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宙焰

被血壤所侵蝕的暗無天日的囚籠里，充斥著無盡的瘋囂與污染，尖叫撕扯著神經，污染割裂著靈魂，難以形容的苦痛和扭曲，在不斷交織中發出令人心悸的咆哮。

此刻，江舟的身體化作戰場，那些爬滿全身的肉泥，化作數之不清的血色荊棘，在他身上割裂出一道道深入骨髓的傷口。

血壤似乎把他當做了胚胎髮育的養分，盡情的吞噬他身上的骨血與靈魂，

他的五感已經封閉，但是他能清楚的感知到，世間最邪惡的物質正在融入他的身體，分解他的意識。

如果他在這裡失去意識，這種陰暗扭曲的狂亂意志將會重新掌控這具軀體，隨後，他就會成為新的邪魔！

血壤纏繞得越來越緊，迷糊的意識在恍若懸空的失重感下不斷下沉，冥冥中，江舟彷彿又回到了那片浩瀚而神秘的星域。

宇宙更迭，時光傾覆，無盡星輝在他面前凝聚出新的權柄，他還未有所動作，權柄便綻放出無盡的光和熱，化作一顆火球將他吞噬。

意識的下落驟然停止，在這個時間、空間都彷彿被扭曲的赤紅光繭里，江舟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看到了一個跳動的、裹挾著大量黑霧的核，如同擂鼓般的心跳聲。

祂不斷的顫抖，一股巨大的力量帶著腐朽的死亡氣息正在往外衝擊，強烈的五彩光線逐步穿透核心，象徵著死亡與污染的輻光隨時都有可能釋放！

「這就是邪魔最純粹的核心？」

江舟雖然心有疑惑，卻也知道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他伸出手，裹著形如白光的熾焰，抓向眼前的禍亂之源。

祂似乎感受到了危險，污穢的血壤化作一條條猙獰可怖的觸手，向著江舟纏繞過去，只是剛一接觸到他手掌散發的熾焰，所有污穢便都迅速消融。

「宙焰！」

江舟不顧一切的抓住核心，熾烈的白光綻放，包裹著他的一切污穢，包括不斷往外輻射的輻光，都在這如同凈化的天照之火下消融殆盡，化為塵埃。

邪魔的巨大身軀開始崩塌，血肉、骨骼都以極快的速度消融，只是隱匿在其中的扭曲意志，將最後的邪惡與污穢盡情的宣洩進他的大腦。

在那個更深層次好像被輻光所淹沒的瘋囂世界，江舟看到了無數雙驟然睜開的眼睛與不可名狀的詭異肢體，這裡的污染與之相比，連滄海一粟都算不上。

視線在一瞬間恢復了正常，剛才看到一切似乎只是幻像。

他翻開手心，看了看最後剩在手中仍在搏動的菱形晶體，最後在宙焰的焚燒下，殘留的能量化作點點星光湧入身體，徹底消失不見。

廢墟中擴散的輻光緩緩消散，江舟滿身血污的仰面倒在地上，疲憊的雙眼看著灰雲，彷彿看到了曾經那個無比美麗的藍天。

直至，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張完美得不真切的臉。

「想不到你居然還活著，雖然我現在有很多話想問你，但似乎不是時候。」

月影會長看了看周圍無比破碎的戰鬥痕迹——地面下陷，巨大裂紋如蛛網延伸幾乎把整條大街切斷，在他和邪魔戰鬥的地方，再也找不到一處完整。

說起來，由於自己的大意，他才是真正阻止這場災難的人，自己只是在最後動手補了個刀。

還有，為什麼這麼快就消散的輻光……

她腦子裡實在是有太多的疑惑，但直覺告訴她，這一切都與眼前躺著的這個傢伙有關。

「連話都不能說，

已經脫力到只能這麼盯著我看了嗎？」

月影輕笑著抬腳碰了碰他的臉：「你看起來隱藏了很多秘密，我很期待你能給我帶來什麼樣的驚喜。」

她一招手，帶著江舟瞬間離開廢墟，出現在安全理事會的陣營里。

「小旗子，帶著他們倆去醫院，善後的事情交給城防軍，記住這傢伙一旦清醒，立即帶來見我。」

「是，會長。」

江舟迷迷糊糊被抬上擔架，隱約聽到了溫妮的聲音，手一直被握著，有液體滴在自己手上，是她在哭嗎？

還有……還有……

無盡的虛弱襲來，他漸漸失去意識。

多希望，這只是個夢啊。

去尼瑪的，這個操蛋的世界。

……

「月影會長，此次城內出現危險級的邪魔屬於重大安全事故。」

「儘管只發生在劣民區，同樣也給萊斯城的人民帶來了極大的生命財產損失。」

「據統計，總共毀壞房屋43棟，傷亡129人，其中受傷23人，余者要麼死亡要麼感染成為墮落者已被無害化處理。」

「此次事故，責任全在於安全理事會沒有及時阻止災難，外界爆發了大規模的抗議活動，你需要出面對此作出解釋。」

月影依靠在皮椅上，指尖不動聲色的敲打著昂貴的紅木桌面，發出清脆的「噠噠」聲。

「說完了嗎？」

她抬眼了掃了一遍萊斯當局派來的特使，又平靜的垂下眼瞼。

「邪魔我幹掉了，-東西我也交了，剩下的事情該由你們處理，至於如何對外解釋，那是你們的問題。」

敲打桌面的手指忽然停下，辦公室里逐漸充斥巨大的壓力。

特使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抬眼卻發現屬於會長大人的那個座位空無一人，他這時候才想起這個美麗得幾乎完美的女人對外有著「幽靈」的稱號，讓無數人為之膽寒。

「我們的時間很寶貴，安全理事會的職責就是解決掉一切不穩定因素，而不是成天處理那些芝麻大點的小事。」

聲音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他的背後，他渾身一僵，抿進發乾的嘴唇回過頭去，結果並沒有看到任何人。

「我這樣說，你，聽懂了嗎？」

平靜的聲音響起，月影重新坐下，然後拿起放在桌上的小水壺，旁若無人的給那棵體型秀美的文竹澆了點水。

「聽……聽懂了。」

特使回頭看到月影會長出現在辦公桌前，結結巴巴的說完已是滿頭大汗，而這時辦公室的壓力驟然一輕，他才沉重的鬆了一口氣。

「聽懂了就滾回去稟報吧，記住，下次若是沒什麼別的事情，別來煩我，再說一遍，我可是很忙的。」

「是是是……」

特使忙不迭的走出房間，對於月影會長來無影去無蹤的能力又有了更深層次的體會，剛才他要是敢表現出丁點敵意，這時候早就是一具屍體了。

辦公室安靜了片刻，房門便輕輕響起，隨後傳來小旗子的聲音。

「會長，你要見的那傢伙已經醒了。」