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第7章
辦公室門驟然被拉開,原本聽牆角的人一鬨而散。
陸唯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門口,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那凌厲的眼眸環視一周,圍在門口的一群人大氣都不敢呼。
就在大家以為葉芷會跟著陸唯一起出來的時候,只見陸唯獨自一人朝公社大門走去,上了一輛軍綠色的吉普車上。
轟鳴聲響起,威風凜凜的吉普車隨即揚塵而去,沒有半點留戀。
大家都來得比較早,所以都知道那輛吉普車是陸唯開來的。
除此之外,婚介辦主任還特意把自己的辦公室空了出來,就是為了給他相親。
大家都猜測,這肯定是一位背景了得的軍官。
而且長得還非常俊,他們就沒見過長這麼俊的後生。
當時,大家都十分好奇到底是哪位女同志這麼幸運,可以跟這個軍官相親。
當葉芷走進那間辦公室的時候,大家都愣住了。
不少人都知道葉芷前段時間跟基建集團新來那個副廠長糾纏在一起,誰知道當人後媽不成,現在又給她安排這個好的相親對象給她。
大家自然不滿了。
有人見到陸唯走了后,立馬就說:「這軍官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不僅快,還一出來就走了,看樣子是沒看上那個葉芷。」
就在這時,葉芷才從主任那辦公室走出來,表情不咸不淡的。
但這個表情,落在辦公室外偷聽的那一群人眼裡,就活脫脫像是那種相親被拒,苦撐著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傷心的模樣。
所以,應該是相親不成了。
圍觀的人群忍不住幸災樂禍偷笑了起來。
葉芷沒在意那些看笑話的人,剛剛在辦公室看著陸唯離開的背影,她才後知後覺回憶起陸唯走之前說的那兩句話。
陸唯說,他兩天之後會再過來西塘鎮一次。
是真的嗎?
還是客套地說一說?
葉芷不太明白陸唯這是什麼意思。
這娃娃親到底是成了還是沒成?
兩天之後是過來看風景的,還是繼續談娃娃親的事?
當時陸唯走得太著急了。
還沒來得及問他。
苦惱。
等會她娘和大嫂二嫂問起來,應該怎麼跟她們說這個事?
想起了她們,葉芷環顧一下四周吱吱喳喳的人。
除了等待相親的男女同志和幾個婚介辦的辦事員,也沒見到她娘和大嫂二嫂的身影,她們去哪了?
正當葉芷準備離開婚介辦的時候,張小梅跟葉家大嫂二嫂從另一個辦公室走了出來,手裡還拿著一張紙。
她們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葉芷,還真是耀眼。
在明媚的陽光下,那白皙的皮膚更是發光似的,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可是,為什麼就只有葉芷一個人?
那個娃娃親對象呢?
張小梅急急忙忙朝葉芷走去,特意壓低了聲音,問:「丫頭,陸團長呢?怎麼只有你一個?」
她們就進去了辦事員那裡問了一下關於陸唯的情況,怎麼這相親就結束了?
看葉芷孤零零地站在辦公室門前,那陸團長難不成已經走了?
葉芷踢了踢腳下的一粒石子,微微低下頭,輕聲道:「娘,這事回家再說吧。」
葉大嫂左顧右盼,愣是沒有看到穿軍裝的男同志,聽著葉芷這話頓時也著急了。
該不會是泡湯了吧?
那葉芷得等到啥時候才能嫁出去喲?
難不成真要給高文博那幾個孩子當后媽啊?
葉大嫂便問:「小妹,陸團長人去哪了?」
葉芷挽了挽自己掉落在臉頰的頭髮碎,笑著說:「陸同志有任務在身,要趕著回滬市。」
看樣子,確實是有緊急的任務。
當然,也可能是想要趕緊離開,隨便找個借口搪塞她。
但他離開的時候又說了會再回來的話,這一下倒是把葉芷給弄懵住了。
權當他兩天後真的會回來吧。
二嫂瞪大了眼睛:「這麼說,陸團長已經走了?」
葉芷點頭:「嗯。」
葉大嫂皺起了眉頭:「這……」
按照別人相親的流程,一般見了面,怎麼著都會另外找個地方單獨處一會兒。
就算是沒看對眼,事後都會由婚介辦的辦事員給雙方說一下情況。
哪有人就這樣一走了之的?
張小梅瞥了眼她們:「回家再說吧,這都吵死了!」
再說下去,不得給人看笑話?
她可不想自家的閨女給人像猴子一樣看。
*
葉芷幾人回到家后,張小梅和大嫂二嫂都圍著她問長問短的。
葉芷就把整個相親過程都說了出來。
張小梅聽完葉芷說的話,眉頭緊鎖,愁得很。
本來葉老爹還想讓陸唯來一趟家裡吃飯的。
就算是娃娃親談不攏,就當是招待一下老爺子的戰友後代。
想不到這人直接就走了。
葉芷說得口水都幹了,拿起了桌上的搪瓷茶壺,給自己還有她娘倒了滿滿一杯子的涼白開。
她大大喝了一口,然後說:「陸同志說他兩天後會再過來一趟,娘你不用這麼著急。」
張小梅哼了一聲:「誰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人都走了,嘴又在長他臉上,就算是騙你,你也奈何不了他啊!」
不著急是假的,葉芷好不容易才應下這門娃娃親,對方還是個軍人同志。
要是這門親事能成,她閨女也不用念想著那個帶著三個孩子的鰥夫了。
張小梅寧願自家閨女辛苦一點,跟著陸唯去隨軍。
也不願自家閨女留在這鎮上給人家當後母。
葉芷抿著唇笑了笑,說:「娘,我相信他。」
從婚介辦回來家裡已經有大半天了,葉芷的感覺越發強烈,她覺得陸唯沒有必要騙她。
而且他的眼神很真誠。
葉芷從沒見過那樣的眼神,是讓人可以無條件信任的真誠。
冷靜下來之後,葉芷選擇信任他。
張小梅聽到葉芷這話后,臉上的愁容消散,隨後揚起了一抹笑:「丫頭,你是不是看上陸團長了?」
聞言,葉芷差點沒把嘴裡的水給噴出來,她娘居然沒有半點的轉彎抹角。
葉芷應該怎麼回答?
難不成跟她娘說她想要吃海鮮?
說一見到陸唯就想起了那鮑魚和螃蟹?
她娘肯定會覺得她瘋了。
不過單看顏值的話,陸唯真挺賞心悅目的。
葉芷抬手擦了擦嘴邊的茶水跡,垂著眉眼,說:「娘,我們才見了一面,哪有什麼看不看得上!」
張小梅看著葉芷那一臉春心蕩漾的嬌羞,立馬就覺得自己肯定是猜對了。
還真的看上對方了。
也是,剛剛雖然她沒有見到陸唯的人,不過聽婚介辦的辦事員說陸唯長得高又長得俊,家庭條件還頂好,說他們家葉芷跟陸唯同志要是能成,那真是。
就連外頭等候的女同志也討論了他一上午。
既然她閨女喜歡,那要不給她爭取爭取吧。
總比跟那個帶著三個孩子的鰥夫扯來扯去的好。
就算是這張老臉不要了,她為了自家閨女下半生的幸福,豁出去了。
*
翌日中午,李二妹一下工就碰到了急急忙忙出門的張小梅。
這都吃飯時候了,這是趕著去哪?
這兩天附近幾條街的鄰居都在議論葉芷相親遭拒的事,李二妹自那天被張小梅臭罵了一頓之後,她便等著看葉芷什麼時候被那娃娃親對象拋棄。
想不到還真給她等來了。
現在看到張小梅,不得好好取笑一下才行?
李二妹扯著嗓子問道:「大嫂,這是急著去哪啊?」
她的嗓門大,一下子就引來了同一條街巷的鄰居的注目。
張小梅瞥見李二妹的身影,氣不打一處來,哼道:「關你屁事!」說完,便準備繼續朝公社走去。
李二妹見到張小梅的心情越不好,她便越來勁。
聲音比剛剛還要大了些,問:「大嫂,聽說昨天你家葉芷跟那個娃娃親對象見面了,人家是不是沒看上你家葉芷?」
「俺早都都說,死鬼老爺子也沒說這娃娃親一定得是給你家葉芷定下的。要是昨天去的是俺們家紅英,說不定這門親事那軍官同志就直接定下來了!哪能聊個沒十分鐘就給你家葉芷甩面走人了?多丟人!」
葉芷相親遭拒絕的流言早就傳遍了附近幾條街巷了,李二妹巴不得葉芷被整個小鎮的人取笑!
所以現在她有多大聲,就說多大聲!
張小梅這人,平時脾氣就火爆,要是碰著誰埋汰她家閨女,她就輕饒不了誰!
張小梅像是發怒的老虎,直接就撲上去給了李二妹一巴掌:「少他娘的胡說八道,這門親事壓根就沒你家紅英的事,別他娘的癩丨蛤丨蟆想吃天鵝肉了!」
「再說了,陸團長跟我家葉芷的事,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的,再給我多管閑事,我就把你告到公社去!」
這一個巴掌,打得李二妹頭昏眼花,臉上火辣辣的一陣疼。
李二妹根本就沒想到張小梅直接就跟她動手,這會兒等她想要還手,張小梅又「呸」了一聲。
張小梅說:「一天天就知道盯著別人家的事,怎麼不看看自己家的閨女都做了啥丟臉的事?!不要臉的東西!」
李二妹被張小梅的一句話說的雲里雲外的。
她家紅英幹啥事了?
這張小梅該不會是故意蒙她的吧?
可這會兒張小梅已經往公社的方向走去了,李二妹只得爬起來,趕忙往家的方向跑去,打算好好問問葉紅英到底幹了些啥事!
張小梅出來是打算給陸老爺子打電話的,想要為她家閨女再爭取一下。
誰知道剛剛經過基建集團的家屬大院時,就看到了李二妹她閨女葉紅英頭髮凌亂地從高文博的院子里出來。
看那個樣子喲!
也不知道幹了些啥事。
自打看見了那一幕,張小梅更是要拉下自己的老臉,為葉芷跟陸唯這門娃娃親再說上幾句。
要是葉芷留在這鎮子上,也不知道那些個人會把她家葉芷跟葉紅英說得怎麼個不堪。
到時候就不僅僅是他們兩家,甚至可能還會連累整個老葉家都蒙羞!
*
眨眼到了約定再見的那天。
葉芷卻沒有像第一次見面那天起得那麼早,直接去婚介辦等人。
而是回了廠里上工。
這兩天已經有葉芷相親遭拒的流言在廠里蔓延,葉芷也不在意。
就算是相親被拒,這也算是什麼大事嗎?
難不成他們相親都是見一面就定親?
不得多見幾面嗎?
等陸唯來了,見完第二面再下結論也還沒遲呢。
時間一晃就到了下工的時間,葉芷特意在辦公室裡頭待久了一些。
等到太陽下了山,才慢慢收拾著自己的東西正準備離開辦公室。
紡織廠很大,葉芷走在路上依然有不少人對她指指點點,有幾個女同志還是之前在婚介辦見到過的。
葉芷不關心這些人,只是想著陸唯說好了今天會來,可是她的家人一直都沒有過來通知。
看樣子,應該是沒有來。
不知道為什麼,葉芷感到了一絲絲的失落。
她緩步朝紡織廠的大門口走去,夕陽西下,原本湛藍的天空被染上了一層紫紅色的曙光,給寧靜的小鎮填上了一抹溫柔。
她一抬頭,便見到了陸唯站在萬丈紅霞之中,朝著她慢慢走來。
他那高大的身軀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氣勢磅礴,英姿勃發。
不少人已經被他的身影吸引住,議論聲就更大了——
「這個軍人同志長得真俊,是誰啊?」
「他怎麼好像看著一直看著葉芷?」
「該不會是前兩天跟葉芷相親那個同志吧?」
陸唯穿著一身筆挺的軍服,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經走到了葉芷跟前。
有一瞬間,葉芷看不清此刻正背著光的陸唯那臉上的表情。
他微微垂著眸,低頭看著面前的葉芷,誠摯道:「葉芷同志,很抱歉來晚了,讓你久等。」
葉芷看著面前的人,臉上忍俊不禁地露出一個笑:「只要你來,多久都不晚。」
聞言,陸唯的心突然就覺得一陣鼓鼓脹脹的,好像有一團軟柔的棉花塞滿了。
他捏著手裡的東西,驟然有種前所未有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