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有名字啦!
古境裂開的縫隙,裡面黑洞洞一片,男孩被玄武托起身子投入其中。
周圍被黑暗籠罩,五彩光芒化成的光線僅僅只能行至三寸便又被漆黑如墨的虛空吞噬。男孩在其中翻轉身體,如掉在漩渦的一片樹葉飄飄蕩蕩隨空間氣流不知流到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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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境
本來赤紅閃電網織蒼穹,弧雷驚人劈開一座座巍峨高山,天地如崩塌在即,末rì來襲。可不消片刻又恢復了往rì的寧靜,黑水海中掠過長嘴鷹鳥啼鳴歡悅。古林之處更有萬千動物嘻戲覓食,黃沙之地,偶爾爬出兩隻螃蟹橫行閑走。
長空如洗,陽光明媚,完全一派人間仙境,卻是不知為何剛剛有如此駭人之景?
玄武重重吐了一口氣,古境半空的裂縫也逐漸閉合。看了看已經消失的頑劣孩童,低聲沉吟:"希望我們的用心良苦你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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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山野小村的小溝邊,幾個婦女掄著木槌用力捶打光滑石壁上的粗布衣服,發出嘭嘭聲響,濺起的水滴打在有些粗糙的臉上。
"子清她娘我們先回去了!"幾個婦女整理放在木盆的衣服,回頭對還在岸邊彎腰洗衣的女子笑喊了一句,然後在相互閑談間逐漸遠行。
"哎,你們先走吧!"婦女轉身笑了笑,用手在腰間捶打了兩下,看了看遠方,兀自嘆了一下,道:"也不知連羽能不能找到山藥?"
清澈的小溝水時不時游過兩條歡快的魚兒,而婦女也無暇欣賞,提起手臂在額頭抹了一下,抬頭看了高掛南空的熾陽,皺了皺眉沒來由地嘆了一口氣,收拾了衣物正yù起身回家。
忽地,從這條狹長小溝的上游漂來一個人,順著水勢漸漸流近到她身邊。
山村之中很難遇到這種溝上漂人的事,婦女一見當下面sè大變,驚慌失措,放下手裡衣物,跑到村口高喊:"救命呀,救命呀!"
不知過了多久?在無盡的黑暗中掙扎,沒有聲音,沒有目的,只有雜落的氣流如刀劃在身上。似乎能聞到了撲鼻腥味,還能感受到雙手的粘稠。遊盪無居的虛空之行,平添疼痛和枯寂讓男孩疲倦地閉上了雙眼。
一雙耳朵輕輕動了幾下,能聽到兩個焦急的聲音在不遠處似爭吵。
男孩緩緩提起眼帘,被光線一個刺激又趕緊合上,如此反覆過了半晌這才適應了光亮。
眼前有一張小臉,正在雙手脫腮看向自己,男孩一驚頓時嘰里咕嚕爬了起來,獃獃坐在一邊。
對面一個小女孩清秀可愛,兩顆小虎牙和一對小酒窩讓人見之心喜,而她臉上卻添了一抹病態的蒼白。
她見人醒了,頓時興高采烈地搖晃了兩束有些蓬亂的小辮子,拖著不合身的寬大衣服,轉身跑到外面,高興喊道:"爹娘,小哥哥醒了,醒了!"
男孩瞧了瞧陌生環境,泥坯的牆壁上稀稀琅琅的掛了些陌生雜物,低頭看看蓋在身上的被子,自言自語道:"看來我這是從古境出來了,要想辦法找回去然後救幾位爺爺!"
五彩的眼瞳好奇地打量屋裡的一切,看了看牆上掛了一個胖胖小人布娃娃,一把掀開身上的被褥,伸手把布娃娃拽了下來,嘿嘿捏了幾下。
"子清,小哥哥醒了?"這時從屋外傳來一個聲音,一個jīng瘦的男子帶著剛剛的小女孩和在岸邊洗衣的婦女急步走了進來。
男孩一聽有腳步聲趕忙把手裡的布娃娃向背後一塞,然後靜靜貼著牆壁打量突然入屋的三人。
"孩子,你沒事吧?"婦女素容,和藹親近,她關切問了一句。
男孩搖了搖頭,默不作聲。
"你是哪家的孩子?"大漢笑問道。
男孩轉了一轉眼珠,這一轉之下五彩替換當真嚇了兩人。
"這孩子眼睛是不是有毛病呀?該不會泡水泡久了吧?這麼俊秀的孩子別因為這眼睛給毀了,要不請個郎中來看看吧?"婦女用手臂拱了拱一旁同樣面帶驚sè的男子,擔心道。
"我眼睛沒問題,我從石頭裡蹦出來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男孩挪了挪身體,倚在離小女孩較近的窗邊,晃了晃手裡的布娃娃開心道。
"你這孩子盡會胡說,哪有從石頭裡蹦出來的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婦女柔聲假斥了一句。
男孩在古境之中多數便與三神獸生活在一起,從來沒見過人的模樣,當然除了偶爾對著水面看看自己。
雖然曾經聽說種種,可依舊不如親眼目睹,望著床前三人男孩心裡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或許是因為他們擁有共同點,不由自主地放下心中的那份jǐng惕,回想了一下婦女的問話。"名字?"在心中細細思考良久,嘿嘿笑了一下,道:"他們都叫我祖宗。"
他們自然說的便是玄武三神獸,平時都是"祖宗,祖宗。"喊著,至於這名字倒還真的沒有。
"叫你祖宗!?"婦女和男子面面相覷,在嘴裡叨咕一句。
"敏玲你跟我出來下?"男子伸手拉了拉旁邊婦女對她使了個眼sè走出房間。
狹窄的屋舍正中,方正的案几上擺放一個白瓷烤成的觀音像,手裡捧著玉凈瓶,前方放了香爐插了幾根快要熄滅的熏香。
男子伸手從草盒中輕輕拿出兩根熏香,點燃后緩緩插入香爐中,縷縷細煙飄蕩在屋舍里瀰漫一股麝香氣味。
觀音瓷像背後一面土黃的牆壁上釘了一副觀音送子圖,白白胖胖的小子靜靜躺在觀音懷中恬靜地睡著。
"敏玲,你說屋裡這孩子怎麼樣?"男子俯下身子拜了兩拜白瓷觀音,抬起頭看著牆上的送子圖淡淡問了一句。
敏玲姓吳,嫁給眼前這個男子楊連羽後生有一女便是在屋裡的子清,農村人多家希望能生有一子傳續香火,可自打子清出生后兩人經過多番努力,至今也是未產下男嬰。
而子清又在數月前突然生有怪病,楊連羽四處求訪郎中,可是家徒四壁,連出診的費用都掏不出,只能忍住刺痛看著自己的孩子rì漸憔悴。
吳敏玲心中自然知曉丈夫話中所含意思,看著那觀音送子圖下jīng瘦的背影,不禁暗暗痛泣:"你到底有什麼用?連個娃也生不出!"再一想子清如今身體狀況,當下眼淚順著臉頰而落。
楊連羽聽到背後低低的啜泣,轉身抱住吳敏玲輕輕拍了拍她抽動的雙肩,嘆道:"也許我們命該如此,不哭了!"說完用一雙粗糙的大手為他懷中的人拭去淚水。
"都是我沒用,不能給你生娃,是我沒用!"吳敏玲俯在楊連羽懷裡,抽噎道。
"不怪你,不怪你!"楊連羽輕笑的安慰了一句,然後就聽到旁邊屋舍里不時傳出幾聲銅鈴笑聲……
陽光透過窗紙照在屋裡,把周圍的一切映的發亮,照在子清的小臉蛋又顯得白上幾分。
"我跟你說,我有三個爺爺他們長的老大了,大概有這麼大。"男孩一手拿著布娃娃一邊在空中畫出很大的圓比劃,津津樂道。
子清和男孩坐在床上,她目不轉睛盯著五彩眼瞳的俊秀少年,在那大談特談,露出兩個小虎牙一直帶著甜甜笑臉認真傾聽。
"我跟你說,他們可怕了我,我拔了虎爺爺的鬍子,拔了鳥爺爺的羽毛,把龜爺爺在腳下踢開踢去,可好玩了!對了這布娃娃是你的嗎?能不能借給我玩兩天?"男孩晃晃在手裡的布娃娃,嘿嘿笑道。
"嗯,小哥哥好厲害,我連村頭大黃都不敢看它一眼,它每次看到我都會汪汪對我叫,我每次都會被嚇哭!"子清一副崇拜神明的模樣點了點頭,眼角彎彎看上去頗為可愛。可當說到大黃的時候,就變得驚恐,想來這隻大狗著實把子清嚇得不輕。
這時,楊連羽掀起門帘從屋外走了進來,吳敏玲用手擦了擦紅紅的眼眶,緊跟其後,低頭不語。
"爹,娘,小哥哥好厲害!"子清看見走進的夫妻二人,張開雙臂一把抱住楊連羽的脖子,開心道。
"是嗎?那叫小哥哥留下來陪你玩好不好呀?"楊連羽寵溺輕颳了子清的鼻尖,逗逗了她。
"對了,孩子你現在也沒名字,不如你就跟我姓,做子清的哥哥如何?"楊連羽將懷中可愛子清放在床上,看了看正在那不亦樂乎揉捏布娃娃的男孩笑道。
吳敏玲苦笑,這個孩子來歷不明,可丈夫家的香火重要,只能在心中暗暗自責,恨自己不能為丈夫生下一子,如今卻騙一個小孩。心中愧羞,不由手下緊張地握住腰間麻衣。
"小哥哥你留下陪我玩好不好呀!"子清在旁邊晃了晃男孩,目含期待嬌聲道。
"好呀,好呀!"男孩一聽,也手舞足蹈在床上蹦了起來,抱住子清在床上歡快地跳動。
楊連羽和吳敏玲對望了一眼,各自笑了一下,卻不知這笑中又含了多少不為人知的想法?
吳敏玲輕輕吐了一口氣,松下手掌這才發現那一角布衣被汗水浸濕,她如釋重負地向丈夫靠了靠,淡淡道:"他能留在這裡多久?萬一他的父母尋來,我們又該怎麼辦?"
"走一步算一步,不管怎麼樣,至少子清是開心的,以後我們對他好點,也算對得起自己良心了。"楊連羽微微沉吟,眼神倒映出兩個孩子身影。
"對了,我叫什麼名字?"男孩從興奮中穩住情緒,一把抱起子清,走到床邊笑問道。
楊連羽用手在腦門上點了點,打量一眼少年俊俏的模樣,心裡說不出歡喜,一口說道:"就叫楊子俊,正好你妹妹叫楊子清!"
"好呀,我有名字了,我有名字了,我叫楊子俊!我叫楊子俊!"男孩高高舉起子清,對著虛空興奮地高聲喊道,聲若雷鳴穿透雲霄。
一朵白雲悠飛空中,一身白衣英俊青年倚雲喝酒,忽聞一聲驚喊,當下晃晃手裡的酒葫蘆,笑道:"看來你有名字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