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和老虎近距離接觸
陸行章在山林里打轉,繞了一圈又一圈后終於承認自己迷路了。
這裡人煙稀少,不像先前孟嫵採藥的地方有跡可循,入眼多是一模一樣的樹木和小徑。
他思索著是先回溪邊重新規整還是硬著頭皮繼續往深處走。
「你是不是迷路了?」
孟嫵的聲音如涓涓泉水,打破山林里的寂靜沉悶。
陸行章略感焦躁的心竟然奇異平靜下來,但他很快又攏起眉矢口否認:「不是。」
「哦。」孟嫵走上前與他並肩,漫不經心地揶揄著:「可是你在這裡兜兜轉轉了好幾圈了。」
「你跟蹤我?」陸行章揚眉質問。
「沒有,這種非常時刻,兩個人結伴而行才是最安全的。」孟嫵立即否認,確實顧左右而言他,有意轉移話題。
現在再追問她是否跟蹤自己沒有意義,陸行章沒再開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孟嫵也一動不動。
一時間兩人跟兩尊雕像似的,微風掃過,拂起他們的碎發和衣角。
陸行章難得沉不住氣,偏頭盯著孟嫵:「你在等什麼?」
孟嫵眨眨眼,頗為無辜地回答:「等你說方向啊,你不是沒迷路嗎?」
……
陸行章面色尷尬一瞬,冷哼了聲,嘲弄著:「危在旦夕還有心思抖機靈,看來你也不怎麼在乎自己這條命。」
「還是說,」他聲音陡然沉了幾分,意在逼問,「你真的如方大嫂所言,和殺手有勾結?」
孟嫵早就習慣了他的猜忌懷疑,已經麻木,悠悠道:「我勸你啊,有心思猜這猜那,不如多學習,早日考取功名,自然不必依賴我。」
這話正中紅心,陸行章喉結滾動,吞回未說出口的話,鼻間哼出一聲不滿。
他這麼一攪,孟嫵也覺得瞭然無趣,歇了捉弄的心思,平淡地指了個方向:「往左轉。」
陸行章沒有多問,抬腳邁步,相當利落。
真是奇了怪了,這時候又無比信任孟嫵的判斷。
饒是看了書,孟嫵發現她也無法看透陸行章的想法,書上對陸行章的私交描寫的並不多,尤其到後面,幾乎都是權謀,唯有面對原書女主會有些許溫柔,但也都一筆帶過。
這樣多疑又慎重的人,疼愛起妻兒來……光想想那個場景,孟嫵就雞皮疙瘩直冒。
她收起亂七八糟的心思,帶著陸行章穿梭在複雜的山林中,越進入腹地,周遭就越靜謐。
直到聽不到蟬聲。
陸行章腳步逐漸放緩,視線掃過正急匆匆從他腳邊遛過的不知名小動物,墨黑的眸子銳利地觀察著四周。
「太安靜了。」他突兀開口。
就連這一聲稀鬆平常的音量都被放大數倍,似乎還能聽到迴響。
孟嫵也隨之緩下腳步,寂靜中和陸行章交換了一個眼神:「有問題。」
話音才落,就感覺土地震動,樹葉沙沙聲由遠及近。
孟嫵頃刻間反應過來,忙轉身往回跑,拔高聲音喊著:「快跑!遇到野獸了!」
該死,腦子裡都是殺手的事,忘了這一茬,野生的山林怎麼可能少得了大型野獸?
孟嫵拼盡全力奔跑,為了減輕負重,中途卸下藥簍丟在一邊,陸行章緊隨其後,兩人臉都綳得緊緊的。
土地震動越發劇烈,孟嫵只剩下「逃命」一個想法,但也知道這只是延緩死亡,雙腳怎麼跑得過四條腿。
「吼——」
野獸嘶吼聲近在咫尺,彷彿下一秒就能撲過來。
孟嫵腎上腺素飆升,正陷入絕望之際,她的手忽然被抓住,陸行章拉著她飛快轉了個向,「這邊。」
她來不及思考,迅速跟上。
陸行章七彎八拐地繞著路,野獸的聲音反而更近。
「你要害死我們嗎?」孟嫵忍不住低聲質問,她怎麼會讓一個迷路的人來帶路,剛才真是昏了頭。
「別說話。」陸行章低聲喝止,拉著她在一棵粗壯大樹后蹲下,這棵樹有兩人環抱那麼粗壯,藏下兩人綽綽有餘。
但是藏得下有什麼用?野獸是野,但不是傻啊!
孟嫵人都呆了,陸行章該不會以為野獸看不到就找不到他們了吧?
別說還真有可能,陸行章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不知道這常識很正常。
她越想越覺得不靠譜,等在這裡如同等死,還不如跑到林子外面搏一搏。
都怪她嘴賤,非要和鍾賀驍說什麼「除了殺手下死手,無論什麼危險都不要來救,免得殺手起疑」,真是自作孽。
越來越近的喘氣聲彷彿就在她耳邊,孟嫵腦內一下閃過無數想法。
不行,得跑!
孟嫵這麼想著,當即就要起身,卻忘了手腕還被陸行章握著,被他猛地扯回去,跌靠在他的身上。
他力氣怎麼這麼大!
「別動。」陸行章用氣聲在她耳邊警告。
熱氣拂得她耳朵痒痒的,孟嫵微微避開,惱怒地壓低聲音:「鬧?你想我死……唔」
陸行章左手捂住她的嘴,截斷她,怕她再生事端,右手鬆開她的手後轉而環住她的腰身,以背後抱的姿勢把她整個禁錮在懷中,屏氣凝神。
「呼哧——」
野獸的呼吸聲就在大樹那邊,此刻正緩緩圍繞著大樹逡巡,直到和孟嫵四目相對。
那雙猩紅的眼睛就在五步開外,死死地盯著孟嫵和陸行章。
陸行章不著痕迹地看了眼身後,面露難色。
孟嫵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這還是她第一次和老虎如此近距離地接觸——以她最不想的方式。
陸行章環抱著孟嫵,悄悄往後挪動,孟嫵被迫行動,眼裡滿是絕望,心中已經覺得自己是個死人了。
老虎緩慢伏低身子,做出捕獵狀,倏地撲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陸行章後腳跟蹬地,借力向後一仰,「咣」地一聲,一座鐵籠落下,將他們和老虎隔開。
老虎氣急敗壞,一巴掌拍上來,鐵籠晃了晃,但沒有任何損傷,看來是特製的。
他們的命暫時保住了。
孟嫵心有餘悸,忍不住話嘮:「剛才太驚險了,要是沒有這個機關……」
她說到一半頓住,餘光注意到什麼,扭頭耷拉下眼睛,面無表情地問陸行章:「你覺得餓死和被咬死的區別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