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吳正義是誰？

李世民來到太極宮，時隔月余時間，他再次見到自己的父親，大唐的太上皇，李淵。

李世民一開始吃了閉門羹，李淵對他有怨氣，連句託詞都沒有，硬生生的回了兩個字：不見！

無奈苦笑過後，他把吳正義的那兩封信讓人送到李淵手裡，又在涼風裡等了半個時辰才得到同意，步入了太極宮中。

李世民對李淵有愧，除了不讓他接觸外界，在這太極宮中，李淵還是那個皇帝，一應用度甚至比原來還好，李世民對李淵有求必應，財物、美酒、美食、美女，只要是大唐有的，李淵提出，李世民必定辦到。

李淵不怎麼吃他孝子賢孫這一套，對他是愛搭不理。

老子江山都讓你搶走了，你還要我怎樣！

李世民登基后每天都來請安，每次都不得其門而入，可見李淵對他的態度有多惡劣。

在小黃門的帶領下，李世民終於在太極殿中見到了自己的老子。

一進大殿，他整個人就不好了。

只見昔日威嚴莊重的太極殿到處掛滿了粉色和米色的輕紗，輕紗后是十幾個酥胸半掩的俏麗舞姬在扭動著腰肢，妖嬈的身姿在清風明燭中搖曳，看的人口舌發乾。

朝臣們排班的地方擺著兩排長長的案幾，案几上滿是精美器具盛放的瓜果佳肴，美酒點心，案幾中間兩個袒胸露懷的老頭一人抱著一個衣衫不整、嬌笑嫣然的女上下其手。

李淵敞著懷斜依在一個女子懷中，張嘴正從女子嘴裡接著一粒葡萄。

他的左右是一個濃妝艷抹、滿身風塵氣的中年女子和一個帶著小廝裝束點頭哈腰的太監……

李世民也是見過世面的人，當即眼前一黑，險些背過氣去。

堂堂皇城正殿，百官和皇帝處理國家大事的地方，代表著朝廷威儀和臉面的太極殿竟然被裝扮成了青樓的樣子，實在是過分！

關鍵是你們竟然在這裡搞無遮大會……

李世民突然覺得自己對老爹是不是太縱容了。

那個帶路的小黃門見皇帝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慌忙把他扶到殿內坐下，又倒杯水給他灌下，他臉上的痛苦之色才有了一些緩解。

李淵見兒子氣成這樣，心裡那叫一個舒爽。

「都下去吧！」

李淵揮退賣力表演的舞姬和宮女，又對兩個老頭說道：

「裴相，封相，你們也回去吧，咱們改日再聚。」

「太上皇，臣告退。」

「陛下，臣告退。」

李世民定睛看著二人，頭更暈了。

「裴寂，封德彝，這就是你們二位不上朝的原因？」

裴寂整理好衣裳，對李世民行禮道：「臣老了，精力不濟，管不了朝中的事，陛下還是早日安排個年輕力壯的後輩來接替臣，臣感激不盡。」

封德彝連衣服都懶得穿好，隨意拱拱手：「陛下，老臣比裴相還痴長几歲，早已昏聵，不堪用了，立於朝堂之上難免有尸位素餐之嫌，老臣今日便向陛下請辭了。」

「臣等二人就不打擾陛下與太上皇敘父子之情了，便先行退下。」

說完他便拉著裴寂出了大殿。

兩人陰陽怪氣的話語氣得李世民恨不得當場把他們給剁了腦殼，可他硬生生忍住了。

兩人是太上皇心腹，他需要他們站在朝堂上來顯示自己帝位的合法性，也需要用他們來調和自己與士族的關係，打不得，罵不得，更殺不得。

只要他們不造自己的反，自己就要把他們供起來。

再者，太上皇正笑眯眯地看著呢，那種戲謔讓他如鯁在喉，想發怒都不行。

「二郎啊，氣性如此大容易傷身，正義那小傢伙說你有什麼高血壓為父還不信，今日看來，你是該好好養氣了。」

李淵招招手，示意李世民上前來。

「阿耶，兒子此來的目的阿耶想必知曉了，那吳正義究竟是何方神聖？」

李世民在李淵身前坐下。

他很氣，可還沒有被氣糊塗，開口直奔主題。

李淵朝殿外侍候的宮女吩咐道：「給皇帝泡一杯降壓茶過來。」

李世民不關心什麼降壓茶，死死地盯著自家老爹不說話。

「哈哈，別以為你登上皇位就萬事大吉了，許多事情你沒你看到的那麼簡單。」

李淵笑的很暢快。

好像能讓他這個兒子吃癟在他眼裡就是頂好的事情。

「阿耶，突厥大軍就要兵進關中，兒子沒心情聽您說教。」

面對自家親爹，李世民只能窩著火。

李淵拍拍面前的案幾的那兩封信，收起臉上的笑意，說道：「正義的信為父看過了，這小子果然料事如神，你們兄弟走的每一步他都猜中了，現在想來，為父很是悔恨，沒有早點聽從他的建議，也許把你送到他那裡，玄武門的悲劇就不會出現。」

他神色黯然，搖搖頭道：「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葯賣，否則為父就是用這大唐的千里河山也會換你們兄弟和睦，哎......」

李世民給李淵斟滿一杯酒：「阿耶，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要向前看才是。」

「對，向前看。」

李淵端起酒杯送到嘴邊喝了一口：「正義也說過這樣的話。」

「吳正義到底是誰？阿耶說他早就料到我等兄弟之事，此人必定多智近妖，為何兒子從未聽說過阿耶有這樣一個外甥？還有他信中提及的種種，兒子......好像一直再被人算計著。」

李世民有些急切，全然不像他給老爹斟酒時的從容。

他看過信后是不信有人能提前料到玄武門之變的，更不相信有人能在涇陽那個皇帝眼皮子底下的小地方囤積大量戰馬物資的，所以他來找老爹求證。

從進殿到現在不過說了幾句話，李淵就三次提到吳正義這個名字，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可是真的確定了吳正義的存在，他有些慌了。

一個能料事如神還有能力瞞過皇帝眼線的人太危險了！

李淵見兒子的反應就知道了他心中所想，拍拍他的手臂，語氣堅定道：「二郎，為父要你記住，全天下的人你都可以不信，甚至為父你也能不相信，但是你一定要相信吳正義，他，永遠不會威脅大唐，不會威脅皇帝！」

李世民疑惑道：「這話不像是阿耶能說出來的。」

「為父是皇帝的時候自然不會說，但現在為父只是站在一個父親的立場和你交心，記住為父說的，大唐需要吳正義，你，也需要他，千萬不要試圖打他的主意，切記！切記！」

李淵深深看了一眼兒子，開始緩緩講述關於吳正義的事情。

吳正義，生於大業十年。

生父是前隋瓊州將軍吳永，是原唐國公府護衛統領的兒子。

生母乃是李淵的父親與一個府中侍女留下的遺腹子，名喚李沫。

因為是遺腹子，而且還是侍女所出，唐國公府上下都不喜歡李沫，便將其送出府外撫養，知道唐國公府還有這麼一個庶出小姐的人並不多，就算是知道了也沒人願意提及，慢慢的人們就將其遺忘了。

李淵也是成年後回到成紀老宅祭祖時才知道自己還有這麼一個妹妹，只是彼時唐國公府處在風雨飄搖之中，李淵便沒有認回妹妹，而是將其許配給了護衛統領的兒子吳永，隨後運作一番，將吳永提升為一府校尉，算是給了妹妹一個安慰的歸宿。

吳永夫妻成婚多年，生育三子一女均夭折，沒成想到老又喜得貴子，這個孩子便是吳正義。

大業十二年秋，吳永突然上表，要求主動到嶺南平定寮人叛亂，被煬帝任命為瓊州將軍，一家三口便隨軍去了瓊州。

當時的李淵很不理解吳永為何要到毒瘴遍地的嶺南去，親自上門阻止。

那是李淵第一次見到吳正義。

小小的人第一次見到李淵便開口慫恿他造反，還把楊廣何時殞命，以及該如何佔據大興城及關中都講的事無巨細，也說明了吳家前往瓊州避難的目的，當時就把李淵給驚到了。

不過他不是吃驚於一個不到三歲的小娃娃開口閉口就是造反，而是驚訝於他小小年紀便有一種縱觀天下大局的眼光。

當時的李淵很震驚，卻也沒有相信一個奶娃子的話，只是把他的話當成了小孩子的異想天開。

可是到大業十三年，楊廣在江都被驍果軍縊殺的消息傳到晉陽，之後發生的一切都在印證當年吳正義的話。

大唐立國后，李淵立刻派人聯繫到了吳永。

此時的吳家已經在瓊州站穩了腳跟，趁著戰亂往瓊州、崖州等地大量輸送中原流民，吳氏還涉足了許多產業，大力開發瓊州和崖州，並與嶺南的馮盎達成密約，讓嶺南在大唐一統天下之後向朝廷歸順。

武德二年初，李淵收到了一份來自瓊州的契約，吳家將其名下產業分了三分之一給皇室。

李淵拿著分得的財物糧食和前隋國庫的積存招兵買馬，只是幾年時間便消滅了各地的割據勢力，然後是嶺南主動投靠，大唐完成了事實上的一統。

而此時的吳家已經在嶺南成長為一個不弱於馮家的龐然大物。

念及吳家對李唐的支持，李淵封吳永為開國縣公。

吳永拒絕，請李淵封自己的兒子為瓊崖侯。

武德六年，吳永夫婦相繼離世，吳家的當家人便成了吳正義。

在吳正義手裡，瓊崖地區發展的更快，人口暴增到百萬，每年給到皇室的分紅也越來越多。

聽完李淵的講述，李世民久久不語。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如此厲害的人物嗎？

為什麼我這個皇帝不知道嶺南出了這種妖孽？

十二歲的少年......不，他執掌瓊崖的時候才九歲而已！

九歲的娃娃就能撐起一片天.....就很魔幻。

李世民只覺得老爹更像是在編故事，生生編出了這麼一個不存在的吳正義，用來掩飾他在外的隱藏勢力。

李淵看出了他心思，說道：「吳正義就在瓊州，每月他都會與為父通信，你要想求證，大可以派人讓他入長安。」

「對了，涇陽那邊有戰馬兩萬匹，箭支應該有百萬以上，糧草很多，刀劍長槊，盔甲器械加起來足夠裝備起兩萬不下於玄甲軍的騎兵。步卒的甲俱刀槍盾牌也有一些，大約可以裝備起五萬比十六衛武器還精良的大軍了。」

李世民：「阿耶，兩萬匹戰馬可不夠兩萬騎兵所用。」

他還是不相信自家老爹的話。

李淵見狀便把他趕了出去。

他暗罵道：「不識真仙人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