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都是朕的錯
朝堂中的世家人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皇帝與吳正義走到一起。
皇帝有權，吳正義有錢有糧，兩人狼狽為奸必定會降低世家對朝堂的影響力。
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世家一體，他們絕對不允許皇權威脅到自己的地位。
朝堂上的世家官員都不需要商議什麼，直接就跳出來反對了。
給皇帝添亂這種事他們拿手的很！
首先出來反對的人便是重量級人物，尚書右僕射封德彝。
封德彝背靠范陽盧氏、弘農楊氏和渤海封氏三個士族高門，其子侄又與京兆韋氏、琅琊王氏相互勾連不清，在朝堂上是妥妥的世家代言人之一。
封德彝原本就對李世民殺兄囚父很不滿，如今李世民又要與聯合吳正義來對抗士族，他能忍就怪了。
「陛下，老臣請問陛下，瓊崖侯有何特殊，能得到如此殊榮？只因他給朝廷獻上錢糧，又是皇親國戚便可讓陛下無視禮法，給他封一個什麼世襲罔替的國侯？老臣虛長六十載，從未見識過如此荒唐之事！」
封德彝一點都不給皇帝面子，上來就往根上刨：「吳正義年不過十二歲，未立寸功，陛下若是念及吳永嶺南平亂有功，給他的嫡子留個侯爵位也就是了，為何要專寵吳正義？」
「陛下登基時曾有言，無大功於國者不得封爵，臣請問陛下，吳正義可有立下功勞？」
「難道說給朝廷獻上錢糧就叫有功於國？如此，陛下讓那些在邊關與敵人廝殺的將士作何想？讓站在朝堂上這些為了大唐兢兢業業的文武作何想？」
封德彝這話說得就有些誅心了，就差直接點明皇帝是在賣官鬻爵。
「密國公所言朕深以為然，大唐的爵位無功者不授，這是太上皇與朕定下規矩！無功不授爵將成為大唐永例，密國公與諸位臣工不用懷疑朕會將封爵私相授受！」
李世民心說，要是你們也拿出這麼多錢糧來，朕也能封你個與國同休官爵！
問題是他不能開這個口。
不僅不能開這個口，還要想辦法把加封吳正義的事情給圓回來。
李世民一句話就先佔領了道德高地，申明自己不是因為收了吳正義的錢糧才給他封賞的。
封德彝緊追不放道：「臣等自然是相信陛下的公正，但是吳正義一個區區小兒，老臣未曾聽聞其有一寸之功，因何能享國侯之榮？」
「此乃陳年舊事......不提也罷。」李世民臉色有些為難，欲言又止道。
見皇帝言辭躲閃，立刻有人站了出來。
魏徵出班道：「陛下，為君者應胸懷坦蕩，陛下既知曉瓊崖侯之事，為何不直接說出來，難道是有隱情，不方便在朝堂之上明言？」
李世民一看到是魏徵跳出來了，眼皮子就是一跳。
這個傢伙壞的很，說話就沒有不帶刺的時候，讓李世民極為頭疼。
魏徵背後是河東裴氏，和裴寂是穿一條褲子的，還是李建成班底的核心人物，李世民早就想幹掉他了，只不過是考慮到自己的形象問題又啟用了他來給自己的朝堂裝點門面。
可是這個決定現在看來完全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時不時就讓魏徵噴一臉唾沫星子，李世民想想就覺得自己一定是腦子抽了，才會給自己請這麼一位大爺來噁心自己。
關鍵是牌坊已經立起來了，砸不得。
不過魏徵這話難得合了他的心意，便佯裝為難道：「此事是朕的疏忽，繼位以來一直忙於國事，忽視了那些駐守海疆的功臣，是朕的錯失啊，朕應該好好反省。」
眾臣聽得是一頭霧水，交頭接耳中紛紛猜測皇帝這是什麼路數。
讓你說封吳正義為國侯的原因，沒讓你自我檢討呀！
李世民見他們如此反應，心中大樂。
示敵以弱，一切都是朕的錯。
朕都主動認錯了，你們能怎樣？
不過世家官員可不會輕易罷手，御史台的御史們立刻來了精神。
皇帝沒錯都要給他挑個錯出來，何況是皇帝主動承認自己有錯呢？
不管怎樣，給皇帝添堵正是他們希望的。
「陛下，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為君者怎能迴避自己的過錯？臣請陛下自省！」
「世上無不可對人言之事，既然陛下要反省自身，不妨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自省，也好為臣等做表率。」
「臣請陛下勿要恥於啟口......」
五六個御史你一言我一語，非要皇帝把自己的錯誤給說個清楚明白。
李世民暗笑：「說吧，說吧，你們不逼迫朕，朕這戲還怎麼演下去？」
封德彝本想著接著魏徵的話往下說，卻是讓御史們給打斷了節奏。
魏徵皺眉看著御史們七嘴八舌的逼著皇帝當朝反省自己的過錯，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可他又說不上了。
等御史們說累了，李世民給杜如晦使個眼色。
杜如晦心領神會，從袖子里掏出一本冊子，出班道：「陛下確實應該好好反省一下了，軍國大事關乎國本，陛下的疏忽可是險些丟了大唐幾千里的海疆啊！」
他的話音落下，朝堂上為之一靜。
這又是什麼情況？
杜如晦不是皇帝的心腹嗎，怎麼也出來指責皇帝的過錯了？
這是什麼操作？
封德彝與魏徵等人大喜。
看來皇帝加封吳正義的舉動真的不得人心啊！連他自己的鐵杆都跳反了！
這下看皇帝還怎麼下台！
杜如晦嚴肅道：「不只是陛下需要反省，臣也需要反省，連朝堂上的諸公也要反省才好！」
老杜這話擲地有聲，剛剛還落針可聞的朝堂一下就炸了鍋。
「杜尚書，你這是何意？」
「合著你是在給皇帝解圍呢，虧老夫還把你當自己人了！」
「杜尚書，還請你給諸公一個解釋，我等又錯在了哪裡？」
「......」
朝臣的火力集中到了杜如晦身上。
李世民趁機說道：「克明，你倒是說說朕與你，與這滿朝文武錯在了哪裡？也好讓大家好好認識到錯誤，當朝自察一二。」
「自察個鬼，要不是老夫翻箱倒櫃好幾天給吳正義找功勞，誰知道南海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杜如晦暗暗抱怨了皇帝一句，對皇帝行禮道：「陛下，此乃臣整理兵部文檔時發現，其中記錄了陛下與朝堂諸公的錯處，請陛下過目。」
李世民揮揮手：「不必了，既然是要朕當朝自省，自然是要讓諸卿知道朕都犯了那些錯。你直接講給朕與諸卿聽就好。」
「諾！」
杜如晦得令，打開冊子對滿朝文武道：「諸位同僚，這是一份來自瓊崖水師與瓊崖侯府衛隊的戰報匯總，記錄了自大唐立國到武德九年所有瓊崖水師與瓊崖侯府衛隊參與的大小戰鬥，內容可能有些枯燥，還請諸位同僚能聽某讀完。」
也不等其他人說話，他便讀了起來：
「武德元年六月初三，侯府衛隊接到寮人襲擊合浦郡消息，侯府派出衛隊三千前去平叛，至六月二十一，合浦郡叛匪滅，此戰殲敵三千八百二十餘，侯府衛隊陣亡九十六人，傷一千餘。」
「武德元年六月中，中天竺海商佔大唐島嶼七座，稱大唐之島嶼為其國王所有。瓊崖水師出兵一千五，戰船二十六，全殲犯我大唐之敵三千，八月上，水師回程途中遇交趾、九真、日南三郡曲世作亂，水師官兵平亂，戰至九月末，三郡亂平。此連戰之際，水師斬敵萬餘，水師官兵一千五，歸來者不足六百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