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我喜歡殼子里的那個人
半個時辰后,孟嫵站在陸行章身邊,壓低聲音問:「為什麼我也要過來?」
陸行章偏頭側向她,同樣輕聲回答:「你今天是以我的謀士身份來的。」
兩人正在交談,前邊的陸行文看過來,視線在兩人間掃過,幽幽一轉,抿出一個和善的微笑:「兩位若是覺得麻煩,可以讓我一人觀賞。」
「使臣大人不必客氣。」陸行章望著陸行文的目光複雜難言。
他不是傻子,兩人私下一碰面就看出陸行文似乎不記得他了,而陸行文除了輪廓更加硬朗,身板更加壯實,也沒有太大的變化。
陸行文眼神從孟嫵身上繞過,停在陸行章身上,相當溫和地回答:「叫我文駙馬就行。」
陸行章表情一頓,下意識反問了句:「駙馬?」
「是,承蒙越國公主抬愛,不僅救我一命還讓我成為駙馬,平步青雲。」陸行文沒有刻意隱瞞。
這個話題彷彿打開了他的話匣子,滔滔不絕地說著過去的經歷,以及斷斷續續的往事。
孟嫵和陸行章靜靜聽著,默契地沒有打斷,都想聽聽陸行文這些年究竟是怎麼過來的。
兩人都深切地看著他,反而看得陸行文不自在地一笑:「二位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見文駙馬的談吐舉動,很像我的大哥。」陸行章開門見山地回答,眼睛緊盯著陸行文的表情。
陸行文揚了揚眉,似乎有點意外,笑了聲:「陸大人還有大哥?」
「是,只可惜在山中打獵失足,至今不知下落。」陸行章的試探就差寫在臉上。
孟嫵悄悄瞪圓了眼睛,很想問這樣不會引起陸行文的懷疑嗎?他畢竟是越國的使臣,腦子好使得很。
陸行文頗為遺憾地頷首,恍然大悟似的:「原來如此,確實可惜。」
兩人尬住一刻,又默契地撇開話題,聊著其他的事,每個話題在快繞到孟嫵身上時都被輕巧避開,孟嫵安靜地像個人形掛件,默默跟在陸行章身後。
看著兩人相似的側臉,她倍感奇怪,同時也想起一個事實,她和陸行文和離的前提是陸行文已經死了。
現在陸行文真真切切地活在眼前,儘管他什麼都不記得,卻時時刻刻都在提醒她不可逾越的那道道德鴻溝。
陸行章帶著陸行文參觀了個七七八八后停住腳:「文駙馬,這附近逛得差不多了,我還要面見聖上,先行告辭。」
「不用操心我,你快去吧。」陸行文私下和在大殿內判若兩人,滿面春風,處處都在為陸行章考慮。
陸行章點頭示意后看向孟嫵,後者正在頭腦風暴,沒有注意。
他溫聲喚道:「孟嫵,走吧。」
態度變化明顯,連陸行文都忍不住抬頭看過來。
孟嫵兀自內心折磨,點頭後跟上去,走到無人處才停住腳步的,鄭重其事地建議:「不如婚事緩緩吧。」
陸行章面色雖然沒變,但明顯感覺周遭冷了下來,似笑非笑地盯著她:「因為文駙馬?」
「是也不是。」
「只是長相相似,經歷有幾分相似,但不確定就是他。」陸行章語速不覺加快,怕孟嫵反悔。
孟嫵嘴唇輕抿著,看了他良久后才問:「你比我更清楚答案,不是嗎?」
初見如果只是長相相似,那之後的交談已經能感覺到他的習慣。
陸行章垂眸和她對視,不知是問她還是問自己:「如果他不再記得我們,那和離開又有什麼區別?」
孟嫵無法回答他的問話,她自己也沒有答案。
兩人在高高的宮牆下陷入沉默。仟韆仦哾
最後還是陸行章先開口:「婚事容不得半點不情願,既然你認為時機不成熟,我也不會強迫。」
孟嫵視線微轉:「抱歉,謝謝你。」
「不用抱歉,這是我應該做的。」他盯了她一會兒,手指屈了屈,想要勾勾她的手,但克制住。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宮牆拐角旁,陸行文眼瞼微垂,不知心中所想。
從皇宮回來后,兩人之間的氣氛就變得奇怪,平日早上一起出門,現在卻有意避開。
連阿福都看出不對勁來,趁著給陸行章備馬車的間隙問:「陸大人,老奴本不應該多管閑事,但是孟大夫今日又沒用早膳,這……」
「我知道了。」陸行章點頭,謝過阿福的關懷。
他望了眼祈安苑的方向,對車夫道:「早點去皇宮接我,就說家中有急事。」
車夫愣愣地點頭:「是。」
尚未到酉時,陸行章準時出現在孟氏醫館外,手裡擰著從御膳房帶出來的糕點,抬步走進去。
偌大的醫館只有李欣在外面忙活,他隨口問道:「孟嫵不在嗎?」
「在內院。」
陸行章轉身去內院,還未走近,就聽見裡面隱約的談話聲。
「這是越國特有的藥草,據說可以幫助生髮。」是陸行文。
「多謝文駙馬。」孟嫵的道謝聲。
陸行章的心臟驟然縮緊,出生以來他從未這麼緊張過,擰著食盒站在外面一時不知是去是留。
就這猶豫的片刻,孟嫵的聲音傳來:「文駙馬若是想見陸大人,可直接去陸府,陸府不會趕人的。」
「不,我只是想來看看孟大夫,不知為何總覺得孟大夫十分親近熟悉。」陸行文的聲音有幾分靦腆,又立即解釋:「我並非對孟大夫有什麼……」
「我知道。」
陸行章喉結滾動,直接伸手敲門,屋內的交談聲登時安靜。
「誰?」孟嫵冷靜地發問。
「是我。」
下一瞬屋內響起急切的腳步聲,門迅速打開,孟嫵訝然望著陸行章:「今天這麼早回來了?」
陸行章「恩」了聲,抬眼看向裡面的陸行文,陸行文站得筆直,笑容板正,眼裡的慌張窘迫一閃而過。
孟嫵擔心陸行章誤會,指著陸行文道:「文駙馬只是來……」
「我身體有些不適,宮內都說孟大夫妙手回春,所以我就來碰碰運氣,看來果真如此。」陸行文自然地接上解釋。
當初陸行文買下孟嫵純粹是好心,也許有臉的因素,所以孟嫵相當感激陸行文的善意,對待陸行文也就額外多幾分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