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的悲哀

吳奈從沒這樣好好的逛過這座城市的夜貌，他沒想到這座沒有電，沒有汽車，沒有大型遊樂場的魔界都市，也會如此的燈火輝光，照如白晝。

娘的！

吳奈心中暗罵：怪不得晚上的時候，工會一個人也沒有？！

就自己傻瓜一樣的呆在那裡看家，原來這裡晚上的照明，全部使用的是魔界裡面一種獨特的魔石，叫作「杜拉」，這種石頭白天吸收陽光，經過加工后，晚上卻可以施放能量，一塊小小的杜拉，直徑只需要一厘米，就可以將方圓十米的一切景物，照如白晝，而且能量隨著加工工藝的不同，釋放能量的長短，還有石頭的使用壽命也會不同，就像我們使用的電燈，只是根本就不需要電。

娘的！

吳奈心中更加罵著：早知道有這種東西，自己又何必呆在工會？大晚上一個人的無所事事？！只能躺在床板上熬鷹？！

唉……鬱悶……

該死的會長！咋就該不糊塗的事情，全能忘呢？！那個人渣！！sè胚！！連自己未來兒媳都sè迷迷的！！簡直禽獸不如！！！

吳奈真的無奈了……

走在這條人群流動的鬧市中，彷彿就回到了人間，也許是工會偏僻的不能再偏僻，所以大晚上就沒看見過光！

但是這裡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繁華的街道，街道兩旁各式各樣的小攤，應有盡有，古老傳統的建築一座座錯綜有序的排列著，整整齊齊，各式各樣的店鋪，也是店門大開，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吳奈真是看的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人來人往中，每個人的穿著打扮形形sèsè，有的彷彿唐朝，還是明朝？有的近乎於當代的韓流，總之五花八門，各式各樣，但是好像這裡的人都很習慣，沒有人會注意你的服飾，或者燙著什麼樣的頭髮，對於攤販和開店的老闆來講，任何地方的人都一樣，關心的就是你能拿出來多少錢，然後做怎樣的消費。

……

吳奈簡直就像個暴發戶，從工會捧了一大堆票子，也不知道多少就飛奔到了燒雞店。

當然，他並沒有吃一隻，扔一隻，那只是說說。

所以他只是吃了三隻半燒雞，從來就沒吃過餅！

第一隻吃得太急，太餓，所以狼吞虎咽；第二隻的時候，他已經放慢了速度，注意著儀錶，扔掉了雞的屁股；第三隻的時候，他甚至扔掉了雞的腦袋，開始細嚼慢咽；到了第四隻的時候，他只吃了翅膀，大腿，雞爪，脖子……

在吳奈眼裡，這也就是一夜暴富，最大的享受……

……

如今，酒足飯飽。

然後，他就慢慢的溜達，東逛逛，西逛逛。才發現這座萬幻城簡直大的離譜，自己繞了半天，還是分不出哪裡跟哪裡？還好這座古城就是標準的建築，城門共有四座，分東西南北四門；南北，東西各有兩條主道，也是最寬的街道，但這裡卻禁止擺攤，只做調兵遣將，軍隊行軍之用。而兩條主道十字交叉，中心交叉位置正是城池的心臟，城主的行宮，方圓十里，重兵把守，不是一般閑雜人等，可以靠近的地方，這裡最方便的就是如果你迷路了，你只要找到主道，就知道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然後只要你大概知道方向，就可以找到回去的路。

工會就在西北方向，雖然沒有靠著城牆，但是那裡荒蕪一片，狗去了都能餓死的地方，只要想到這點，吳奈就會忍不住的笑笑，但是最嘆為觀止的，就是這座城池的大，遠遠超乎人的想象，能將方圓百里圍成的城牆，那又是多長的牆？！

……

吳奈逛游著，東竄西竄，漫無目的。

猛然一條身影，卻引起了他的注意，只見一道石拱橋頭，正有一個男子雙手托腮，望著橋下穿梭的遊船，獃獃地出神……

那人在夜sè之下，雖然燈火嘹亮，但是這裡稍微偏遠繁華，卻有著獨有的安逸，這個人彷彿就融入其內，靜靜的如一尊雕塑，不言不語。

在那人的遠處，正有著一些痴情的少女，竊竊私語，不時的指指點點那個橋頭的男子，時而歡笑，時而扭捏。

吳奈皺眉，心中暗道：真沒想到……夜竟然也會逛街？！原本以為他消失去了會去做什麼呢？！難道這個外表孤僻的夜，來這裡掉馬子的？！只要一想到這些，吳奈的臉上就不自己覺的露出壞笑。

當吳奈慢慢靠近夜的身旁時候，夜沒有動，依舊托著腮，望著橋下過路的客船。

「這些船很好看嗎？！」

吳奈也學著夜的樣子，雙手托腮，靠在了橋邊，只是腦袋卻望著夜，他本沒想到夜會理他，因為夜這個人似乎永遠想和別人保持距離，似乎不會為任何人走近半步。

但是夜卻有了回答……

「嗯，好看的多……」

吳奈笑了，因為第一次聽到夜說話，他的聲音一點不冰冷，不像那個冰，無論什麼時候都會散發著寒氣，他甚至懷疑過，就連冰和叮噹要是接吻的話，他都怕叮噹會被凍成冰棍。當然，這些不是他該cāo心的！

這個夜的聲音不僅不冰冷，而且還有絲絲暖意，似乎並不像是那種會讓人有距離的聲音。

於是吳奈笑了笑道：「好看的多？！那你是和什麼比較？！」

「奈，何，橋。」

夜淡淡的道。

吳奈就差點笑不出來，因為一聽到這三個字，基本上就沒有幾個人會笑，難道這個地方真的存在？！吳奈真的無奈了，頭有點發大，緩緩的乾笑著：「冥界真的有這個地方嗎？！」

「嗯。」

夜還是淡淡的道，然後就沒了下文，他似乎是一個很不善談的人，只要你不問，他似乎永遠不會多說半句。

吳奈皺眉，這是一個難得的溝通機會，所以他也不想失去，最少現在他們已經是夥伴，於是追問道：「奈何橋就是走過這座橋，可以投胎的地方嗎？和這裡又有什麼不一樣呢？！」

夜沉思，眼光微微流動，顯得寂寞而又蒼涼，就連吳奈看到心中都不由得一動，一種說不出來的悲壯呼之yù出，夜似乎察覺吳奈的異樣，緩緩的將臉側轉到另一面，身子一下子爬低，側臉枕著手臂，臉望著沒有人的方向，吳奈再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後腦海，長長的髮絲飄蕩，和一聲令人心碎的嘆息。

「奈何橋共分三層，上層紅sè，中層玄黃，下層黑sè。橋頭為來處，橋尾是去處，根據人的業果，善良點的人走上層，去往冥界稍微安逸點的地方，中層次之，下層為極惡之人的去處，那裡有一條河，名喚忘川，但並非是普通湖水，江河大流，而是受盡折磨的鬼們，血淚匯聚而成，在冥界，你很難看到微笑，因為從流川河遊走的船，用途只有一樣，將人丟下去，所以那裡只有眼淚和屍體。」

吳奈望著夜，這個看似二十上下的男子，竟然說起話來就像個飽經滄桑的學究，他雖然淡淡的說著，但是誰都能聽的到，他內心的寂寞和不忿。難道這些天？！夜的失蹤？？只是為了來這裡看看別人笑？！這是多麼寂寞的一個男人？！又是多麼悲哀？！

吳奈長嘆，緩緩整理了情緒，才慢慢問道：「在那邊你一定沒什麼朋友？」

夜笑了，笑得很輕，雖然極其短暫，但是那帶著一種自嘲和感傷，緩緩開口：「奈何橋邊有一塊青石，又叫做三生石，上面血跡斑斑，記錄著每個人的前世今生，但是正zhōngyāng只有四個大字，你可知道是什麼？！」

「不清楚……」

「早，登，彼，岸！」

「早登彼岸？！」吳奈皺眉，喃喃道：「這是不是讓你忘掉一切？重新開始的意思？！」

夜沉默，良久，才緩緩道：「其實很多意思，看你理解，但是也有一種說法，我卻認同。」

「什麼說法？！」吳奈追問。

夜頓了下，緩緩道來：「早死早投胎！」

吳奈沉默了……

夜卻又笑了笑，笑聲更加凄涼，幽幽道：「不要以為我總低著頭，離你們遠些就是孤傲，或者不合群，其實我只是為了大家好而已。」

「哦？！」吳奈沒有說話，但卻不懂。

夜卻慢慢的續道：「你問我有沒有朋友？其實我沒有回答，因為我是一個天生下來，就不會有朋友的人，包括家人……」

吳奈皺眉，似乎更加不懂，但卻追問著：「這怎麼可能？！每個人生下來都會有家人和朋友的……雖然我是個孤兒，但最少在人間也有幾個說的來的朋友，平時也可以去喝喝酒。」

夜又一聲輕笑，笑聲中帶著自嘲和孤獨，緩緩道：「你有沒有看到我的眼睛？！想不想再仔細看看？！」

吳奈納悶，一雙眼睛又能有什麼特殊？！這和有沒有朋友有什麼關係？！於是，答道：「嗯，很想看看。」

夜遲疑著，緩緩將身子站直，吳奈就一直盯著，慢慢也站直了身子，仔細的看著……

夜是閉著眼睛的，慢慢睜開，吳奈初時不見異常，但是仔細望去，就在夜的左眼瞳孔處，發現了異樣，那隻眼睛瞳孔黑而發亮，但是眼光流動中，仔細觀看，才發現那個烏黑髮亮的瞳孔，竟然是由無數的小黑sè物體匯聚而成，那些東西在流動，瞬時間急速的遊走，如果你不是仔細觀看，根本就無法發覺出來異樣！但不知道為什麼？！只要你盯住那些小東西的流動時候，你就會開始覺得乏力，jīng神開始慢慢恍惚。

猛地，夜側轉過頭，閉著眼睛，輕輕一笑，他的笑容真的滄桑，而且哀愁。

吳奈心頭不知道為什麼，有些酸楚，甚至，替夜有些憐惜。

夜淡淡道：「我的左眼叫作冥，是一種天生下來就與生俱來的，這種眼睛傳說冥界只出現過一次，那已經是千萬年前的事情，當那隻眼睛出現的時候，冥界就差點被毀於一旦，至於為什麼？！沒有人真的知道……或者說，根本就不會有人來告訴你為什麼？！包括我的家人……」

吳奈全身上下開始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寒意，尤其是夜說的那句家人兩字，笑容變得更加落寞蒼涼。

夜笑著，笑如鬼魅，緩緩道：「我是冥王的兒子，卻被冥王追殺過六次，要不是我的母親，我恐怕早已經死了……在冥界，根本就沒有我容身之地，每個人都希望我死！我又怎會有朋友？！很好笑嗎？我這個悲慘的人生？！所以我拋離冥界，來到了這裡。卻被會長派來的冰和叮噹所接，成為了工會的一員。我聽會長說過，他具有推算的能力，算定我必是工會的一員，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那麼我就成了你們的會員，我不知道這對於你們來說，是該慶幸，還是不幸？！」

夜笑著，他的笑容仍是凄涼的，他微閉著雙眼，淡淡的笑著，他看不到吳奈的臉。

……

此刻，吳奈忽然大聲叫道：「睜開你的眼睛看著我！！！」

夜被嚇了一跳，他沒想到吳奈竟然會大聲吼叫，他只是微微的睜開了眼睛一點點，就看到吳奈竟然淚流滿面的望著自己，雙手猛地一下子就抓住了自己的肩膀，夜驚呆了！！

吳奈吼著：「聽著夜！！雖然你很不幸！！但是我告訴你！！我比你強不了多少，從我出生就是孤兒，沒人要，沒人養！但是我從來不放棄自己！！我每年必定被雷劈！坐電梯就會掉！只要是我一個人！！所有的尿事就會統統發生！彷彿上天都不想給我機會活著！等等！等等！！就連死亡通知書我都接過無數遍？！但聽著夜……這沒什麼了不起！！就算天要絕我，我也絕不認命！！我就要活的比其他人都好！！怕什麼寂寞？？怕什麼孤獨？？怕什麼有沒有愛人和朋友？？從今後，你可以對任何人說，你現在已經有朋友了，我就是一個！！將來你還會有愛人，孩子，家庭！！去他娘的天！去他娘的命！！更去他娘的命中注定！！！懂了嗎？夜！！你的眼睛不是你的不幸，而是上天給你的天賦，只要你好好用，怕毛線！！你已經是工會的一員！就算天塌了，還有我們！！別忘了我們工會的名字，叫作霸氣，從不認輸！！！！！」

夜愣了！！看著竟然比自己還激動的吳奈，不知道說些什麼？！卻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暖，他的眼睛忽然灼熱，眼圈一紅，兩串滾燙的眼淚，就這樣慢慢淌落……

就當眼淚流過唇邊的時候，他更感覺到苦與咸，但是他卻從沒想到過，原來有的人哭著，卻比笑著，更開心……

……

－－－－－－－－－－－－－－－－－－－－－－－－－－－－－－－－－－－－－－－－－－－－－第十一章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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