不知道是不是何金鳳經常說的風濕。
葉芷對這方面也沒有了解,但是聽別人說有些中藥可以用力外敷一下。
只聽身後的陸唯低聲笑了笑,傷口其實早已經痊癒,對他沒有什麼影響。
只是這次出任務,剛好遇上了點麻煩,被狠狠撞了一下,估計是撞到了骨頭。
此刻聽著自家媳婦的關懷,心裡忍不住暖乎乎的。
現在回想起來,陸唯居然感到有點后怕,以前他從不會害怕任何東西。
可現在,他居然怕了,怕自己出事。
「不用,痊癒了的。」他的手臂緊了緊,把懷裡的葉芷抱得更緊密了些,隨即問:「趕海好玩嗎?除了抓了螃蟹還撿了什麼海貨?」
陸唯早就吃膩了海鮮,可是今晚卻吃了好多的姜蔥焗蟹,吃到最後還感覺有點回味無窮。
吃不夠。
果然飯還是媳婦兒煮的香。
葉芷聽著陸唯的問話,愣了下,剛剛她還以為陸唯又著急要那個了,想不到居然還關心起她趕海的事。
一說到趕海,葉芷就來了精神。
葉芷便把趕海的事□□無巨細說了一遍,甚至連田秋雲無視漲潮哨子的事也說了出來。
陸唯偶爾「嗯」一聲,偶爾也會附和一句:「聽著還挺好玩。」
葉芷在黑夜中笑得無比燦爛,特意壓低了聲音說:「好玩,很好玩的,我第一次趕海,居然就抓到了螃蟹!」
陸唯柔聲道:「嗯,好厲害。」
葉芷把手搭在陸唯橫在她胸前的手臂上,笑著說:「等你有空了,我們一起去趕海,順便看看落日,海邊的落日真好看。」
要是能有一台相機就好了。
不過陸唯來瓊州島都好幾年了,又經常出海,估計都好膩了吧?
「好。」陸唯應道。
葉芷好奇問:「你不是天天都看?會不會已經視覺疲勞了?」
耳旁傳來低低的一聲笑意,陸唯說:「不一樣,沒有跟你一起看過。」
葉芷聽著這話,甜絲絲地笑了,調整了一下姿勢,也不嫌熱的把自己的腳放進了陸唯的兩條腿里。
陸唯問完了趕海的事,又問起了院子里的樹,問她團里的人是什麼時候過來種的。
葉芷便說:「就昨天,你們團里來了好幾個人,沒一會就把樹給種好了,好厲害。」
要是讓葉芷自己來,她估計是不想要了。
兩天都未必能種好。
陸唯在昏暗中笑了笑,說:「對他們來說,小事而已。」
「對我來說,是很大的事了,所以特別感謝你們團里的同志。」葉芷認真道。
陸唯突然沉下了聲,說:「我也感謝你。」
他從團里回來,才知道葉芷給他團里的手下熬了糖水,還給他們送了喜糖。
這些事要是讓他來做,會感覺非常彆扭,他自己估計也不會這麼做。
如今有了葉芷的幫忙,好像一切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
想到手下的人一個個對他眉開眼笑的。
這感覺好像還不賴。
葉芷覺得謝來謝去的,太客套了,乾脆轉移了話題,問:「對了,你有空的時候幫我問問小學那邊怎麼樣報名,我打算讓小丁9月份去上學。」
葉芷爹娘在臨出發前就把她三哥的撫恤金給了她,雖然不算太多,但供葉小丁上個學還是沒問題的。
葉小丁現在天天玩耍,肯定是不願上學的,但葉芷不會放任孩子做一個文盲的。
以後,他就知道上學的好處了。
陸唯「嗯」了一聲,說:「明天就去問。」
說完了葉小丁的事,兩人在黑暗中沉默了片刻,說完了家常,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正當葉芷以為陸唯又要睡著的時候,一道黑影翻身過來。
葉芷忍不住掐了他手臂一下,又問:「明天的早飯,你想吃什麼?」
陸唯輕聲嗔笑,才剛吃了飯不久,這就打算著明天早上的?
「急什麼?明天再看吧。」
明天的早餐,能有現在緊急嗎?
葉芷伸出兩隻手,擋在了一身熱乎乎的陸唯身上,道:「不行,你先說!」
天天都做飯做飯,她都不知道每天該吃些什麼了。
陸唯咬牙,隨便說了句:「餃子!」
葉芷聽到答案,也任由他俯下身來,還以為這傢伙今晚跟她蓋棉被純聊天呢,想不到在後頭等著她。
可是才剛剛熄燈,葉芷今晚也沒去看葉小丁到底睡了沒,所以這會兒也不敢哼出聲。
死死咬著唇,生怕會被人聽見。
滿血復活的葉芷,最後還是不敵血槽超標的陸唯。
這傢伙,怎麼那麼多精力?
*
第二天一早,別說起來吃餃子了,連粥都吃不上。
葉芷根本就起不來,也不想起。
陸唯也醒得有點晚,一大早又翻身過來,葉芷哪裡還有力氣跟他鬧,連忙用腳踢了踢他的腿,說:「你去做早飯。」
她不想動了。
陸唯摸了摸鼻子,想到上一回被趕出房間門睡的經歷,連忙從床上爬了起來,說:「那你休息一下,我去做早飯。」
說是做早飯,陸唯也是懶得動手的人,就去食堂打了幾個饅頭回來。
葉芷起床之後,就干啃了兩個饅頭,噎得慌。
陸唯把早飯打回來之後,又不厭其煩地把葉小丁叫了起來,跑操去了。
葉小丁苦著一張臉,這會兒實在是不想動,無奈葉芷卻笑了笑對他說:「提前習慣一下上學的作息,現在起來就差不多了。」
葉小丁眼神看向陸唯,看看能不能向姑父求情,誰知道陸唯也說:「等會就幫你問一下上學的事。」
葉小丁只能乖乖就範,屁話都不敢放一個。
陸唯帶葉小丁跑完操才回來吃早飯,吃完也沒說要趕著回去團里。
而是讓葉小丁把養在廚房旁的小鴨子給拿出來。
葉芷在澆花,這會兒聽見陸唯這麼說,便好奇地看了看那一大一小。
搞什麼?
葉小丁聽到陸唯的話,屁顛屁顛跑去茅棚下把兩個小鴨子給捧了出來,愛惜得很。
葉小丁把其中一隻遞到了陸唯跟前,說:「姑父,鴨子。」
陸唯不知道什麼時候拿了一把剪刀出來,坐在從廚房裡頭拿的一張矮凳子上面。
他問:「剪哪邊?」
葉小丁想了想,便說:「右腳外面的吧。」
陸唯看了他一眼,隨即用手捏住了那鴨子的右腳,然後用剪刀往鴨蹼上剪開了小小的口。
葉芷看了一眼,收回了目光。
海島上養鴨子的人多,而且鴨子不像小雞,是需要放養的,葉小丁說下次趕海的時候想帶著兩隻鴨子一起去。
然後這小傢伙也不知道從哪聽說了別人家的鴨子都在腳蹼上剪了口做記號,這樣就算鴨子到時候混一堆,或者走丟了也不會認不出來。
前兩天葉小丁就讓葉芷給剪的了,不過葉芷沒有這個經驗,一直沒敢對鴨子下手。
總覺得鴨子會疼。
想不到葉小丁居然開口讓陸唯幫忙剪了。
沒兩下,陸唯就把鴨子的腳蹼給剪好了,葉小丁便問:「姑父,要給鴨子上點兒紅藥水嗎?」
陸唯聽了這話,道:「你要上就上吧。」
反正不上也死不了。
葉小丁又抱著兩隻鴨子屁顛屁顛地往客廳裡頭,小心翼翼給兩隻鴨子給塗了紅藥水。
沒多久又抱著鴨子出來了,問葉芷:「小姑,我可以帶鴨子出去放了嗎?安仔說附近有個專門放鴨子的池塘,可以趕去那邊放。」
葉芷也不知道啊,這鴨子不是剛剛才剪了腳,能放出去嗎?
正當葉芷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時候,陸唯便說:「再過兩天吧,這麼小的鴨子沾了水會感冒。」
葉芷看了眼陸唯,便說:「聽你姑父。」
陸唯在島上這麼久,應該知道點怎麼養鴨子的。
葉小丁垂著頭,把兩個鴨子放回了茅棚下。
陸唯給鴨子剪完了腳就趕著回團里了,葉小丁趁著還沒上學,又抓緊最後的時間門出去撒歡了。
見葉小丁只是去了隔壁何大姐家,葉芷跟他交待了一下,便去了一趟供銷社。
現在葉芷有了自行車,去供銷社的時間門已經縮短了不少,也不用走那麼多路了。
這趟過來除了買點菜之外,還要寄信,另外還想給陸唯找點外敷的葯。
葉小丁給葉家上上下下都撿了不一樣的貝殼,但也沒有多撿,只是一人準備了一個。
葉芷則寄了一些海味過去,晒乾了的海帶、青口和瑤柱,另外還有幾條魷魚乾,這些都是陸唯幫忙換回來的。
她寄了一些給家裡人,又另外給李雪玲也寄了點。
寄了信后,葉芷又去了赤腳大夫那裡問了下,有關陸唯那傷有沒有適合風濕病的外敷藥,誰知道赤腳大夫直接抓了兩包藥渣子,搗碎了直接給她。
葉芷震驚這赤腳大夫這嫻熟的手法,看來島上挺多人風濕的?
葉芷給了錢,拿過那兩包外敷藥又去供銷社買了些青菜和花甲就回家去。
.
到得中午時分,葉芷正打算做午飯的時候,就接到了陸唯打來的電話。
家裡頭的電話從搬進來之後就沒有響過,葉芷聽到鈴聲的時候還以為是錯覺了。
那頭的陸唯說:「中午我不回家吃了。」
「哦,好吧。」葉芷又問:「原來這電話打得通啊?我還以為是擺設呢?」
陸唯「嗯」了一聲,本想在電話裡頭跟葉芷說,這電話會有話務室那邊的人聽到。
結果那頭的葉芷便笑說:「那我下次想你了,就給你打電話。」
陸唯猛地咳了一聲,極力壓下狂喜,又是「嗯」地回了一聲。
葉芷往門外張望了一下,發現葉小丁不在家,便哼道:「你這人,這會兒怎麼不說話了?昨晚睡覺的時候不是挺能說的?」
男人床上的話果然不能信!
陸唯再也沒辦法說下去了,連忙道:「我這邊有點事,回家再說。」
隨即那電話就嘟嘟了幾聲,掛了。
葉芷咬著牙,這傢伙,怎麼能先掛女同志的電話呢?
何況這女同志還是自己的老婆?
而聽著兩人打情罵俏的話務員紛紛交頭接耳,「原來陸團長家媳婦兒這麼黏人的啊?」
「她聲音好好聽哦,就是有點嬌。」
「實在沒辦法想象,她怎麼會對著陸團長那種人撒嬌?這陸團長也太氣人太冷漠了吧?」
「要是有這麼個漂漂亮亮的媳婦兒對著我撒嬌,我不得把她給哄上天?」
「可不是,嫁給陸團長真慘,一點情趣都不懂!」
葉芷不知不覺中,已經成了軍營裡頭的人人可憐的嬌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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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唯不回家吃,葉芷中午跟葉小丁就簡單吃了個面。
睡了個午覺起來后,葉芷便拿出了陸唯媽媽寄來的幾塊布料,打算做幾身衣裳。
聽說這是叫「的確靚」,葉芷想了想,這布料應該就是人們常說的的確良,只是這會兒在羊城才有進口,還沒在國內普及。
現在布料有了,縫紉機也有了,原主以前還是紡織廠的員工,葉芷順帶也懂了這一項技能。
想到瓊州島的天氣,葉芷便打算趁著葉小丁開學之前重新做幾身涼快點的衣服。
葉小丁有了新衣服上學,說不定會開心一點,估計也不會那麼抗拒上學。
另外,她這幾天收拾家裡的時候,發現衣櫃裡面,陸唯的衣服除了軍服就是軍服,就只看到了一件便衣。
葉芷還打算給他做兩身,平時在家裡的時候也可以穿一下便服。
當然,葉芷也不是虧待的人。
葉芷衣櫃裡頭的幾件衣服都是放眼開去,跟其他人隨時都能撞衫的類型。
所以,除了給他們做之外,她也想穿些有腰線的衣服和裙子。
說干就干,葉芷拿出了布料便開始做新衣服。
雖然是有縫紉機,可葉芷把縫紉機都快踩冒煙了,到得傍晚才只做好了葉小丁的一身衣服,她和陸唯的還沒來得及做呢。
這會兒太陽已經下山了,葉芷便打算煮個花甲粉。
本來還打算煮飯的,想著陸唯工作忙,吃粥吃粉不飽腹,不過夜晚睡得早,也不會怎麼餓肚子,吃粉也還錯。
今晚,她就可以吃一個心心念念的花甲粉了,反正陸唯媽媽給寄了不少的粉絲過來。
一想到陸唯他媽媽,葉芷就感覺這個婆婆就像是哆啦A夢,好像把生活中需要的所有東西都給她準備齊了,直接給打包過來,果然是當過家的女性,真厲害。
米油鹽醬醋粉什麼的都有……
打算做花甲粉之後,葉芷便把早上買的花甲從盆子里撈出來,搓洗了幾下。
這花甲又是島上最便宜的海鮮。
就兩毛錢一斤,比青菜豬肉便宜多了。
這年頭的花甲又大又乾淨,幾乎不用怎麼吐沙就能煮了。
而且葉芷也不喜歡頓頓都吃飯,尤其是夏天,有時候來一碗粉更開胃。
葉芷去雜物房拿了一捆粉絲,給泡發開來,轉頭去生火煮一鍋水。
等待水開的時間門,葉芷又拿出了小米辣,蔥和蒜頭,一頓狂拍。
拍完了佐料之後,水便開了,葉芷便把洗乾淨的花甲給倒進了沸騰的水裡,一頓水蒸氣冒出,差點沒把葉芷給熱熟,美食雖好,可天熱時煮飯真是受罪。
花甲滾了一通之後,便開了口,葉芷就把花甲給撈了起來,放進去涼水裡邊。
接著就是煮湯底了,自打上次用何大姐的砂鍋煲過湯之後,葉芷又去供銷社多買了一個砂鍋。
用砂鍋熬的粥,熬的湯好像都特別好吃。
想在葉芷也準備用這個砂鍋煮花甲粉的湯底,她先是往鍋里倒了點油,然後舀了一大勺子的豆瓣醬還有剛剛拍到的小米辣和蔥蒜進去爆炒出濃郁的香氣。
等到豆瓣醬炒出了紅油,葉芷又往裡加了清水,等會就能熬出一鍋香辣的湯底了。等那湯沸騰了起來,便往裡頭倒入泡軟的粉絲和花甲。柴火火候大,沒多久,那砂鍋又咕嚕咕嚕冒出了香噴噴的熱氣,順著打開的廚房門飄發出去。
恰好是傍晚時分,不少回家吃飯的同志聞到這香噴噴的氣味,頓時就停住了腳步,紛紛往葉芷的院子望去。
葉芷對這些全然不知,在花甲粉出鍋之前又往裡加了幾根小白菜,青菜三滾兩滾就熟了,一鍋香辣噴香的花甲粉就出鍋了。
葉芷把煮好的花甲粉分別倒入了兩個大海碗和一個雞公碗裡頭,準備叫葉小丁回家來吃粉。
誰知道這小傢伙已經先跑了回來,說是聞到了香。
葉小丁看著一鍋紅彤彤的花甲粉,便問:「小姑,以前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會煮東西啊?這粉也太香了!我可以天天都吃這個粉嗎?」
自打來了瓊州島之後,葉小丁就愛上了各種粉,他覺得比吃米飯還香。
葉芷頓了下,以前原主可懶了,根本就不會煮飯。
可這會兒該怎麼說呢?
下一秒,葉小丁居然就說:「肯定是你偷偷學的,準備做給姑父吃的對不對?」
葉芷胡亂地點了點頭:「你說是就是吧。」
葉小丁笑嘻嘻地準備從海碗裡頭捏一個香噴噴的花甲嘗嘗,誰知道下一秒便被葉芷用筷子輕敲他準備偷吃花甲的手,說:「趕緊去洗手,給我好好用肥皂搓乾淨!」
這小屁孩每天跟著陳志安也不知道挖什麼東西,一雙手不是沙子就是泥,邋邋遢遢的。
葉小丁饞嘴,立馬就應道:「我保證洗得比姑父的還要乾淨!」
葉芷:「……」
陸唯可比你愛乾淨多了。
正當這麼想著的時候,陸唯才匆匆從院子外走了回來,身上還穿著軍裝,帽子拿在手上。
陸唯聞到一陣香噴噴的辣味,便率先走進了廚房,問:「什麼東西這麼香?」
葉芷還在生氣中午被他掛了電話的事,哼了一聲,沒理會他。
葉小丁見陸唯回了來,便說:「姑父,小姑煮了香噴噴的貝殼粉,香得我都要流口水了。」
葉小丁剛剛就想吃了,誰知道被葉芷給抓住了,無奈只能先聞著。
陸唯看著葉芷不理會他的神情,隨即說:「嗯,是很香,我還沒聞過這麼香的粉。」
「媳婦兒,你煮的這是什麼粉?」
葉芷也沒理會他,用碗布隔著海碗,端到了八仙桌上,就端了兩碗,留了一碗放廚房的操作台上,等陸唯自己端。
陸唯見狀,知道葉芷是生氣了。
可是,她生什麼氣了?
難道已經知道打電話那事?
是知道今天打電話被話務室的人聽見了?
陸唯頭一次覺得頭疼,但根據他多年觀察父母相處的模式,他決定先按兵不動,多做家務就對了。
陸唯端起了剩下的那一碗粉,隨即也走到了八仙桌坐下。
兩大一小坐在大大的海碗前,美滋滋地吃著花甲粉,葉小丁被辣得「哈赤哈赤」地哼叫著,可還是忍不住繼續吃下去,「吸溜吸溜」的,可太香了!
葉芷敲了敲他的碗,說:「吃飯別吧唧嘴!」
葉小丁委屈巴巴地看了眼葉芷,又看了看陸唯,心裡無奈想道:我沒吃飯,我吃的是粉。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看了看兩個大人,總感覺氣氛不對。
葉小丁當然不會在這時候頂嘴,免得被他小姑當出氣筒。
肯定是他姑父惹惱了小姑,小姑又找人發脾氣了!
葉小丁也不再吭聲了,把大海碗的花甲粉一掃而空,摸著小肚子滿足地呼了一口氣。
而陸唯則看準了大家吃完了粉,率先把碗給收拾了,然後拿去院子外的池子去洗碗。
葉芷看了眼陸唯收拾碗筷的身影,也不管他。
葉小丁則偷偷跑到了陸唯身旁,問他:「姑父,你是不是把我小姑惹生氣了?」
陸唯瞥了他一眼,心想這小屁孩怎麼這麼快就看出來了?
葉小丁又說:「那你慘了,我小姑有次生我氣,兩天沒跟我說話,你可要好好哄回她。」
陸唯:「……」
聽著這話,陸唯下意識便問:「你是怎麼哄的?」
葉小丁想了想,隨後便說:「那會兒剛好打雷,我晚上陪她睡了,第二天我小姑就跟我好了。」
「哦。」陸唯聽著這話就頭疼,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說:「下次別說了。」
他今晚能不能回房間門睡都不一定呢。
葉小丁哼唧了一句,你自己想不到就生我氣?
笨笨的姑父。
.
洗完了碗,陸唯又去廚房刷了鍋,燒火給葉芷煮了一鍋熱水。
他知道葉芷這段時間門都是洗溫水的,陸唯一開始還以為真的是溫水,誰知道一摸下去,差點沒把人給燙熟。
燒好了水之後,陸唯又把熱水給提進了洗澡間門,另外又打了一大盆的冷水給她兌著用。
水是準備好了,陸唯看了眼坐在客廳電燈底下不知道在描描畫畫些什麼東西的葉芷,又去房間門給她找了衣服。
做完這幾件事之後,陸唯便走到了葉芷身旁,輕聲說:「媳婦兒,先去洗澡吧,不然等會又要熄燈了。」
葉芷的餘光一直看著陸唯進進出出,又是燒水又是幫著拿衣服,心裡也算是舒坦了些。
就是掛個電話而已,倒也不是那麼生氣的。
畢竟陸唯當時說了是有事,在辦公室又是那麼正式的場合。
如是想,葉芷也當是大家有個好台階,那事就算了。
葉芷放下手裡的筆,隨即也沒說什麼,便走進了洗澡間門洗了個澡。
從洗澡間門出來的時候,陸唯又接過了葉芷的毛巾,替她拭擦頭髮,還算是溫柔的。
葉芷從他手裡拿回毛巾,說:「你先去洗澡吧,等會洗完澡我給你量一下尺寸,明天給你做一身衣裳。」
「做衣裳?」
葉芷點了點頭:「你媽媽寄了些布料過來,反正在那放也是放舊了,乾脆給你們做一身新衣服。」
陸唯眼裡的笑意已經掩飾不住了,忍住狂喜,說:「哦,好。」
陸唯聞言,心想果然老一輩的經驗都是有用的。
少說屁話,多幹活總沒有錯。
陸唯拿了衣服,飛快地洗了一個澡出來。
剛出來就看到了葉芷坐在了八仙桌旁拿著筆在紙上圈圈畫畫的,也不知道在畫些什麼,那麼認真。
葉芷這會兒剛洗了頭,披散在後背的頭髮還有點兒濕,陸唯看著那黑亮的髮絲,腦海閃過了大海里的海藻。
葉芷似乎發覺了陸唯已經從澡間門出來,便回頭看了看,接著便揚起了一抹笑,說:「過來,趁著還沒熄燈,我給你量一下。」
陸唯愣了下,很快就反應過來,抬起腳步朝葉芷走去,唇邊的笑意怎麼也掩飾不住。
葉芷拿起桌子上桌子上早已準備好的軟尺,說:「本來打算照著你的軍服做,不過我想給你做合身點。」
陸唯寬肩窄腰,又長得高大,穿上合身一些的襯衣肯定會很帥。
「哦。」陸唯別過臉,背對著她,故作鎮定地說:「那你量吧。」
葉芷便說:「張一下手。」
葉芷拿著軟尺的手在他寬闊的肩上遊離,陸唯本就長得高大,這會兒貼得近,更是給她巨大的壓迫感。
量完了肩寬,葉芷又伸手環住了陸唯的勁腰,不得不說,陸唯的身材真的好好。
葉芷突然就想起了昨晚陸唯從床上把她抱起來時,是那麼的強勁有力。
一想到那畫面,葉芷立刻甩了甩頭,頓時覺得自己不應該胡思亂想。
可是轉念一想,陸唯就是她丈夫,有什麼好羞的?
而被葉芷又摸又抱了的陸唯屏住了呼吸,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動都不敢動一下,只敢微微垂眸看向拿著軟尺,認真給他量尺寸的葉芷。
燈光不算光亮,微黃的光線照在客廳內,讓一切都變得溫暖,陸唯居高臨下,能一眼看到葉芷眼底那揉碎了溫情的眼神,一下子讓他動容。
下一刻,葉芷收回了軟尺,淡淡一笑:「嗯,量好了,很快給你做出來。」
陸唯薄唇緊抿,看著葉芷的眼神有點緊張,雙手還筆直地張著。
葉芷看他這個樣子,忍不住笑了:「量好了,趕緊把手收回去啊。」
那軟尺在她手裡,又整齊地收成了一團,葉芷也沒空理會陸唯,打算繼續畫自己設計圖,雖然是有點潦草的圖,但自己看得懂就行了。
葉芷低頭畫自己的東西,陸唯還站在一旁,隨後又給她倒了一杯水,也沒說話。
直到關燈的新號又來了,陸唯才說:「明天再弄吧,先睡覺。」
今晚他不能再讓自家媳婦給趕出房間門。
葉芷看著閃爍的電燈「嘖」了一聲,有點失望了,正有思路呢,又要關燈睡覺了。
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全天供電。」這日子過的。
說著,便收拾起自己畫了一晚上的圖,然後去刷牙。
陸唯已經準備好了電筒,在關燈的時候,葉芷也沒有因此而驚慌。
在陸唯的手電筒照亮下,葉芷快速地擦了下臉,便回去房間門了。
回了房間門后,葉芷又拿過雪花霜往臉上抹了抹,陸唯洗簌回房的時候就聞到了香甜的味道。
陸唯坐上了床,看著心情頗為不錯的葉芷彎了彎唇,連帶著也覺得心情不錯。
下一瞬,鬼使神差地,陸唯就伸出手去牽她的手。
男人的手掌觸感溫熱,葉芷又緊張了一下,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不會又來吧?
陸唯見她沒甩開,隨即忍不住開口解釋道:「今天聽到你那樣說,我心裡很高興。」
葉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過卻沒說什麼,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陸唯得到了鼓勵,說出了自己也覺得肉麻的話,說:「我上班的時候也會想你,出任務也是天天想著你,可是團里有時候很多事忙。」說完,陸唯耳朵都感到有點燙。
葉芷也跟著臉上一紅,說:「行了,我明白的,我又不是那麼不講道理的人。」
難不成還真因為他掛個電話就要生一天的氣么?
而且軍營的電話多重要,要是耽誤了重要事情,她也負不起那個責任。
也就是當然氣上來了,忍不住跟他發發脾氣而已。
而且陸唯平時在軍營是什麼形象,她又不是不知道。
葉小丁偷偷跟她說過,陸唯還有個什麼外號,叫冷麵狙擊手的。
嗯,聽著就是挺冷酷的一個人。
陸唯聽著葉芷的話,隨即鬆了一口氣,眼裡含著淺笑,「你理解就好。」
說完了這些,兩人便躺下了床。
葉芷打了個哈欠,已經有點困了,便說:「睡吧,明天我想把衣服給縫好。」
陸唯想到明天可能又要忙,要往她那邊靠了靠,低聲問:「你在家的時候真的會想我?」
葉芷愣了下,沒有說話,隔著電話的時候倒是能說出一兩句,這會兒不想說了。
一說又是被折騰得狠的一晚。
陸唯沒聽到她的應答,微微抬起頭借著手電筒微弱的光線看了她一眼,隨即脫口而出:「現在就我們兩個,又沒有其他人聽見,今天你不是說想我?」
聞言,葉芷頓時覺得有點不對勁,可一下子也想不明白哪裡不對,沒等她反應過來,陸唯又說:「其實今天我也在想你,可是話務室的同志在聽著,我沒好……」
「什麼?」葉芷驟然從床上彈了起來,愣怔地看著陸唯,又瞪著眼睛問:「你說……」
「你說話務室的同志聽得見?!」
陸唯:「???」
他媳婦兒今晚生氣不是因為這個?
就在陸唯愣怔的時候,葉芷一個枕頭砸了過來,「陸!唯!」
「給我滾去小丁房間門睡!」
葉芷把頭埋在枕頭欲哭無淚。
家屬院會不會很快就傳她是個孟浪的粘人精了?
她不是!
她沒有!
都怪陸唯那傢伙,怎麼都不提醒她?
她以後要怎麼在家屬院混了?
***
沒等陸唯修復好脆弱的夫妻友好關係,那頭組織又讓他出任務去了。
陸唯一大早碰到了滿臉春風的李衛民同志。
兩人碰面,李衛民一眼便看出了陸唯擺出的一副臭臉,那個萬人嫌的冷麵狙擊手又回來了。
李衛民雖知道陸唯的臭脾氣,但就是犯賤非要撞這個槍口子,笑了笑,問:「陸團早啊,吃過早飯了嗎?」
陸唯看了他一眼,也沒理他,徑直往前走去。
李衛民嘀咕道:「這臭脾氣,誰受得了你?真是可憐葉同志居然嫁了這麼個冷酷無情的人!」
陸唯好像聽到了他的嘀咕,隨即回頭看了看他,哼了聲,又繼續往前走去。
「誒,陸同志,你不是該往這邊嗎?」李衛民見陸唯往另一片家屬院走去,便提醒道。
陸唯看著面前的片區,頓時「嘖」了聲,說:「我找人不行?」
「……」李衛民砸了咂嘴,「怎麼可能不行,就是有點好奇。」
陸唯除了會去他家,還會去誰的家?
他就沒見過陸唯去別人家竄門的!
不行,他得跟上去看看陸唯是不是趁著他不注意,認識別的狗子了!
還沒跟兩步,陸唯就回過頭來,看著李衛民,說:「你跟來幹嘛?」
李衛民眼神飄來飄去,就是不看他,說:「這片家屬院這麼大,只有你能找人?我不能?」
「隨你。」陸唯扔下兩個字,便往前走了。
李衛民跟在後頭,一邊溜達,一邊觀察陸唯準備往哪頭走。
兩人一前一後,一路走一路走,誰知道走著走著到了軍營禁區的邊界線……
陸唯:「……」
李衛民:「???」
李衛民走上前去,本想拍拍陸唯的肩膀,可想到這傢伙可能隨時給他一個過肩摔,便改為開口問:「老陸啊,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陸唯皺著眉頭,面色冷淡地逆向他,還沒等他說話呢,李衛民便一針見血問道:「跟你媳婦兒吵架了?」
陸唯心口一堵,這會兒不承認也得承認了。
李衛民拚命忍住了笑,說:「這不是很正常嗎?哪有夫妻不吵架的,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嘛。」
陸唯望向對方,問:「怎麼和?」
李衛民:「……」
你倒是會抓重點。
不愧是軍校優秀畢業生。
李衛民掏出了一盒紅雙喜,從裡面抽了一根,遞給了陸唯:「抽一根?」
陸唯不買煙,但偶爾也會抽一根,但結婚後就沒有碰過了,也不知道葉芷喜不喜歡,便搖了搖頭。
李衛民點燃了一根煙,吸了一口,說:「哄媳婦兒嘛,不就是錢和情的問題嗎?」
「給她花錢買她喜歡或者不捨得買的東西就行了。」
陸唯皺眉,「錢都給我媳婦兒了。」
哪裡還有錢買東西?
李衛民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又說:「再來就是情,只要給她足夠的關心,說她想聽的情話,就不信她不心軟。」說完,他又看了看陸唯,頓時覺得這事情夠嗆。
陸唯這傢伙,別說讓他說情話了,說句好話估計都難!
這樣的人,居然還給他討到媳婦,真是!
李衛民看向陸唯,只見他一臉無動於衷,就知道這兩個他都做不到。
這就有點頭疼了。
李衛民清了清嗓子,掃了掃鼻尖,最後腆著一張老臉,說:「還有就是那個那個,一次就不行,就兩次!女人滿足了,氣就消了。」
不過說完之後李衛民就覺得不對勁,陸唯和葉芷年紀輕輕,又剛剛新婚,應該還沒有這方面的困擾。
這都是上了年紀夫妻才有的煩惱。
陸唯一聽,皺起了兩條俊眉,嗤了一聲,罵道:「什麼狗屁主意!」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要是能上他媳婦兒的床,至於這麼煩惱?
李衛民被陸唯罵得有點莫名其妙,難不成陸唯真的是年紀輕輕就不行了?
一晚兩次都不行?
這麼虛?
看不出來啊!
***
劉淑芬家。
昨晚從葉芷院子路過的時候,李淑芬就聞到了裡頭飄出了香噴噴的味道。
後來聽到葉芷那侄子說是什麼貝殼粉,李淑芬便念念不忘了一整晚。
一想到前幾天趕海的時候,什麼都沒撈著,她就鬱悶得慌。
所以今天她想好好犒勞一下自己。
她想吃葉芷家那個貝殼粉!
李淑芬也不知道葉芷買的是那種貝殼,不過想到平時這女人也挺大手大腳的,便往貴的買。
原本李淑芬還想去請教一下葉芷怎麼煮那個粉。
但整個家屬院,人人都說她會做飯,她是不可能拉下這個臉去問葉芷的。
只能自己摸索了,反正她聞到了辣味還有醬料的味道,香得其附近幾座院子都聞得到。
李淑芬買了一斤多的扇貝,想著這東西這麼貴了,應該就是它了。
也買了點島上本地村民愛吃的一些米粉,打算嘗試一下。
她要吃辣!
可李淑芬也不知道大概怎麼煮,只能煮開了水,把東西全放了進去慢慢滾。
然後加了各種醬料。
等到扇貝熟透之後,李淑芬便關火,聞著那味道倒是有點像了,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沒多久,她丈夫劉國榮便回來了。
一進門便被家裡傳來的辣味刺激得打了兩個噴嚏,一邊問:「李同志,是你煮的辣椒嗎?」
李淑芬翻了個白眼,已經預想到她丈夫下一句會是什麼了,乾脆直接說:「對,煮了一鍋辣椒粉。」
劉國榮當即皺了下眉,說:「這天氣,吃這麼辣,受得了嗎?」
李淑芬哼道:「別人都受得了,你怎麼受不了了?我給你煮了那麼多年清淡的,就今天吃頓辣的怎麼了?」
劉國榮知道自家妻子自從上回趕海回來之後就一直生悶氣,這會兒也不想多說什麼,便應道:「沒說怎麼了,你愛吃你就煮啊,就是說天氣熱,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了。」
李淑芬拿著兩塊布,把整鍋的扇貝煮粉端到了客廳,說:「我從小吃辣吃到大,怎麼可能受不了?你要是受不了你就去吃飯堂吧。」
劉國榮脫了軍裝外套,笑了笑:「偶爾吃頓辣的,開胃。」
聞言,李淑芬心情才算好了些,便說:「那就吃飯吧。」說著,便給他舀了滿滿一海碗。
劉國榮看著一碗都是紅色辣椒油的粉,頓時有點頭疼。
其實她可以給自己一碗不加辣椒的啊。
算了算了,等熬過這幾天再提意見吧。
李淑芬自己煮的東西,自然不會嫌棄的,舀了一碗后,便滿心期待地吸溜吸溜吃了起來,誰知道還沒吞呢,就被辣椒辣得咳得不行。
劉國榮試了小小一口,也是被辣得夠嗆。
李淑芬喝了口水,不服氣,覺得自己肯定是太久沒有吃過辣椒了,才會這樣子的!
然後又低下頭,吸溜了一口粉,結果還是被辣得夠嗆!
除了辣味,李淑芬都嘗不出這粉是什麼味道的,也不知道是好吃還是不好吃。
葉芷家煮的也是這樣子的嗎?
也不怎麼好吃啊。
李淑芬硬著頭皮吃了滿滿一碗,劉國榮也吃了半碗,最後的留到了夜晚,誰也沒說要吃了。
結果第二天,李淑芬和劉國榮都喉嚨發炎,還長了口腔潰瘍。
心累。
*
那頭的葉芷在陸唯出任務后,整整在家待了三天。
每天吃的都是讓隔壁何大姐從供銷社幫忙帶回來。
在家的三天時間門,葉芷幾乎都在做衣服,也順便逃避一下外頭的閑言閑語。
不過她在何金鳳的口中並沒有聽到有關於她是個孟浪粘人精的流言傳開,看來話務室的同志也不是愛八卦的人。
下回她可不要再跟陸唯在電話里羅里吧嗦了,在外頭的時候也要跟陸唯那傢伙保持距離。
她可不想被人當成是陸唯的粘人精!
到了第四天,葉芷總算願意出門了。
葉芷還穿上了新衣服,準備帶葉小丁去小學報名交學費,然後再過個幾天就可以去上學了。
葉芷做的新衣服都是這個年代的款式,但是改了腰形和領子,穿在身上會顯得更精緻和顯身材。
但葉芷也不敢做得太修身,只是盡量修出一個腰形來,盡量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上半身是白色碎花的襯衣,不會顯得太花俏,下身是寶藍色凈色的A字型長裙,遮蓋到小腿位置。
顏色也不會太過特殊,就是有了版型,穿起來特別不一樣。
穿上了總算沒有那麼丑的衣服,葉芷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連帶之前打電話的事都原諒了陸唯。
說起來,那晚跟陸唯鬧了彆扭之後,他都出任務好幾天了。
還真有點不習慣。
前兩次陸唯離開都是一兩天那樣子,可這次都四五天了,還沒回來。
這年頭也沒有通訊設備,也不知道去哪找人。
葉芷嘆息了一聲,伏在陸唯的枕頭上嗅了兩下,隨即便起了來,往葉小丁的房間門走去。
葉小丁昨晚就知道了葉芷今天要帶他去報名,所以便賴在床上死活不起來。
葉芷乾脆就把整張被子蓋在了他身上,隨後說:「不起來的話,我再給你加一床被子。」
就看你怕不怕熱。
果然,沒一會,葉小丁就被悶得滿臉通紅,一把把被子給扯了開來,說:「小姑,我不去不行嗎?我真不想上學!」
昨天他才跟陳志安趕鴨子去放養,好玩得很,誰知道今天就說要去小學報名。
葉芷抱著手,看著床上耍賴的葉小丁,說:「不行!」
「人家安仔都不用上學,我為什麼要上學?」
「別人我管不著,我就管你。」
葉芷也有問過何大姐,她說陳志安是拿的探親介紹信,到了9月份陳志安就要回去羊城上學的。
估計陳志安是想著還沒回去,就沒跟葉小丁說,這傢伙也就以為陳志安不用上學罷了。
不過這些是兩個孩子的事,葉芷不想插手。
現在她只管葉小丁報名上學的事。
葉芷學著陸唯的樣子,看了眼手錶,說:「給你十分鐘時間門洗簌吃早飯,八點鐘我們準時出門。」
說完,便離開了葉小丁的房間門,想了想,又折回來,說:「我不是給你做了新衣裳嗎?你怎麼不穿?」
葉小丁還愣在原地,想了下,說:「太好看了,我……不捨得,留著過年穿吧。」
聽說瓊州島上過年也不會冷的,到時候應該能穿。
葉芷笑了笑,「行吧,那你趕緊起來。」
說是八點出門,小傢伙磨磨蹭蹭,還是磨到了八點多。
因為小學不算遠,就在園區內,葉芷跟葉小丁是走路過去的。
一路上,葉芷都見到了不少家屬院的軍嫂,她們紛紛看著葉芷……的衣服,議論紛紛:
「陸團那新媳婦身上的衣服怎麼感覺有點不一樣?」
「不都是藍色褲子,白色開襟衫么?哪裡不一樣了?」
「咋感覺葉同志穿著特別……特別好看?還以為她身板子弱,想不到人家有胸有腰有臀……」
有性子較為自來熟的軍嫂便上前去跟葉芷打了招呼,問:「葉同志,你身上的衣裳都是自己做的嗎?」
葉芷面對友好的詢問都會樂意回答的,便笑眯眯道:「對,之前我婆婆給我寄了些布料,趁著沒什麼事做就做了兩身衣裳。」
除了給自己做了兩身,葉芷還給陸唯做了兩件襯衣,而葉小丁個頭小,用邊角料都做了兩身。
絲毫不浪費。
那嫂子便艷羨道:「是聽說了沈副院長給你寄了不少好東西,想不到你做衣裳手藝也這麼好,你穿著這身衣裳可好看了。」
「人家葉同志是本來就長得好看,穿什麼不好看?」
葉芷皮膚白,本來一白就遮三丑,可她的五官也精緻,櫻唇杏眼,一看就是個美人,活脫脫人家那些個養尊處優的資本家小姐。
葉芷聽著旁人的誇讚,笑盈盈道:「我只是以前在紡織廠上過班,所以有點心得。要是嫂子們喜歡的話,隨時可以找我討論討論,我們互相交流一下。」
大家聽著葉芷的話,頓時也覺得她好說話,看起來也是個好相處的人,連連應了聲好。
打算等閑暇的時候,就去找她看看是怎麼改的衣裳。
怎麼會這麼好看呢?
*
因為陸唯提前給小學那邊打了招呼,葉小丁報名的事情很快便解決了。
到得當天下午,葉芷的院子便來了幾個的軍嫂,她們都拿了不少的瓜果過來,青菜青菜辣椒絲瓜木瓜還有芒果蓮霧番石榴,一大堆。
葉芷都知道大家是為了她身上的新衣服來的。
葉芷基本上毫無保留給大家說了自己修改的地方,還有針腳處理問題。這個年代大多都是自己做衣裳的,軍嫂們幾乎是一點就通,葉芷也沒費什麼口舌,就跟她們說明白了。
幾個軍嫂回去之後便也自己做了起來,沒兩天大家都穿上了體裁合身的衣服,逢人就誇讚葉芷。
葉芷也不知道這事,空閑的時候依然埋頭打理自己的院子,然後又把那些軍嫂送來的菜苗給種了下去,這次種的是蒲瓜,聽說這樹打得非常多的瓜,不用怎麼管都能長出一棚的瓜來。
種下了蒲瓜之後,葉芷便煮了一個椰子木瓜糖水滋潤滋潤,來了島上這麼多天還沒下過雨,葉芷現在每天都跟著何金鳳學煲一些湯湯水水。
剛好之前有人拿了木瓜過來,葉芷就讓人給打了個椰子,另外她還往裡加了點泡發過的銀耳,便混一塊煲了一鍋的糖水。
木瓜混在點綴在瓷碗里,色澤鮮艷,看起來還挺有糖水鋪的風範。
葉芷坐在院子一個陰涼處乘涼,看著院子裡頭慢慢展現生機的綠植,心裡自豪感滿滿。
她喝了口糖水,又拿著一把蒲葵扇扇了扇風,看著院子外那隱約看到一丁點的湛藍色海洋,頓時也生出一種在海島度假的愜意。
看來這次陸唯回來,得讓他把涼亭給修起來了。
等到了九月十月,瓊州島的天氣應該就會很涼快了。
到時候就能好好享受一下椰林樹影,海風吹拂的舒爽了。
「你是……葉芷同志?」
葉芷抬眸,隨即看到了一個穿著藍白色碎花上衣,深藍色褲子的軍嫂走了進來。
她的年紀看起來不算大,兩條辮子盤到後腦勺,清晰露出她清秀的五官,身材偏圓潤,比大部分軍嫂要有肉一點點。
葉芷便站起來,說:「我就是,您是?」
那軍嫂笑了笑,緩步朝她走了過來,說:「哦,我昨天在小學見過你,我是剛來的軍嫂,聽說你也是剛來不久,就過來打個招呼。」
葉芷沒聽說又新來了軍嫂,不過營區太大,可能只是消息沒傳到她這邊。
於是連忙把人給邀請進去客廳,這會兒客廳的八仙桌卻放著葉芷之前畫的衣裳圖。
兩人簡單認識了一下,葉芷才知道這軍嫂叫黃秋蟬,早前沒有跟著丈夫來隨軍,是最近沒有人幫忙帶三個孩子,所以才跟來的。
以前她是城裡的,有份工作,後來沒人帶孩子,乾脆工作也辭了,過來海島這邊隨軍帶娃。
剛好給孩子報名上學見到了葉芷,覺得她身上的衣裳還挺漂亮,自己也想做一身。
這兩天聽人提起是這個院子的,才會貿然找上門來。
葉芷還以為什麼事,忙說:「沒關係啊,你想做的話,我給你說說。」
黃秋蟬愣了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瞞你說,我不會做衣裳,以前都是我家人給我做的,要不就是買的成衣。」
這年頭,能買成衣的家庭條件都都不差。
最起碼,不會是普通人。
黃秋蟬隨即拿了張布票和錢出來,難為情地問:「今天貿然過來,就是想拜託葉同志你幫我也做一身。」
葉芷連忙推了回去,說:「嫂子你拿布給我就行了,其他什麼都不用,我還有一台縫紉機,很快就能幫你做好的。」
黃秋蟬愣住:「那怎麼好意思?」
葉芷笑道:「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大家都是一個營區,互幫互助是應該的,我也是剛來的軍嫂,剛來的時候很多事情都是隔壁何大姐幫了我不少。」
因為得到過別人的幫助,葉芷也希望自己能幫到點別人。
而且何大姐要去供銷社上班也很忙,葉芷想著自己有時間門也有一台縫紉機,就幫何大姐做了兩件上衣。
只要不是故意來占她便宜的,葉芷有時間門的前提下還是願意幫這忙的。
黃秋蟬昨天第一次見葉芷的時候就覺得是挺不錯的人,今天厚著臉皮上門居然也沒有遭到拒絕,還友好地接受了她無理的請求。
黃秋蟬覺得,這海島的日子也不是那麼的難熬,最起碼有這麼個好鄰居。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葉芷堅決不收黃秋蟬的任何東西。
黃秋蟬喝了口葉芷給她裝的糖水,隨即笑了笑:「你做的糖水也好好喝,你真厲害,什麼都會!」
「哪裡,都是別人教的,我就跟著學。」
「那你以後也教教我吧。」
葉芷笑了笑,點頭:「當然可以,以後我們還可以一起趕海!」
兩人說到趕海,立馬又興奮起來了。
坐在一塊又閑聊了半天,那椰子木瓜糖水都幾乎喝光了。
後來黃秋蟬回家去拿布料,很快就捧著布料過來了,另外還拿來了半個菠蘿蜜,大得嚇人。
沒多久,黃秋蟬的小孩又送來了一些豆腐花。
豆腐花啊!
葉芷都不知道多久沒吃過這東西了。
頓時就覺得這嫂子能處。
別人過年才能吃上的東西,這嫂子居然就這麼給她拿來了一大碗!
葉芷想著有時間門,便手把手教黃秋蟬做衣服,這年代的婦女都能頂半邊天是真的,雖然黃秋蟬說自己不會,但其實也是有點了解的。
沒幾下就學會了怎麼操作。
一個下午就這麼過去了,黃秋蟬看著在葉芷指導下縫好的上衣,興奮地拿著幾乎要跳起來。
最後不好意思說道:「我太激動了,第一次做衣服。」
「要不,今晚你去我家吃飯吧?都怪我,打擾到你連飯都煮不了。」
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她,這都要天黑了,還打擾到她做飯。
葉芷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沒事,我男人不在家,我隨便煮一點就好了。」
……
剛送走了非要讓她去吃飯的黃秋蟬,葉芷準備先吃一碗豆腐花再去煮晚飯。
她剛剛看到這豆腐花就饞了,她已經很久沒吃過這東西了。
葉芷從五斗櫃中拿出了一罐子的白砂糖,隨後拿著勺子往裡舀了一點,灑在雪白雪白的豆腐花上。
剛才灑下了白糖,還沒攪拌呢,門口便傳來了腳步聲——
只見一臉疲憊的陸唯著一身肅正的軍裝走了進來。
葉芷才剛說了陸唯不在家呢,今晚隨便煮一點,這人怎麼就突然回來了?
「你怎麼回來了?」
陸唯被葉芷問得有點心碎,這不是他家嗎?
他都離家好幾天了,不能回來了?
他都要想死她了!
葉芷這幾天過得很充實,還真沒怎麼想過陸唯了。
隨即瞥了眼陸唯的手上捧著一個鐵飯盒,好奇問:「你打了飯回來?」
陸唯挨著葉芷坐到了八仙桌旁,隨即打開了帶回來的飯盒,說:「給你帶了好東西。」
剛剛一下船,就看到了賣豆腐腦的,他想都沒想,找李衛民借了錢排了長長的隊伍,就為了給葉芷買一份豆腐腦。
葉芷便放下了準備吃豆腐花的勺子,好奇湊了過去,「什麼好東西?」
陸唯邀功似的打開了那個飯盒,說:「你看。」
葉芷看了看陸唯飯盒那雪白的膏狀體,隨即眼神沉了沉,問:「你不是南方人嗎?你吃鹹的?」
陸唯:「???」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南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