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用最慫的姿勢說最狠的話

吳正義確實是鑽了牛角尖。

沒有經過這個時代朝堂的洗禮，他還是在用自己在後世那不算高的眼界審視大唐，忘記了，李世民看待世界的角度與他的小民視角不同。

小民視角，金錢與權利就是一切運轉的根本。

放到一個皇帝眼中，金錢與權力只是他所關注的一小部分而已，李世民更想要的是有一個攪局者來打破世家大族對皇權的限制。

吳正義也注意到了這一點，還用這一點來說服了劉氏父子，到頭來自己卻是又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送錢給李世民，他會很高興。

送能夠加強皇權打壓士族的東西，李世民會不惜一切的保護吳正義和瓊崖的一切。

想通這一點，吳正義立刻行動起來，改變了已經定好的計劃。

他要送一份更大的禮給李二。

親自執筆給李二寫了一封回信，走自家的郵路發出去，然後府中就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

關中，長安，太極殿。

李世民笑意連連，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也是喜上眉梢。

唯有突厥使者臉色陰鬱，像是死了老婆。

九月初九，大唐皇帝率領騎兵五萬、步卒六萬，與突厥頡利可汗率領的十多萬大軍決戰於高陵、武功、涇陽一線。

大戰進行了兩天一夜，雙方死傷慘重。

突厥一方損失騎兵四萬餘，戰馬十餘萬匹，小可汗突利被射成了刺蝟。

頡利可汗見唐軍援軍源源不斷趕來戰場，不敢戀戰，率領剩餘兵力向隴右而去，唐軍大將尉遲恭、段志玄、李道宗、李績等人率領追兵一直追在突厥人身後，於十月初收復隴右重鎮涇州，突厥被趕回了草原之上，大唐危局順利解除。

大唐取得了勝利，可損失也不小。

戰死兩萬餘人，李世民引以為豪的六千玄甲軍只有兩千多人活著從戰場上走了下來，六千監門衛死傷大半，大將郭孝恪陣亡，程咬金重傷卧床，其餘士卒受傷者高達萬餘人。

高陵、武功和涇州三座城池化為殘垣斷壁，將近四千大唐百姓喪生在突厥鐵騎蹄下，三十多萬畝沒來得及收穫的莊稼付諸一炬。

從戰損上來說，大唐與突厥打了個半斤八兩。

可是誰都看得出來，真正的勝利者是大唐。

四萬多人的損失對突厥來說是真的傷筋動骨。

突厥內部剛剛經歷過叛亂，頡利可汗發動侵唐的戰爭便是為了轉嫁內部矛盾，經歷過這次的失敗，突厥內部必然會更加混亂，內耗加劇是肉眼可見的事情，突厥就此失去了挑戰大唐的資格。

而且因為關中的堅壁清野，他們在關中毛都沒撈到一根，在隴右搶到人口和糧食財物還讓程咬金帶兵給搶了回去，突厥這次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沒有什麼收穫不說，還消耗了大量的戰略物資，沒有幾年的時間，他們都湊不齊再次發動戰爭的資源。

反觀大唐，損失看著很大，關中腹地遭遇兵禍，連三座城池都毀了，但是卻沒有傷到元氣。

關中的人口損失不大，用不了多久城池會再次建立起來，燒毀的莊稼地會在明年春天變為良田。

此戰中，國庫基本沒有出一分錢，突然冒出來的瓊崖侯吳正義承包了唐軍的絕大部分開銷，還給唐軍提供了大量的藥品和新的醫術，只要不是直接死在戰場上或是重傷不治的傷兵都有八成的機會撿回一條命，進一步減輕了大唐的損失。

兩相對比，結果很明顯。

大唐與突厥的攻守互易，大唐對突厥取得了巨大的戰略優勢！

雖然談不上是一戰定乾坤，朝堂上下都已經很滿意現在的結果了。

李世民通過這一戰獲得了巨大的威望，原本還有些不穩的地方收到大唐大敗突厥的消息也漸漸消停下來，關中百姓徹底認可了新皇帝。

太上皇收到頡利倉皇而逃的消息，二話沒說就搬出來太極宮，到大安宮繼續自己醉生夢死的養老生活。

見太上皇妥協，朝局也變得平穩起來，至少不會每天都有人上奏疏來罵皇帝了。

這一戰的結果皇帝很滿意，滿朝文武很滿意，百姓們很滿意，看太上皇的態度，他老人家貌似也很滿意。

唯一不滿意的可能就是代表頡利可汗前來大唐議和的使者康蘇密了。

想當初突厥是那樣強大，逼得李淵送糧、送錢、送女人，就差跪下叫爸爸了，突厥在大唐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扶持梁師都，把蕭皇后和楊政道弄到定襄建立隋朝小朝廷，李淵愣是連個屁都不敢放，那時突厥是風光無限的霸主。

現在呢？

堂堂突厥可汗使者要跪著和唐皇說話。

唐國禮儀可沒這麼一回事呀！

康蘇密心裡很憋屈，可還是裝出不卑不亢的樣子道：「唐皇陛下，我家可汗的條件還請陛下好好斟酌，莫要再次挑起戰火，突厥控弦之士五十萬，等待著陛下的決定！」m.

「哈哈！」

「哈哈哈！」

用最慫的姿勢說最狠的話。

康蘇密成功把大唐的滿朝文武都給逗笑了。

李世民也笑了，而且笑的很放肆，把龍椅的扶手拍的「啪啪」亂響。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暢快。

搞定突厥，他就沒有了外部的掣肘，接下來就是他展示自己手段的時間。

「康蘇密，朕這裡也有一份盟約，你帶回去給頡利看看。」

收住大笑，李世民示意內侍將一份擬好的盟約交給康蘇密。

「你回去告訴頡利，盟約的內容要是不合他的心意，朕就帶兵到定襄好好和他談談。」

李世民的聲音很溫和，可是落在康蘇密的耳朵里無異于晴天霹靂。

他明白，議和已是不可能了。

唐皇這是要從突厥身上狠狠咬下一塊肉，而且突厥還不能不出血。

他可不認為唐皇說要到定襄去是說說玩的。

從在戰場上敢帶著騎兵衝鋒就能看出，年輕的唐皇比老唐皇更加好戰，也更有雄心，是個殺伐果斷的狠人！

打開盟約看了一眼，即便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被嚇了一跳。

盟約要求突厥送還蕭皇后與楊政道及突厥境內所有漢人，突厥退出定襄和朔方，三個月內送上樑師都的首級，突厥牙帳北遷千里，磧口以西八百里劃歸大唐所有，突厥不得在此放牧。

另外，突厥要賠償大唐損失，共計良馬三萬匹，犍牛兩萬頭，羊二十萬，突厥牧奴一萬。

以上所有條件達成，大唐與突厥結下父子盟約，頡利奉太上皇為父，大唐派兵三萬入突厥保護頡利安危。

若是頡利拒絕，大唐將起兵百萬親自到突厥取回盟約中的所有。

康蘇密拿著盟約的雙手抖個不停。

這哪裡是什麼盟約，簡直就是一份最後通牒呀！

康蘇密不知道頡利可汗看到這份所謂盟約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反正他是不敢把這份盟約帶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