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盛寵
風雨交加,一場雨下到半夜。
一大早乾清宮就傳來消息,說是陛下病了。劉進忠站在那雕著山水間的圍屏后,低著聲音小心翼翼的道:
「從昨晚就開始叫太醫了,據說幾位太醫在乾清宮守了一整晚。」
陛下的病情向來都會刻意隱瞞,如昨日那樣大幅度的叫太醫入宮,必然會引起朝中動蕩。
太子殿下坐在床榻邊,抬手捏了捏眉心,聲音刻意壓低了些:「傳王庸入宮。」
王庸是太醫院的前院首,一直是他照看陛下的脈象。直到年事過高后告老還鄉。
只從前幾年開始,太子殿下就讓人去秘密接回,一直將養在京中。
如今再將人送進宮,為的什麼自然不言而喻。
劉進忠飛速的抬頭看了殿下一眼,隨後得了吩咐立即低頭去辦。
轉身之前他特意往身後看了眼,卻見殿下掀開簾帳重新回了床榻之上。
隔著那晶透琉璃的珠簾,裡面傳來女子的嬌哼。殿下掀開那天水霧的帘子,動作輕柔拉開被褥,放低聲音小心輕哄了兩句。
裡面的人才算是被安撫住了,漸漸地安靜下來。
劉進忠聽著那聲音,只覺得渾身輕呼呼的,再也不敢多留,腳步發飄的往外走去。
一覺睡到巳時,檐下還在時不時的滴著雨,南殊聽著那滴答細碎的聲響,這才悠悠的轉醒。
她動了動身子,卻察覺到以往的不同。平日里這張床榻上只她一人,今日從背後伸出一隻手落在她的腰間,掌心落在她的小腹上。
南殊身子一動,還未說話,落在她腰腹間的手卻是停了。
「醒了?」身後的人問。
南殊轉過頭,就見太子殿下躺在他身側。窗外的金光照進來,室內亮堂堂。
太子殿下的倚靠在床榻邊,眉眼間透著微微的笑意。
南殊瞧見太子殿下這個樣子就知道他心情不錯,眼眸一彎,滿臉驚喜的擁入他懷中:「殿下怎麼在這?」
太子殿下往日里天不亮就早起去上朝了。
頭天晚上折騰過,南殊第二天一早斷然又起不來。一來二去,南殊極少早起的時候見過殿下。
「今日不用去上早朝嗎?」南殊撒嬌般的鑽進他的懷抱里,勾住殿下的脖子做足了粘人樣。
太子殿下倒是受用的很,他輕拍著南殊的頭,伸手將她抱的更近了些:「今日不用。」
南殊的神色有著半分的變化,隨後又很快的消失不見。除了沐休殿下早朝從未缺席過。
今日不去,定然是有什麼事。
稍微一想就知道定然是因為昨日的關係,陛下宣了殿下入乾清宮,兩人之間定然是說了什麼。
南殊自然不敢多問,何況她也不感興趣。從殿下昨日護她的情況來看,只要殿下願意護著她,她就能平安無恙。
「那殿下今日豈不是可以陪著嬪妾了。」南殊眨了眨眼,聲音脆生生的。
一臉羞怯又忍不住高興地模樣。
太子殿下將手中的書放下,他早早就醒了不過是一直在等她罷了。聽見南殊這麼說,伸手在她鼻尖上輕輕一彈:「平時里陪著你還少么?」
「倒像是孤冷落了你似的。」
話雖如此,但殿下這麼說語氣里卻是明顯帶著笑意。南殊瞧著殿下的神色就知道他並非不高興,唇角一彎,嗓音越發甜膩:「與殿下在一起哪裡有膩的時候呀?」
南殊臉頰泛著紅,指尖又情不自禁的落在殿下的胸前。殿下向來喜穿玄色,今日穿著一件白色寢衣,顯得整個人都溫潤了幾分。
「嬪妾還想著時時刻刻與殿下在一起呢。」她嘀咕著,聲音越說越小,小到幾乎聽不見。
可太子殿下近在咫尺,聲音哪怕是再小,又哪裡能逃脫他的耳朵?
長眉往上揚了揚,太子殿下沉默的看著她。
那目光沉沉的看的南殊抬不起頭,她心中隨著那眼神一點點緊張起來。
她知曉這話必然說的有些膽大了,只怕這話連太子妃都不敢說出口。
太子殿下不回答,南殊的心也跟著緊張起來,就在她抬起頭想要糊弄過去時,太子殿下忽然低下頭。
薄唇落在她的額間,輕輕碰了碰隨後才挪開:「孤知道。」
南殊沒沒想到殿下會回,眼睛一亮,隨後想到什麼,那雙眼神里的光亮又跟著熄滅了下去。
「殿下,嬪妾這樣是不是太貪心了。」
她伸手勾住殿下的掌心,大著膽子抓住殿下的手把玩著。南殊滿是苦惱的抬起頭,巴巴的往殿下兒看去。
「嬪妾佔據殿下太多時間了,後宮的姐妹們只怕心中都不樂意。」殿下這段時日的確是只到她這兒來,連著太子妃那兒都沒再去了。
她自然想著太子殿下依舊這樣寵她。誰不想恩寵常?一直寵冠後宮?
人都是自私的,南殊自然也不例外。
如今她有著身孕,又有了恩寵,只要抓住殿下的心自然是什麼都不怕。
可昨日的事假若不是後宮之人動的手,那麼南殊就不得不為這事提前考慮:「殿下還是去太子妃那兒一趟吧,嬪妾不想殿下為難。」
南殊抓住太子殿下的掌心,分明一臉的不舍,卻還是說著違心的話。
太子殿下哪裡又沒看出她的眼神?眉心一挑,故意道:「你當真兒捨得?」
南殊倒說不出舍不捨得,她從伺候殿下開始就知道殿下並非是她一人的。
她從來沒有生出過獨佔殿下的心。
可如今,殿下對她越是寵愛,心中倒是越發忐忑了。殿下眼見的心思都落在了她身上,也怪不得太子妃等人會著急。
假若她是太子妃,眼看著一個女人將殿下的心都給勾住了,只怕會做出比太子妃更加沒有頭腦的事。
「嬪妾懷著身孕本就不好伺候殿下。」南殊知曉,有了昨日之事殿下是不會去太子妃那兒的。
她此時也不過是故意賣慘,顫抖著的眼神中裝作一臉害怕的樣子。
不僅如此,她還勾住殿下的袖子,刻意放低的聲音變得可憐至極:「蘇……蘇良媛的事實在是,如今在想嬪妾心中還驚的慌,若是日後都是如此……」
「嬪,嬪妾……」她話沒說完,顫抖著的眼帘裡帶著淚。
清早起來,白素的一張臉上粉黛未施。卻偏偏美的令人無法挪開眼睛。
太子殿下看著她這副慘兮兮的模樣,不用想也知道她這是被嚇到了:「那孤真的去旁人那了。」
他板著臉故意道:「到時候你可別哭。」
南殊漆黑的眼睛一下子浸滿淚珠,掛在眼眶中搖搖欲墜不肯落下。她深深地看了殿下一眼,隨後將頭埋入殿下的心口。
聽著裡面傳來的心跳聲:「是嬪妾不夠大度。」
她死死地抓住殿下的衣擺,用力到掌心都用泛著白:「嬪妾剛剛說謊了,嬪妾捨不得。」
賢惠是正妻該做的,關她什麼事!
如今該表現出吃醋了:「嬪妾不知怎麼回事,心思不純凈。」
她抓住殿下的掌心,放在自己的心口上。太子殿下輕輕的撫了撫,高山聳立在他掌心之間,許久未曾這番,一時之間憐惜的捨不得放開。
「哦?」他看著掌心下的瑩白,漫不經心的開口問道:「怎麼不純了?」
南殊壓根兒不敢低頭看,咬了咬唇,面色微微泛紅。她知曉殿下愛聽什麼,喉嚨滾了滾越發嬌滴滴道:「一想到殿下去旁人那兒,嬪妾這兒就不舒坦。」
「有時候嬪妾甚至還想過,若殿下不是殿下就好了,沒有這深宮後院,沒有旁人,就獨獨嬪妾與殿下兩人。」
這若是旁人說出這樣的話,太子殿下必然會不悅。
後宮眾人大多是為了榮華富貴,只唯獨眼前的人對他則是一片真心。
輕易難得,真心不可辜負。何況,他心中對於南殊又何嘗不是如此?
太子殿下原本泛沉的眉眼都變得溫和下來,他伸手虛虛樓住了她:「你不用大度,你只需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就是。」
留在她這兒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的,任何人包括南殊都不能阻止。
南殊看著太子殿下的眼眸,心中徹底鬆了口氣。她嬌笑著往殿下的懷中擁去:「殿下對嬪妾真好。」
「孤對你好,你也需對孤好些。」太子殿下的掌心未曾放開,南殊一低頭就可以看見他修長的指尖。
她咬著唇,知曉殿下是何意。可到底還是不好意思,聲音小的猶如蚊蟲大小:「可,可是嬪妾不可以。」
太醫倒是沒說不可同床。但南殊想到殿下往日里動靜,一時之間對腹中的孩子擔憂至極。
殿下的本事她是領教過的,尋常時都扛不住他幾回折騰,何況有孕之後兩人就沒破戒。
這隻怕是要看了太醫問問才是。
南殊紅著臉,垂眸看著起伏的領口:「要不待會兒傳太醫問問?」
「問什麼?」領口鬆了些,時不時的能看見他的指尖露出來。太子殿下的聲音變得沙啞了許多,卻又刻意裝作一副平淡的語氣:
「說說,你要問什麼。」
南殊早就不敢再看,身子虛軟的化成了一灘水,她咬著唇,不讓喉嚨里的聲音溢出來。支支吾吾的但:「嬪妾,嬪妾身子可合適侍寢?」
殿下不去旁人那兒,但總憋著的確不是個事。
況且他向來要的又多,等她生下孩子再坐完月子起碼還需半年。不說殿下,那連南殊自己都覺得不能忍。
她的確需要想出個折中的法子,不可能把全部的指望壓在殿下的身上。
「不用。」太子殿下嘆息了一聲,南殊驚訝的睜開眼睛,卻見殿下已經將她拉起來坐在了自己的腰腹上。
寢衣凌亂,雪白的肩頭露了一半。細膩的猶如上好的羊脂白玉。
太子殿下的手往上,落在了她的唇瓣上,指腹微微往下陷著:「孤上回教過你的。」
嬌艷的唇瓣紅的滴血,在帶著薄繭的掌心下,嫩的仿若一碰就壞。
太子殿下的眼眸漸漸變得深沉,他盯著南殊的眼睛,眼眸瞬間變得欲下來:「好學生,可學會了。」
太子殿下的嗓音一下子變得沙啞,一時半會兒南殊甚至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挪開目光,深深吸了口氣,隨後在太子殿下期待已久的眼神下,點了點頭。
扣住她腰間的手立即就放了下來,掌心包裹住她的頭,愛憐的撫摸了兩下:「真乖。」
他誇讚她,放在後腦勺處的手卻用力往下壓。南殊的掌心壓在他平坦的腹間,面時那股壓迫感有些抬不起頭。
她顫抖的抬起眼帘,太子殿下正低頭看著她。目光對上的瞬間南殊看見殿下那壓抑的情緒變化南殊一一收入眼裡。
她忽然就沒有那麼害怕了,甚至於還對著殿下一笑。薄唇紅潤潤的,南殊刻意對著殿下抿了抿唇,聲音勾人嫵媚:
「殿下檢查一下嬪妾學的好不好。」
兩人在床榻上膩歪了許久,起來的時候都要到午時了。
南殊平日里睡的就多,有了身孕后更是嗜睡。長樂宮的奴才們伺候的久了,倒是見怪不怪。
倒是太宸殿的奴才嚇一跳。
往常時日,只要是一來殊主子這兒都是劉進忠叫太宸殿內的人來伺候。
沒辦法,倒不是說嫌棄南殊伺候的不好,而是這位殊主子她壓根兒就不起啊。
劉進忠伺候殿下這麼久,就沒見過早起不伺候殿下洗漱,穿衣,隨後在門口迎送殿下出門的。
這位殊主子是頭一位,一來二去太宸殿的奴才們都習慣了。一早起來下著雨就在廊檐下等著,直到這個點了裡頭才有了動靜。
進屋的時候連著劉進忠都沒忍住,大著膽子往南殊那兒看了眼,這才上前彎著身子對著殿下道:「太子妃那兒傳來消息,說是太子妃不吃不喝,只求著殿下過去看一眼。」
昨晚殿下已經將廢掉太子妃的話說了出來,就算是沒有正式廢黜,可整個東宮也終究是有了廢太子妃的聲音在。
如今太子妃本就無寵,再有了這些聲音,只怕太子妃在廣陽宮中是坐立難安。
母家不給力,朝中更無任何助力,她能當上太子妃這麼多年,卻是忘了太子殿下輕而易舉的就能將她廢掉。
「如今這個時候她倒是怕了。」太子冷笑一聲。
南殊站在屏風后聽到這聲只覺得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太子妃入宮的時日比她長多了,可如今殿下說廢黜就廢黜。
到底是對太子妃沒有半分情分。
她緊了緊自己的心。
殿下這個時候能寵愛自己,未免日後沒有這樣的一日。指望男子對你情深不悔,倒是不如走上那無上的權利來的更心安實在。
如今她是貴嬪,可上面還有側妃。
等日後殿下登基繼位,殿下到時候給她嬪位或者妃位。可往上還有貴妃,皇貴妃。
她是不敢肖想那至高無上的后位,可也要在這後宮徹底站位腳跟,讓任何人不敢動她,動她腹中的孩子。
之後劉進忠說什麼,南殊都沒再注意聽了。
等動作停了,太子殿下從屏風後走了出來,一眼便瞧見她站在原地。
「怎麼了?」他揚起眉,腳步快了幾分,大步朝她走了過來。
南殊站在原地有些愣住了神。
聽見聲音后這才抬起頭,她臉色瑩白,唯獨唇色嬌艷嫵媚。巴巴抬起頭時,眼裡還帶著迷茫。
太子殿下看見她這張臉后,只覺得心尖瞬間就化開了。目光落在南殊的臉上,隨後又情不自禁的落在她的唇瓣上。
「不舒服?」
那紅唇嬌艷欲滴,平日里薄薄的唇瓣此時有些微微泛腫。臉頰白嫩如玉般,微微腫起的紅唇顯得越發嫵媚動人。
南殊察覺到殿下盯著自己的唇瓣就知道殿下是在看什麼。
想到剛剛到事,忍不住的有些不自然起來。
「沒。」南殊咬了咬唇,不敢去看殿下的眼睛。
貝齒咬著下唇,水潤營光的唇色瞬間就變得沒了血色。微微嘟起的唇瓣肉眼一看就是有些腫了,太子殿下瞬間想到剛剛的好滋味。
忍不足抬手捂著唇瓣咳嗽了一聲:「沒有就好。」
「孤還當你嘴疼。」
分明什麼都做過了,可這話說出來兩人的臉色瞬間就讓熱了。
「我……」南殊燥的手指都是攥緊了。
「我不疼。」到最後她只嘟囔了一句,原地跺了跺腳,看都沒看太子殿下一眼,就趕忙往裡走去。
太子殿下跟在身後,看著那落荒而逃的背影,整個人忍不住的輕笑了一聲。
他搖著頭,快步的跟了上前。身後伺候的奴才們便瞧見太子殿下三兩步的就追了上去,隨後握住殊貴嬪的手好聲好氣的哄著。
而殊貴嬪卻是甩脾氣的揮開太子殿下的手。
一個甩開,一個又非要握住。
兩人你來我往,奴才們直接看楞了眼。
不得不說,殊貴嬪是當真受寵啊。
殿下從未對過任何嬪妃如此,如今太子妃都被斥責了,而殊貴嬪卻是恩寵不減。
日後殿下登基,到時候殊貴嬪的地位,只怕是要成為人人仰望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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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苦苦哀求,可殿下終究還是沒去。
一連十來日,廣陽宮中安靜的雅雀無聲。送膳的小太監拎著食盒走進來,腳步聲都不敢放大了。
「主子還是不肯用膳?」霜月接過食盒搖了搖頭。
主子不吃不喝,好幾日滴水未進已經昏迷了幾回。可時無論如何勸說,主子就是不肯多用一口。
她這個做奴才的心中知曉,主子這回是徹底被傷透了心。殿下一日不來,主子的心結就一日不解。
如今只等著看殿下會不會憐惜幾分了。
小太監嘆了口氣,只得回去。霜月掀開食盒看了眼,御膳房送來的膳食倒是與往日里無差別,依舊是太子妃的份例。
說明殿下那邊未曾有別的指示。
否則那些奴才有哪裡會真的那麼好心?霜月想到這裡嘆息了一聲,尋常往日里這些事根本無需她關心,如今卻連膳食這樣的小的事她都要看有沒有被剋扣。
雖然殿下未曾真的下旨。但連她這個做奴才的都知曉,這一切終究是不一樣了。
「主子。」霜月拎著食盒推門進去。
短短半月,太子妃足足瘦了一圈,整個人顯得憔悴不堪。聽見推門聲抬起頭,目光在看見是她后又迅速的熄滅下來。
「殿下呢?」長久未曾進食聲音變得虛弱至極,太子妃一開口就忍不住喘著氣。
「殿下還不肯來見本宮?」
霜月是自幼伺候太子妃的,如何忍心看見太子妃這番模樣,她眼角濕潤著聲音變得沙啞了許多。
「殿,殿下政務繁忙,說,說是過幾日再來看您。」
每日都是同樣的借口,太子妃聽著如何不懂。太宸殿離廣陽宮就一盞茶的功夫,殿下是有多忙,才會如此連見她一面的時間都抽不出來。
只是殿下不想來罷了。
甚至於自己不吃不喝來作為要挾,殿下都不肯來見自己一面。
床榻上,太子妃劇烈的咳嗽著,撕心裂肺的聲音嚇得霜月連忙上前:「主子,您要撐住啊。」
「千萬不要胡思亂想,只要您養好身子,這太子妃之位還是您的。」太醫來看過,說太子妃是心郁難解。
其實說到底就是想的太多,自己嚇到了自己罷了。
這幾年來太子妃一直穩坐東宮太子妃的寶座。她知曉,當時盛極一時的榮側妃與珍貴嬪都不會威脅她的地位。
故而她就算是再氣,也不會擔憂自己有被廢掉太子妃之位的那一天。
可沒有想到,這麼一件小事,她什麼都沒有做,居然讓殿下對她去了廢黜之心。
至今想起那日晚上,太子妃還依稀記得那種冰涼刺骨之感。就如同渾身的血液都消退下去,五月的天她一下子墜入冰窖之中。
太子妃身上蓋著厚厚的被褥,卻依舊冷的渾身戰慄。牙齒輕顫著,太子妃整個人瑟瑟發抖:「冷,好冷。」
「好冷。」她伸手死死地抱住自己,抖動的猶如篩糠一樣。
霜月站在門口早就嚇傻了,拎著食盒的手落鬆開,飯菜掉了一地。
「主子,主子您怎麼了,主子。」
霜月一邊抱著太子妃,一邊扭頭看向窗外。烈陽高照,如今都五月了眼見的就要入夏。
她們這些宮女們身子都早早的換上了春裝。
如何會冷?又……又哪裡會冷?
霜月死死地抱住太子妃,緊張的掌心都在戰慄。太子妃在她的身下,嘴裡喃喃的只記得喊冷。
「太醫!」霜月嚇得臉色都變了,趕緊扭頭沖著窗外喊道:「太醫,快叫太醫。」
廣陽宮中雞飛狗跳的,消息瞞也瞞不住。
南殊聽到消息的時候正在吃櫻桃。眼見的就要入夏,這櫻桃可謂是最後一茬。
京都天冷,這櫻桃樹又難養活,可謂是真正的稀罕物。
也不知殿下是從哪裡弄來的,足足兩大框,櫻桃個個手指頭大小,紅的猶如珊瑚珠子一樣。
專門用冰鎮著送過來的,拿在手心裡鮮嫩急了。一口一個可謂是脆甜可口。
南殊自打有孕之後口味就變了。殿下這回可謂是貼心的很,專門準備了一筐酸的,一筐甜的。
她嘗過之後出乎意料的倒是喜愛上那酸甜可口的,晌午已經讓人洗了一碟,南殊坐在那兒邊看戲摺子邊吃了。
如今下午不到又忍不住的讓人洗了一碟吃起來。
小福子跪在地上回話,抬頭看著主子白嫩細膩的指尖手裡拿著櫻桃,越發襯的那手指細白的如玉般。
他面色有些熱,撓了撓頭,忽然有些不敢看小主了:「太……太醫去過,說,說太子妃是心病,只怕是不好。」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小主自打有孕之後越發好看了許多。當然,不說說小主之前不美。
之前一樣的漂亮,在小福子心裡,小主那張臉可謂是她見過最美的人。
宮中雖都是太監,但不少人暗地裡說過,殊貴嬪才是這東宮容色第一。
小福子跟著主子身邊伺候不知道有多自豪。
可如今看著主子卻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話來,主子有孕之後,竟變得更加嬌媚。
甚至於連嗓音都與之前有了變化,說話嬌的像水,讓人不敢細看。
小福子面紅耳赤的低著頭,跪在地上耳垂都跟著紅了。
南殊坐在椅子上,小腹微微隆著,那晶瑩如雪的手指間還捏著一枚圓滾滾的櫻桃,聽到這話后眼睛眨了眨:「殿下可去了。」
「殿下剛從乾清宮回來。」小福子搖了搖頭。
太子妃的身子每況愈下,殿下那兒如何不知?只是太子殿下不肯去罷了。
「陛下身子最近不好,殿下也的確是繁忙。」南殊揉了揉眉心,手中的櫻桃吃著也沒了滋味,又原樣放了下來。
殿下是忙,陛下一病倒,朝中的風聲瞬間就變了。
朝臣們都開始動起了心思,殿下每日忙的夜深才歸。有時候甚至於南殊睡了殿下才回來歇息,天不亮人又走了。
這段時日別說是太子妃,就連她都沒見過殿下幾眼。
可再忙……去太子妃那兒抽空看上一眼的功夫也不可能沒有。
「殿下不願意去。」如今東宮中的大小事已經交給了榮側妃,太子妃雖沒被廢,但也差不了多少。
南殊這個時候也不好勸。
無論是太子妃被廢,還是榮側妃上位與她都無干係。她不過是個得寵的妃嬪,做好寵妃該做的事就行了。
小福子聽後知曉這事小主是不打算過問了,磕頭行禮立即就要出門。
「那奴才告退。」
只是人還未走,南殊就開口將他給叫住了,讓孟秋給他拿些櫻桃去。
「這,這奴才哪裡敢?」小福子嚇得聲音都結巴了。
這個時節,櫻桃可謂稀罕物,他一個太監哪裡有這個膽子去碰?
整個東宮只怕是小主這有。
「這,這是殿下給小主的,奴才哪裡敢?」小福子不敢接。
「拿著吧。」主子既發了話,孟秋立即就抓了滿滿一碟子送上去:「我們都有,這是你的一份。」
殿下送來兩筐,主子愛吃那酸甜的,倒是那純甜可口的不肯碰。
倒是便宜了她們這些做奴才,跟著主子吃了這個新鮮物。
「奴……」小福子捧著那把櫻桃站著不是,跪下又怕掉了,雙手都不敢用力。
「奴才謝謝主子。」
他雙手捧著櫻桃,抬起胳膊抹了把淚,小心翼翼的出了門。
只是人還沒走遠,背後就傳來說話聲:「待會再給他拿一些,剛剛盯著櫻桃都挪不開眼。」
「主子就是寵小福子。」孟秋的聲音里含著笑:「待會奴才再去。」
主子疼她們這些做奴才的,跟著主子這才有好日子過。
「瞧他應該很喜歡。」南殊喝了口茶后,又道:「剩下的你們都分了。」
竹青高興地要命,在那兒一蹦三跳的,倒是出了門的小福子臉色微微的變了。
他摸著胸口裡的櫻桃,面色千變萬化。他剛剛哪裡是看櫻桃,分明是在看小主的手。
心口亂跳著,他一時只覺得自己有些可恥。
抬手在自己臉頰上扇了一巴掌,等著臉上的熱氣消退後,這才如珍寶似的捧著那一把櫻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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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著要入夏,天黑的比春日裡要晚一些。
南殊正在用晚膳,太子殿下倒是回來了。長樂宮中無人彙報,南殊晚膳用了一半呢,瞧見殿下驚喜的手中的湯都忘了放下。
「殿下?」南殊眨了眨眼,隨後趕忙起來。
她甚至都忘了行禮,踩著歡快的步子往殿下那兒迎去。太子殿下本都到了門口,瞧見她之後立即伸手將她給摟住:「怎麼這麼急忙忙的。」
「嬪妾想殿下嘛。」南殊如往常那樣握住殿下的掌心撒嬌。
只是今日太子殿下臉色卻有些不同,他低頭看了南殊眼,隨後舉起拳頭乾咳了一聲。
「孤帶了太醫過來給你看看身子。」
南殊這才急忙往他身後看去,果然看見個陌生的太醫跟在殿下身後。花白的頭髮瞧著年歲有些大了,此時站在門口一臉的尷尬。
「殿,殿下……」南殊看著那太醫,在看著身後劉進忠拚命憋笑的模樣。
一時之間只覺得燥熱的抬不起頭來。
「我,嬪妾。」南殊二話不說轉身就要往屋子裡走,太子殿下眼疾手快,立馬勾住她的掌心。
「跑什麼?」太子殿下倒是坦坦蕩蕩,甚至眼角還帶著得意:「不過是想孤了,這有什麼丟人的。」
南殊沒跑成,還被按到了椅子上。太子殿下帶過來的太醫給她把著脈。
「主子這胎向平穩。」許久之後,那太醫才放下手:「殿下放心,日後照著如此將養著,一切如舊便是。」
王庸看出,眼前這人必然極為受太子殿下的歡心。
孕中的脈象足可以瞧見,必然是一直用補藥好物細細將養著,何況,孕婦的心情好胎向自然穩。
眼前這姑娘不出意外,就是外頭傳聞的那位盛寵至極的殊貴嬪了。
有他這話太子殿下這才放心。王庸的醫術是數一數二的,不然不然也不會抽空讓將他從乾清宮中接出來,過來給南殊把脈。
南殊也跟著收回手。正鬆一口氣,就見殿下又問:「既然胎向穩定,那可否影響同房?」
「什麼?」太醫還未出聲,南殊一口氣沒抽出去,急忙咳嗽了幾聲。
太子殿下撩起眼眸略微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隨後滿臉自然的重複問了一遍。
「這……」王庸盡量平靜的囑咐:「只要不要過於激烈,姿勢注意些,並,並不影響。」
「多謝太醫。」劉進忠將太醫送走。
南殊眼睜睜的看著人離開,人還未動,就被殿下一把摟住了。
太子殿下站在她面前,滿臉平靜:「你剛剛聽清了。」
「聽見什麼?」南殊悄悄挪動身子往後躲,還未動兩下就被太子殿下一把按住。
太子殿下挑了挑眉,不滿她裝傻。乾脆利落的伸手將她打橫抱起。
大步往床塌邊走去:「今晚好好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