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解除疑慮

隻身扎在這雜亂無章的資料堆中，似乎早已忘記了時間的流失，只想專註的聽歌做事，偶爾還會小聲哼哼歌中的曲調，這樣子的狀態，還挺享受的。

在自己不經意抬頭的某一個瞬間，好像看到了林子麥，定睛一看，還真的是他，只是看著他抱著雙手，悠然的靠於辦公室的門框處，目光好像是掃在了我的身上，辦公室的門一般都是開著的，所以他什麼時候來的，來了多久，我自然沒注意。

這是在我得知真相后，第一次面對他，都不知該如何處理才好。

稍稍愣了會兒，反應遲鈍了些，表情嚴肅且有些慌亂的扯下耳機叫了一聲「林總」。

馬上又禮貌性的補上一句：「林總，請問有什麼事？」

「沒……事，只是到點吃飯了，路過這裡看到你還在忙，所以……」

說話之餘，只見林子麥嘴角稍稍上揚，故作微笑的樣子，看來他已經從阿美處得知了剛剛發生的事情，所以這會兒才會如此這般輕鬆的應對自如，只是自己稍稍顯得有些尷尬罷了。

此時的我，就這麼呆傻的站在原地，舉著慢了半拍且無處安放的右手捋了下耳朵旁的髮絲，掩飾內心的緊張與尷尬。

心想這麼快就到飯點了，看來是自己工作太積極了，竟然因為忙碌而忘了吃飯的時間。

所謂的「廢寢忘食」，看來自己快要達到那個狀態了吧，不禁自己發出了一絲冷笑。

「笑什麼呢，走，吃飯去。」

見我立於原地繼續手上的事情，似乎沒反應，林子麥這才走進辦公室，把我手上的資料拿開放到小山丘的資料堆里。

「那個，林總，您先去吧，我等會兒再去。」

說話之餘，自己又伸手去拿了新的資料放到胸前，然後迅速的把耳機重新塞到耳朵裡面，繼續聽歌幹活。

他不說飯點倒也還好，只是經他這麼一說，自己還真有些餓了。只是早上發生的那件事兒，此時自己心裡多少還有些「記恨」，並不想與他多說什麼。

又或許是因為昨天的那場特殊的面試，讓自己稍顯尷尬，又或者是因為他是領導的關係……

總之，不想搭理也不想與之有過多的接觸，這會兒又繼續重複著手上未完的工作。

對於叫我吃飯這事兒，見我無動於衷，林子麥只好繞過了桌子，勁直走到我面前，傻笑著說道：

「既然你不去，那我就陪著你幹活吧，你不怕別的員工說你虐待領導，那就請繼續。」

話音剛落就看到他伸手去整理資料，我也假裝看不見，心想著想作死就讓他作唄！

可能自己並未打算搭理他，隨後，他還真不依不饒的糾纏了起來：

「昨天吃飯的時候，是誰說著改天請我吃飯的？擇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好了。」

「有嗎，我怎麼不記得了。」

「怎麼，難道還想賴賬不成？」

「我……既然如此，那好吧，中午我請客，也算感謝林總昨天的『特別關照』。」

話裡有話的我說完之後，立即放下手裡的活兒，算了，早晚都要面對，一起上班不想搭理也不是長久之計，畢竟人家是「領導」。

待自己把手機和耳線都收到包里之後，林子麥笑嘻嘻的已經站在門口等著了，立即背上小挎包，隨之出門。

「今天我要吃大餐啊，你昨天配的那副眼鏡我可是花了血本了。」

「你……」聽到他這胡說八道的話語，在他嘴裡倒是說得一本正經，看來還真來勁了，隨即反駁道:

「林總，大餐我可請不起，盒飯倒也還行，還有，我現在戴的這副眼鏡應該算是您給我的正常賠償吧，我還沒問您要精神損失費呢，您倒是先玩起了坐地起價？呵～您可真厲害！」

忍不住的一聲冷嘲熱諷直面他而去，此時，我也不知哪來的勇氣。

「這就對嘛，你看這樣子說話多好啊，是吧？還有，平時沒人的時候不用叫我林總，還是叫我小麥好了，被你叫這麼一句『林總』，感覺怪怪的。」

「好的，林總。」

「你……你昨天什麼樣兒我又不是沒見過，今天幹嘛要這麼客客氣氣的跟我說話，聽著彆扭。」

怪了，這小子在這兒跟我鬧人格分裂還是咋的，昨天愚弄我的時候難道就沒想到此刻？

其實，他大可以在我面前擺林總的架子，用不著以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嗎，又像是因為自己的錯舉而特意在討好，難道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些過分了，這會兒又不好意思承認？

如果以員工跟領導的方式相處，我確實是沒什麼資格與之置氣，但若以朋友論之，即使只是普通朋友，我也不會這麼容易就放過對方。

「那請問林總，我要以怎樣的方式跟您交流，才不會讓您覺得彆扭？」

「朋友，以朋友的方式跟我交流就好，例如昨天那樣兒，哦，對了，昨天還說什麼來著，對，相見恨晚，怎麼，現在就要翻臉不認賬了？」

「朋友是吧，你不提也就罷了，既然提到，那我還真不得不說兩句了。」

既然說是朋友，那我豈能放過，還真想找個人發泄一下心中的「怒火」呢！

「昨天，我是很輕鬆地和你相處，也很真誠地和你交流，並且還當你是朋友，真心待之，那是因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林總』，如果知道，我估計對你也只有客氣了。」如此待之，我自是不屑的笑了笑。

林子麥本想打斷我的話，可我豈會給他接話的機會。

「作為領導，你用這樣子的方式去考驗員工的應變能力，很好，這主意不錯，我也沒什麼意見。」

「可是，昨天一整個下午的時間，你完全可以跟我說清楚啊，可您卻選擇閉口不言，還非得要以什麼工程師的身份與我相處……這實在令人可氣、可恨，您這分明就是在耍我啊？」

「這……」自己這一番巧言令色的言語，說得林子麥竟無言以對。

一連說完這些話，感覺自己有些氣短，深吸了一口氣，隨後又停頓了幾秒鐘，所有所思般立即又補充道：

「現在，站在您面前肆無忌憚的我，開始有些不知所謂了，所以請您原諒我剛剛的一番言談，如果言語之間有讓您不舒服的地方，還請您多多擔待。」

感覺自己剛才說話有些過了，畢竟我們也沒那麼熟，況且人在屋檐下，確實是有點肆無忌憚了，萬萬不可因為「朋友」這個尷尬的身份而讓自己亂了分寸。

看著我稍顯嚴肅的樣子，也許林子麥發現了我的不自在，面對我低下頭小聲說道：

「你不會真生氣了吧，那我跟你道歉，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恩？」

「噗嗤……」他此刻與我說話的語氣，怎麼有種感覺像是大人哄著小孩的既視感，逗得我實在忍不住想笑了。

「算了，不敢跟您計較，誰讓您是領導呢，是吧？」我轉變剛才的一臉嚴肅的樣子笑著說道。

「從你的語氣中總覺得你還在生氣，至於昨天的事，如果作為一般的員工，我覺得我的處理方式沒什麼問題，但既然作為朋友，我真誠地向你道歉，希望能夠得到你的諒解。」林子麥一臉認真地對著我說道。

「既然林總這麼真誠，那就今天中午請我吃飯吧？」說著話卻滿意的笑著大步朝前走去。

「喂，趁火打劫啊你，明明說好請我吃飯的，又想賴掉，過分了啊！」

「你也可以拒絕。」

「算了，我可沒那麼小氣。」

「畢竟是領導嘛，是吧？」

「這麼說，我們算是和解了？」

「我們……可曾有過彆扭？」

「沒……沒有。」

……

一路的歡聲笑語，算是解除了那點小小的「誤會」，以及填補了自己內心的那點疑惑與不甘。

不過，林子麥這人心裡倒是藏不住事兒，遇到問題非得把它解決了才算完事兒，要不然存在心裡肯定憋得慌，這分明就是一枚妥妥的急性子。

沿路的幾個辦公室空空如也，這個點沒人也正常，不過，突然想到昨天阿美說過，方總是辦公室里最晚用餐的那個人，這麼說來他應該還在辦公室。

隨後，自己就朝著他的辦公室走去，順便跟他打聲招呼，卻沒想到方總回了句：

「你們去吃吧，等下有人給我帶。」

果然是工作狂啊，一整天也不知道他在辦公室都幹嘛，很少見他離開，能夠讓他離開辦公室的可能，除了上廁所、開會，還有就是下班的時候了。

從方總的辦公室出來之後，自己又去了趟衛生間，一早上感覺什麼都沒幹，卻忙得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還真是夠「忙碌」的，忍不住自嘲了一番，便同林子麥走出了辦公區。

在等電梯的時候，他問我怎麼知道「方格子」還在辦公室，我沒回答，原來私底下他是這麼稱呼方總的，不過，一想到方總的名字自己又忍不住想笑。

下了電梯，出了辦公大樓，這附近的風景既空曠又荒亂，遠遠的望去，除了那幾家餐廳和餐館之外，還真找不到有什麼特別想吃的。

「想吃什麼？」這時停下腳步的林子麥突然問道。

「你在這兒待的時間比我長，你做主就好。」

說著話時抬頭向他看去，由於身高的差距，而且自己平時又很少穿高跟鞋，所以與他說話，幾乎都要抬著頭仰視。

「好吧，前面有一家餐廳，去吃簡餐。」說著林子麥就獨自朝前走去。

「又吃簡餐，能拒絕嗎？」我唉聲嘆氣的跟在後邊兒。

「不想吃簡餐，那你請我吃點別的，如何？」林子麥轉過身一臉「問號」似的看著我。

「算了，您做主就好，我可不敢造次。」

確實是有什麼吃什麼，以後都不知道在這兒的日子怎麼熬過去呢，看到這兒的就餐條件，也沒得選擇。

不過，想想他和方總，還有阿美以及和他們一起從總公司過來其他人，在這種條件下工作、生活，還真的挺佩服他們的適應能力。

來到餐廳，裝修還挺舒服的，環境倒也算乾淨，找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這邊服務員拿著餐牌朝我們走來，林子麥直接跟服務員說了句：「和往常一樣」，之後，服務員便把餐牌遞給了我。

一句「和往常一樣」，說明他經常來，既然如此，說明味道應該還行。

當服務員把餐牌放到我面前時，我看都沒看直接說了句「和他的一樣」，服務員先是楞了一下，但很快就拿著餐牌轉身走了。

「你都不知道我點的是什麼，怎麼又跟我的一樣了，昨天也是，你不怕我點的是黑暗料理？」林子麥一臉疑惑且壞笑的說道。

「你既然都能吃，我還怕什麼，況且你都和服務員說了和往常一樣，那說明你經常點啊，你總不會天天都是黑暗料理吧，若你天天都吃黑暗料理，那我也只好服了，捨命陪君子，吃一次又如何？」

我用手撐著下巴，挑著眉傻笑般對著他說道。

「算你有眼光，等下你自己嘗嘗，就知道好不好吃了。」對於這點，他倒是蠻自信的，那就說明味道還可以唄！

「好，十分期待。」

……

簡單的交流過後，我轉過頭朝外面空曠的荒野看過去，沉默片刻，林子麥指著窗外的空地對我說道：

「以後那一片地都會是高樓大廈，底下五層建成商業區，樓上都是住宅，最多也就5年就會呈現出一片繁華的景象。」

之後，他又指著別處繼續說道，感覺以後是怎樣的一番光景，似乎都在他腦海中深思熟慮的計劃過一樣。

即使林子麥能把所有的房子都建起來，那經濟發展呢，並不是說想怎樣就怎樣，政府若是沒有明顯性作為的話，百姓也難有較高的收入，消費自然也跟不上發展的節奏，總歸是會脫節的。

對於這些問題不知是我自己太過悲觀了，還是林子麥太樂觀了。

「您好，打擾一下，您點的餐好了，請慢用。」

聽到服務員說話之際，就已經把餐盤放在餐桌上，我這才回過神來。

「你剛剛又在沉思什麼呢，分享一下？」

至於他的好奇，我沒心思搭理，只是懶懶的撐著下巴淡淡的笑著附和一句:

「沒什麼。」

在服務員走後，他伸手拿起桌子上的兩雙筷子，從紙套裡邊抽出接著說道：

「我發覺你很容易陷入自己的世界，我剛剛開始跟你說話之時，你還簡單的附和幾句，至於我後面說了些什麼，你直接就沒了反應，『入定』對於你來說就這麼容易嗎？要不是聞到飯香，估計你都不會回過神，是吧？」

「呵呵～說什麼入定，我可沒那麼高深，不過是自己早已餓到精神恍惚，所以才會這麼很容易發獃。」

「吃吧，看你餓的，好像受虐待了一樣。」在說話的瞬間，他把筷子遞給了我。

「還不是因為有你這樣的老闆，受苦的都是我們這些辛苦的員工啊？」

「吃吧你，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哼哼！」林子麥嘟著嘴說道。

「噗嗤～」

看到他那表情，第一次見他嘟嘴，一個男的怎麼還會撒嬌嘟嘴，真的是笑死人了，忍不住笑的我直接噴飯，不過還好被我用手給擋住了，不然又要尷尬了。

「那麼大個人了，怎麼還像個小小少年那般純情可愛，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吞了那口飯之後，我止住了笑，對他說道。

「哼哼，要你管。」

說話之際，他又搞做出了一副讓我無法忍受的表情，我是受不了，不過看著他做著這些小動作倒是輕鬆自然，毫無違和感。

「咦，真是受不了你，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看你那做作的表情，實在是讓人打顫。」

我停下吃飯的動作對他說道，避免自己等會兒又要噴飯。

「好好好，不逗你了，好好吃飯總可以了吧？」唉，終於肯消停了。

看著他俊美的長相，卻總是做些可愛撒嬌的小動作，似乎覺得與他那副帥氣的外表很不搭。

但是，他表現出來的這些表情，在他的臉上呈現出來，卻毫無違和感，反而還覺得恰到好處，也許長得好看做什麼都是對的。

看著眼前的此人，以及剛剛發生的一切，還真是令人難以想象。

我本來吃飯就慢，在我還沒吃完之前，林子麥卻已經把配湯都喝完了，然後起身朝著收銀台走去。

自己已經讓他請了兩次，我可不願再有第三次，玩笑歸玩笑，吃人三餐總歸還人一席。

餐后，待我起身走向收銀台時已經不見他的身影，當我正打算去問收銀員之時，卻聽到他叫了一聲「我在這兒」，隨後聞聲看去，原來他已經到外面等著了。

還好今夏雨天比較多，所以艷陽高照的天氣也就少見了，要是讓他在太陽底下暴晒那麼幾分鐘，想想他那白皙的皮膚，估計也受不了。

走出餐廳，發現他手上提著個打包盒還有杯咖啡，應該是給辦公室的那位帶的午餐嘍，怪不得剛剛方總說有人給他帶呢！

「給方總帶的外賣？」我看似疑惑的問他。

「什麼外賣，我像是外賣小哥嗎，有這麼帥的快遞員？」

林子麥一臉不屑的對我說道，心想這人要不要這麼自戀，帥也不能太過於直接啊？

「之前聽阿美說，經常看到方總一個人在辦公室里吃著外賣，所以……」

「阿美到底都跟你說了什麼，等下上去非得找她好好問問。」

「她也沒跟我說什麼，你有什麼好擔心的，難道還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我饒有興趣的看向他。

「能，能有什麼秘密啊，像我這麼坦蕩之人，是吧！」

說完白了我一眼，隨後又來了那一連串可愛的表情，看他如此不正常的狀況，分明就是為了掩蓋內心的心虛。

不過，對於一個男生來說，能把可愛賣萌當做家常便飯也是沒誰了。

之後，我倆也再無交流，便一前一後的朝著辦公大樓走去，一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