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我在乎的他們
醫院的輸液室內,坐在沙發上的我們,靠在他身旁的我,一切也都如此自然。
此時,睡夢中的孩子伸了一個懶腰,在我懷裡稍稍動了一下下,我便醒來了。
不過,發現自己卻是那般自然且舒服的靠在了方總的手臂上,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醒來后,也沒多說什麼,只是一句自然的言語「謝謝」。我知道在我迷迷糊糊睡著的這段時間,是他給孩子換的藥水,之後,又充當著我夢中軟軟的枕頭……
這一晚上的藥水其實總共也才五瓶,只是小孩子的血管細又小,也不敢給他開到最大,所以就只能等它慢慢的一滴一滴的往下滴入他的身體,流經血管進入全身……
一般的小感冒、小發燒,我都是給他直接喂點葯就好了。可是每次的高燒不退,我就沒辦法只是給他喂葯了,避免嚴重,索性帶去醫院輸液好得快些。
之前,關於小孩感冒發燒這個問題,經朋友介紹也去看過中醫,嘗試一下中醫的治療方法,例如:推拿,葯浴,貼葯等等,也有些效果。
不過,就如退燒這一項並沒有西醫來得快,而且這麼大晚上的,又能去哪兒找中醫,沒法辦也只能來醫院了。
看著熟睡中掛著藥水的孩子,既是這般可憐又無奈,其中的不易只有自己知曉。
待我醒來后不久,睡夢中的他也漸漸地蘇醒,急忙用手摸一下他的腦門,還好退燒了,這才稍稍安心些許。
醒來后,自然不願意被我抱在懷裡躺著了,此時大半夜的估計也餓了。隨著一聲「媽媽,下來」之後,便站到我身旁,眼睛直直的看著方總從超市帶來的那包零食。
在他吃零食之前,我趕緊給他沖了一瓶奶粉,剛剛出門前老媽就已經準備好了小號的溫水瓶、奶瓶、還有奶粉,一同裝在了包里。
在孩子吃東西的期間,方總也不知如何和孩子溝通。所以,也只能安安靜靜的坐在沙發上,全神貫注的看著吸著奶瓶喝奶的孩子。
對於孩子這個群體,方總是真的沒有什麼概念,陪同孩子玩,更是不知所措。即使想與之好好相處,但又不知該如何處理,唯有在旁默默關注。
他不同於林子麥孩子心性那般,很自然的與孩子玩到一塊兒去,更多的則是楞楞的觀察,看到孩子想要什麼,就伸手幫他去拿,有時候,見他手足無措般顯得有些笨拙的樣子,還真忍不住想笑。
也許還真的是性格使然,這也是沒辦法的,沒準以後等他自己結了婚,有孩子了,可能就開竅了,這項技能只需長期相處便可,自然無師自通。
喝完奶粉,再給他吃些小麵包之類較軟的東西。對於小孩吃的東西,我一直都很計較,不想因為他小而什麼都要慣著他,更不能由著他的性子。
自從他開始吃主食,我都沒讓他吃過任何質硬、添加劑、防腐劑過多的零食,還有糖果之類甜膩的東西就更不會給他買了。
每次老張和小夏帶他出門,我都是再三叮囑,即便是爸媽也是如此要求,就怕他們太過溺愛孩子。
我寧願別人說我太過於講究,我也不想讓他過早的接觸這些東西(所謂的垃圾食品),對胃不好不說,而且還容易讓他養成不好的飲食習慣。
對於孩子的生活飲食以及今後的教育方式,我都盡量嚴格的要求他,不想讓他過得太隨便了,即便給不了他最好的,我也要盡我所能給他我所能提供的。今生只要一個孩子,我便能給他我力所能給予的全部。
孩子醒來,我和方總沉默且安靜的相處狀態就此結束。
即使孩子不吵不鬧,總歸也是靜不下來的,畢竟他還只是個孩子,怎麼可能會像我們成人般乖乖的坐在沙發上安安靜靜的等待藥水的滴入,直到最後一滴。
待他吃飽喝足后,精神也就更足了,那也只能舉著掛有點滴的杆子,跟在他後面來回走動。
經過一番折騰,終於熬到了最後的一滴藥水滴完,此時也差不多晚上的兩點半了。之前預計要到三點的,這已經算是提前了,還好孩子一直處於沉睡狀態,不吵不鬧也不亂動,如此才不會影響藥水的正常輸入時間。
待護士拔針后,面對哭鬧不止的他,又哄又抱的,最終也抵不過手機的魅力,還是敗給了它。打開手機給他放了動畫片之後,今晚的「醫院之旅」算是結束了。
……
醫院這孤寂的夜晚,還好有方總的暖心陪同,不然這時間也太難熬了,當他開車送我們到小區樓下,又堅持幫我提包拿葯把我們送到回家,這才放心離開。
在他走之前,小孩好奇的那雙大眼睛,直盯著眼前的這位熟悉而又陌生的「大人」,表情很是不解。對於不熟悉的人,讓他與對方打招呼或是說拜拜,他都置之不理。
雖然之前也見過,可是對於孩子來說,可能記憶沒那麼深刻。不願就不願好了,孩子自有他的想法,我也不想強求。
待方總離開之後,給孩子打開電視,讓他自己玩會兒。有時候打開電視,他未必認真看,只是耳朵聽著電視里的聲音,手上玩著別的玩具,不過,偶爾嘴裡也會跟著電視里的動畫片,隨便哼哼兩句詞兒,這也就是他的一個習慣。
此時的他在醫院也睡得差不多了,吃飽喝足后,也不知玩到什麼時候才肯罷休,我也懶得管,任他玩去。
打開衣櫃找了一身衣服,拖著疲憊的身體走進浴室,開始了一番簡單的洗漱,今晚算是安然度過了。
任溫暖的水流沖刷著自己犯困的意識,精神稍稍舒適些許,還好剛才在醫院也眯了一小會兒,此時突然想到方總,他卻是一直保持清醒的陪在身旁,突生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至於孩子,我只願他晚上別再反覆發燒就好了,不過這次醫生說是他的喉嚨不算嚴重,輸液控制之後,回去給他喂點葯,完了明天再去複查。
因為每次發燒,多半都是喉嚨紅腫、發炎、長皰疹引起的,癥狀大同小異,久病成醫,所以我這心裡自然也有數。
只是照顧生病的他,還有些力不從心,不過也還好,現在他長大了自然比之前好帶得多,如此,我也要輕鬆些許。
現在的醫療條件較於父母的那個年代來說,已經算得上很優越了,除了醫療,各方面的條件亦是如此。時代的改革,環境的改變,面對如此優越的物質條件,活於現下的我們自然已經習慣,也足夠幸運。
洗漱之後順便把衣服也洗了,擦乾頭髮走出浴室,客廳里電視依舊放著,可是,孩子居然自己爬到沙發上睡著了。
由於他處於感冒期,所以剛剛回來就把窗子打開,本想讓家裡通風透氣,可夜裡風大,再加上此時已是晚上三點半左右,涼風習習,正對著孩子吹來。
本來就是感冒的狀態,真的擔心他的病情又要加重了,所以,趕緊抱著他往卧室走去,給他把鞋子和外衣脫了,蓋好被子這才走出房間。
此時,客廳的窗帘,稍薄的那層紗質窗帘被夜風吹的一浪浪飄了起來,剛剛被熱水沖刷得暖暖的身體,就這麼站在迎風的窗口,一陣寒意浸骨,睡意全無,大腦倒是清醒無比,思路清晰。
此刻的閑靜,不由得讓我想要好好欣賞一下這暗黑的夜空,向著一片寂靜之域望去,似乎已經全然不顧一切。
此時,雖已是深夜,可那又如何,只想放任這無邊的思緒,飄向那遙不可及的北方……
偶爾一陣疾風襲來,身上的這身睡衣也略顯單薄,無外乎身子也如此這般,深吸一口涼氣之後,順手把窗戶給關上。
轉身背對著陽台,看著這偌大的房子,燈光昏暗,空空蕩蕩的,無邊的孤獨感縈繞心頭,揮之不去。
不知不覺又想起了林子麥坐在電腦桌前極速敲打鍵盤的畫面,他的身影就這般深刻的映在了我的腦海中。
思念,猶如生在我心頭上的那根刺,只要稍稍一觸碰,時時刻刻都會要了我的命,這般劇痛,即便不忍割捨,自然也留不得。
不自覺又走進了客房,靠近衣櫃走去,習慣性的打開,看到裡邊的每一件看似熟悉的衣服,自然而然的又想到了他穿著它們的每一天的每一個畫面……
思念是如此的熬人,特別是在如此的深夜,任它白天如何掩飾,總歸抵不過夜晚的孤寂,自知他便是我心裡潛藏的孤單,只因為心裡有這麼一個人。
原本以為堅強的軀殼至少可以偽裝自己,可是,只要稍稍動一下心裡的念想,便讓我如此的脆弱不堪。
這場感情的遊戲里,我還是輸了,而且輸的很徹底,原本以為深埋於內心的那一點點念想,不會這麼容易就顯露出來,可結果卻猶如被洪水吞沒那般一擊潰敗。
一直的強撐與偽裝,我以為我可以做到不去想他,也可以做到沒有他的日子我照樣過得很好。可是,沒有他的日子,我的世界便沒了情緒,活著如同行屍走肉那般空洞。
站在衣櫃面前發獃也好,發愣也罷,也無法掩蓋內心深處思念的那股勁兒,隨之引起一陣陣的揪心之痛。
恍惚之際,伸手拿了一件林子麥黑色的風衣披在身上。雖然這衣服早已被洗衣液洗掉了他身上獨特的味道,但只要能夠披上也挺好,至少可以讓我冰涼的身體稍稍暖和些,好似靠在他身旁那般溫暖。
思念如溪水,細小而綿長,好似花香,沁入人心;思念如洪水猛獸,來勢洶洶,吞噬身體,攝人心魂……
最後,神情有些沒落般恍惚,走出客房順手把房門給拉上,此時洗衣機已經停了,機械般走進衛生間,習慣性的把衣服給晾好。
正準備往沙發上一坐,卻聽到了手機的響聲,心想「這麼晚了,誰會給我打電話,會是方總嗎,難道還在擔心孩子的情況?」
正在思慮之時,這一陣陣的標準華為手機鈴聲刺耳般傳來,尤其是在這安靜的深夜,這聲音更是格外響亮。
為了不影響孩子睡覺,我趕緊疾步走到入戶那兒,包正好掛在了玄關牆上的掛鉤處,極速的從挎包中拿出手機,瞟了一眼居然是林子麥,這麼大晚上的他找我幹嘛?
響亮的鈴聲一陣一陣的正提醒著我,容不得我半刻的猶豫,快速按了接聽鍵,傳音筒傳來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此刻才意識到今晚還沒與他通話,可是,他也知道我與肖雪相約之事,所以,即使回來晚了不給他「報備」,他自然也知。
可是,今晚帶孩子進醫院之事,我還真沒跟他說起,也不是沒時間,而是我自主的認為沒必要告知,因為即使告知了也於事無補,又何必讓忙碌的他干著急。
況且,這些也都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我能夠解決的事情,絕不想去打擾別人,這也是我做事的一貫風格。
還沒等我開口,他便急切的問起了孩子生病的事情,此事目前也就方總和肖雪知曉,若是肖雪說的,那他應該在我去醫院之時就打來電話才對,這麼說來也就只有方總了。
不過,方總為什麼那麼晚了還跟林子麥說起此事?此時已是深夜,一通電話過去,估計林子麥也很難再入睡了,我想,擔憂之心只會更甚……
待我跟他把情況說明之後,見他語氣稍緩,急切的那顆心這才算是放下了些許。
不過,接下來與我所聊之事卻不是剛剛的輕柔緩和,倒如疾風驟雨那般兇猛,弄得我措不及防。
「為什麼你每次有事都不跟我說呢?」
「事出突然,我來不及說。」
「那事後呢,總該有時間吧?」
想想剛剛在醫院,期間是有蠻多休息時間的,可我卻還是沒有給他打個電話。
「你本來就忙,我不想……」還沒等我話說完,就被他打斷了。
「我知道我幫不了你什麼,可你總該跟我說一聲啊,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讓我最後一個知曉?」
「都是些小事兒,我自己能解決,況且我也習慣了。」
「是,我知道你足夠獨立,可越是這樣,你置我於何地,我的存在於你而言又有何意義?」
「……」
這句話還真問倒我了,除了沉默,我無話可說。自始至終我都只是把他當成一個自己喜歡的人而已,猶如「偶像」那般,只適合放在心裡,並非存於生活中。
我與林子麥相處的實況讓我想到了一個詞「不食人間煙火」,如此形容倒是很貼切。也許我們的關係還真如此,只適合做神交的伴侶而非生活中的財米油鹽。
「是你又把我給忘了吧,每次有事都是這樣,第一個想到的一定不是我。」
這句話說得很輕,沒了剛剛的急切,或是厲聲呵斥,可就因為是這種平淡緩和的語氣,更令我揪心和難受,電話里,他的語氣明顯很失落的樣子。
「我只是怕你擔心。」
「難道你覺得這事兒不該我擔心嗎?」
又是一個直指人心的問句,是啊,按理說,有事本該兩個人一起分享的,不管好與壞。可是,遇到這種事情,我首先想到的是如何解決,趕緊解決,似乎還真的把他給忘了。
「該,只是,與你相隔太遠,遠到我看不見,自然也感受不到你的存在……」
面對林子麥的質問,我只是娓娓道來般說出自己內心真實的感受。
「是,我知道,可是我們相隔的距離,總是無法逾越……」
他說的這話,在我聽來「一語雙關」,不知他是有心還是無意。之後,電話里傳出來的聲音不再是他的辯解,卻是他的長嘆短噓。
他的傷感不明而喻,很容易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影響心情,為了不讓他繼續這種狀態,我也只能趕緊停止此次的通話。
「好了,別想那麼多了,時間也不早了,早點休息吧,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體啊,晚安!」
「既然孩子沒事了,你也早點休息吧,辛苦了。」
之後,又是一番互相安慰的話語,這就算是結束了今晚的對話。
其實,當林子麥問及我把他當做何人之時,我很想賭氣的說一句「你只是我的男朋友,僅此而已」。
我又不想自己如此狠心對他,也不想因為自己的話而傷害到他。這種徘徊不定,猶豫不決心緒堵在胸口,還真令人難受……
剛剛還在客房無限的釋放自己無邊的思念,這會兒又是這般克制的回絕,我想我就是這樣子的口是心非。原本心裡的思念,早就波濤洶湧直至心口,可是,還是什麼也不說,只好自己一個人默默去承受這一切。
以前,每次孩子生病,我也會因此跟忙碌的老張抱怨,或是嚷嚷,可前提是「他是孩子他爸」。
林子麥呢,他又是誰,我想他最多也只是我的「男朋友」,既然如此,我當然不會事事告知,更不會因為生活的小事而與他爭執不休,做不到。
一直以來,感覺自己和他的相處,仍是那般客氣,猶如對待「客人」那般,到頭來也不過一場君子之交罷了。
雖然看似親密無間,其實內心深處還是「各自為營」,感情再深厚,也抵不過現實的殘酷。
況且,我們認識也才短短的四個月,兩個人待在一起的時間最多也就一個多月的時間。
在這段感情的生涯中,我倆還談不上深厚,最多也就是——曾經有過共情,又或是深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